于是如期而至的两个时辰后,他是将自己整只右手藏在身后出来的,心里稍稍松口气,差点,差点就赶不上了。
可是,一想到现在还藏在衣服兜袖里累到困倦的小烛龙,言时雨都不知道自己该羞愤还是羞愧,太罪孽了,他有些过不去心头那道坎。
讲真的如果非要说他现在至少是触犯了十几条刑法典的那种人渣,他闭眼叹息,都不知道只是选择重来一趟怎么就到今日这般田地?
是我念的清心咒不够多,对,清心咒,清心咒。
然后他就开始转移注意,试图用些正事来发散自己的思维。
走出里面的洞穴,看着四面虽陡峭但经过石缝中雨水的洗涤也变得十分圆滑的石壁,四面透着冷凛凛的感觉。
习铭抱着狐狸站在洞口处,他也是在外面生生等了两个时辰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中的这小东西是能救他命的解药,他觉得他对狐狸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被吓到的小紫狐又难得没有像之前在笼子里那样躁动,两个时辰,一人一狐莫名安静又和谐。
听到身后有动静,习铭回头,注意到这位突然出现又自称是狐狸主人的修士怪怪的,但他不去问,在他眼中旁人想说的自然拦也拦不住,不想说的即便问了到最后知晓答案也无趣。
他一贯无谓强人所难。
“公子,你的狐狸。”
说着莫名还有些不舍,但手捋了一下两下最终还是将紫狐递了出去。
言时雨看在眼里,心底对青洛的做法再次摇头,傻瓜又赤诚,他有些不太懂,为什么很多聪明的人不会栽在跟他势均力敌的对手上,却会栽在这种一看就跟他差很多等级的笨蛋身上呢?
难道这就是古话说的那样,要么相似要么互补?互补的话就是暴躁总喜欢温柔的,冷漠总喜欢开朗的,怯懦者喜好果敢,而墨守成规者会为离经叛道选择退让,自己越缺什么就越想在对方身上补足什么。
那他自己呢?心底瞬间屏蔽这个话题,藏在后头的那只手还微微发颤,红了好几片的地方看来短时间内不好见人。
于是不经意的只能用左手拒绝,“不必了,这狐狸出现就是上天给予的一场机遇,你需要,又何必推脱?”
果然,习铭重新抱回狐狸,眼皮微微下沉遮住了眼底那些细碎的微光。
“你知道很多。”开门见山,就是要莫问前路只寻归途,“你这样帮我,求什么?”
求什么?一个狭窄空荡的洞穴口,外头是阳光明媚,里头是不知名的流水嘀嗒,他们身处明暗交界处,四目相对间一条光谱将他们分割。
和某些人打交道是真的舒服,既不会太过愚钝又不会自作聪明。
……
又半个时辰后他们回到城内,不过这时候夕阳落幕,天边的那一抹银圈浸没在黄昏未歇的穹苍,裹挟着夜的深沉就要替代远处那片即将落幕的橘红。
长街上少有百姓来往,今日的宵禁来的比以往每日都要早。
是从逍遥宗掌门出事后又发生的第二件大事,有一贼人闯入禹州,冒充来客,于众目睽睽之下劫走城中小公子。
“大胆狂徒,定是觊觎城主公子貌美!”
于一处茶楼转角,他们听闻了没有第一时间返家的说书人站在一架破旧的板车上这样讲。
“当时我是亲眼得见,那城主府的小公子是我们满禹州城都知道的,生的那叫唇红齿白一个好,不曾想就惹得那狂徒一见倾心,使尽计谋。”
“自古那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公子先与街上同伙起冲突,然后那贼人便从天而降,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出手相助,谁料正是他将他那同伙说的哑口无言之际,你们猜怎么着?”说书先生职业性的停一下。
围观群众伸长了脖子:“怎么着?”
于是板车上的他就挥手摊开一面扇,看着旁边的起哄单脚踩在车栏上,提高的音量是继续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手中指指点点就好似他说的全部是事实,“那狂徒就趁着所有人不注意,那只贼手啊都揉上小公子的腰了。”
“啊?当真?”
“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嘶,这……了不得了啊了不得!”
被吸引过来正打算询问城中发生了什么事的言时雨此刻听完就一脸黑线。
看了看身旁刚刚解毒面色明显好了不少的习铭一言难尽:“他……这是说我吗?”
柒七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袋薯片嚼的嘎嘣脆,嘴边还带着残渣就不做人的点头:“是哎言哥,你成狂徒了。”
“……”
很好,费尽心思回来一趟这下才算真的收获颇丰。
人渣,败类,狂徒,色鬼,流氓,他现在就想看看还有什么名称是他不能得到的?
习铭抱着狐狸瞧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才张了张嘴安慰道:“城中百姓闲话家常不足为奇,言兄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谢谢,有被安慰到。
言时雨有些自闭,虽然还正好年华,但对于这会子已经退休的他来说总有一种晚节不保的错觉。
“罢了。”他撑着自己坚强,“我先送你回去吧,之后上逍遥宗的事还需要你多加费心了。”
习铭点头:“嗯,这是定然。”
结果话都没说完呢,眼前一阵疾风,言时雨下意识出手,很快又在看清来人后收回了掌中灵力。
言时雨讶异:“青洛?”
“哼!□□!”青洛一手抱着自己刚抢回的人质,一手就已经执起长剑正对着人了。
“我当你真是来寻狐狸的,不曾想你满脑子阴谋算计,原是看上了他!”
可就算是自己和城主公子起冲突,就算这人纨绔刁蛮不讲理,可这都不是眼前这贼人能把他掳走的理由。
“就是因为你他们才将我认成同伙,看我今日不拿下你去府衙!”
“……”言时雨沉默好久不知道说什么,而突然一下掉换了位置的习铭自己也是惊魂未定中。
重生回来,反正言时雨也不止一次怀疑眼前这位旧友的智商了。
这和未来他认识的那个青洛真是一个人吗?还是爱情的力量真有这么大?习铭出事后眼前这人痛定思痛既然变了那样多?
深吸一口气打算要结束,“不对,这件事情他……”
结果话音未落那只狐狸显然不想听他说,一剑过来的时候还有风。
言时雨下意识的躲,“有误会”这三个字理所当然的被咽回肚子去,然后习铭自己也反应过来,一手拉住那只抱着他的手往外推,“你放开。”
青洛一击未中拦的更死,低头便这样直言道:“你别动,他看上你我要放手会让他钻了空子。”
总之很危险,在青洛眼中的这样那样,然后心头就觉自己这个刚刚被当枪使的就很对不起眼前这个人,他都不敢问对方失踪的这数个时辰可曾发生过什么。
只是在在场的其余二人眼中,他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听人解释的模样看着更危险!
言时雨对着昔日故友不好真的下重手,一边的柒七倒是吃瓜吃正香,千百年不见的名场面,拿着系统留影先存点纪念以后都是黑历史。
损友!什么叫损友?这种的就是,巷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往外跑,说书先生见了这场景眼睛又冒光。
言时雨觉得他自己现在几乎已经能够预见那个故事后续的发展,两个贼人后来因为分赃不均当街打斗。
所以啊,可见城主公子如何倾国倾城,这才可叫两个如此这般的狂徒为他神魂顛倒?
习铭显然也已经忍到了极限,虽然觉得眼前这人莫名其妙的熟悉,可是当下明显他和言时雨才是盟友。
抬手用力挣脱对方的桎梏,“我已经说了放手!你还要我再说几遍?”
青洛整只狐莫名都僵住,怎么回事?怎么有一种藏在血脉之中的压迫?
“你……”
“你这人是要赶着去投胎?”习铭皱着眉感觉自己额角青筋突突一直跳。
太熟了,这种感觉真的太熟了,就好像从前什么时候见过一样的,冒冒失失,明明该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种类型,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居然还愿意停下再说一句话。
“你,多听别人一句会死吗?”
青洛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居然有一种来自血脉的压迫,当下是不情不愿的撤回了手中的长剑,然后就开始叫嚣:“好,那你倒是说说这其中能有什么样的误会?”
言时雨停下站在一边,被误会久了现在居然没有一点想要诉说的心情。
只能先转头,在后面留下一句,“不管你信不信今日之事有误会。”然后换一个人就换回原本的语气,“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习铭前后看一看,正事要紧果断点头:“好。”
只是他们这边解决了,可明显还有一个人被言时雨忘了个彻底。
此时的萧宸,谁懂啊,约了个朋友来禹州解决一件事,结果事情没解决今日下山却听了一耳朵,“言师弟,采花贼?”什么东西?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看来我要立刻动身去城主府,此事其中必然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