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思思一听到秦飞轩的消息就坐不住了,硬是要拉着无影去找他。但是!谁知她竟被无影给拦下来!
千思思抬头,生气的瞪着人。无影望天望地,最后翻上了房顶。齐奕章苦口婆心地讲了半天大道理,喝干了一壶茶。
“千丫头,都说了再等等嘛——”
“等不下去了我!”千思思拍着桌子。“你等得下去可我不行!”
说着她便要夺门而出,被前来找齐奕章的莫十七给挡了回来。无影无奈至极,从房顶上跳下,在千思思耳边低声说:“是主子的吩咐。”
“……啊?”
“主子让我们待在原地,他会想办法。”无影说。
……
女王换上了祭祀礼服。
今日是祭祀日,她要上祭台献舞,以求今年风调雨顺,秋后能有个好收成。
难得的,各地所有百姓都停了农活,各自找好地方与女王一道进行祝祷。
祭祀日在西南是每年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女王会在提前定好的时间西南宫殿外的祭台上献礼祝祷,同时,西南各地设立的小祭台上,也会有女王派去的女官在百姓的祝祷声中献舞。
在秦飞轩的军队所驻扎的地方——平洲的人们也是如此。似乎真的信了他是来找自己“妃子”的,而且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西南人受伤,便觉得自己不过平头百姓,犯不着被波及;也或许是祭祀对他们而言真的太重要,重要到足以令人们忘记兵临城下时应该害怕。
秦飞轩倒是的确不打算今日动身。
千思思按不住,问莫十七:“今日正是好机会,大多守卫都在祭台,现在打进皇宫去抢走知寒哥哥,最是容易了,为何不动?”
莫十七看了一眼喝茶的齐奕章,小声道:“因为今日是西南的祭祀日。”
齐奕章开口:“你知寒哥哥要是听见你这话,怕是该训你一顿。”
千思思蔫巴下去。
任谁都知道,对于耕种之人而言,一年的风调雨顺有多么重要,若是打断了祝祷礼,所有西南的百姓都会感到慌乱并愤怒。
祝祷礼不够完整,上天若降下惩罚,接下来或许有几年都要不好过。
况且,打仗这种事,本就不受欢迎。要是秦飞轩敢动一步,西南就很有理由对梁国发兵,甚至齐朝也可以添一把火。
不谈梁国的名誉,这种事,卫知寒一律接受不了。
所以今天,谁都不能动。
祭礼非常顺利,女王的祝祷舞半分差错也没有,百姓们都很安心。女王换回平日的衣服,去看卫知寒。
他正坐在窗边,不知是在数星星还是看月亮,总之西南的夜空没有烟花。
“可怜的小鹰,病好了?就敢吹夜风?”
卫知寒咳了几声。
“你管我。”他道。
女王笑:“行!孤王才懒的管你。”她将烛火拨亮,在桌边坐下。
“孤王今日特地将这儿的守卫调开,都没人来救你。”女王看热闹一般瞧过去,但没从卫知寒脸上得来半点自己想要的反应。“无趣的小鹰。”
卫知寒指着一颗星星,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女王皱眉,走过去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会儿。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摇光。”
卫知寒笑:“没错。”
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笑,非常难得的温和。
“摇光,北斗勺柄第一颗星,姨母说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颗星。”
女王嗤笑一声,道:“塔娜达?……她一贯会哄骗人。卫雅才不喜欢它,她最喜欢——”
卫知寒打断她的话:“因为‘摇光,和气之见者也’。母亲认为它主和,止兵戈。”
女王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卫知寒扭头,像个普通的小辈一样对她笑。
“‘祢罗’是和平的意思,不是吗?”
和平。
放屁。
女王心道。
全他娘是放屁。
女王心情反复不定是常态,卫知寒早已习惯她一言不发就冷脸或是打骂自己。
所以他也不在乎惹她生气了。
塔娜达的确很会哄小孩,大概是因为她的姐姐和酒竹都一样,很会哄骗人。不过自从卫知寒十岁之后,她就再也没哄过他了。
也许是真的骗了他,谁知道呢?
祭祀日两天后,秦飞轩下令让军队前进。
他们驻扎的地方里皇宫不远,要不了多久就能围住女王道皇宫。
卫知寒还什么都不知道,穿上了洗干净的自己那身红衣服,被女王带上了高台。
“这里,是卫雅临走时,我送她的地方。”女王伸手抚过墙上卫雅刻下的两个名字。“其实我很讨厌这里。”
卫知寒病还没好完,被风吹的头疼,没给半点回应。
“今日,孤王给你两种离开的方式。”女王转过身,手搭上卫知寒肩头,推他到边缘。
说起来,尽管女王年幼时在外逃亡了好些年,但仍是长得高,比卫知寒高一些,看他时神情不免带上些轻蔑。
卫知寒隔着帕子把那只手挪开,擦了擦肩,将帕子扔下去。
忍住没吐已经是他最大的礼貌了。
女王不介意这些小事儿,由着可怜的小鹰也无妨。她迎着风眯起了眼,道:“你真的长得很像她。不过她没有这一身臭毛病。我总在想,把你留下来,把你的意识用蛊吞掉,再造一个卫雅出来陪我。但是我怕她生气。”
卫知寒默默听着。
有点好笑。
“孤王大概知道你为何而来。你总是趁着沐浴或者夜里守卫换巡的时候溜出去,还趁着自己病重、看守薄弱的时候乱跑,翻我的书房、翻我的奏章,还翻了我的梳妆台。”女王从头上扒拉下一支钗子,胡乱插在卫知寒头上。
“成功了八次,被抓到三次。孤王念在你是只没有母亲的小孤鹰,多可怜,这支钗子我送你了,别乱丢,你一定有用。”
卫知寒深深吸气,再深深吐气,忍着没把脑袋上的凤头钗子拔下来。
女王往下看了看,说:“两种法子,第一是,你自己从这儿跳下去。”
“还有一种,是我推你下去。”
卫知寒翻了个白眼。
女王轻笑道:“我知道你内力恢复了,自己从这儿下午,七成能安然无恙。你自己选?我推你下去的话,我说不定会封了你的内力。”
也就是选是残还是死呗。
卫知寒向前走了一步。
他怕高,最怕的就是高。
五六丈的高台,恰好是他看一眼便会头晕目眩的高度。
他闭紧双眼,转过来低了下头。
“……劳烦女王抬一下贵手,帮我一把。”“实在懒得动了。”
女王神色莫名,看着他。
马蹄声渐渐接近,越来越响。
卫知寒以为是女王的手下。他不想那么难看的死在外人面前,于是他说:“要不我就反悔,在你宫殿里头赖下去。”
话还没说完,女王忽然伸手,推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卫知寒心跳猛的一滞,仿佛连如何跳动都忘了、不会了,唯有等着摔在地上,砸得一片稀碎。
好像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咴——”
来人的马长嘶一声,而后卫知寒耳边风声顿止,衣袂摩擦的声音包裹住了他。
一同将他包裹住的,还有来人身上清冷的香。
清冷的龙涎香。
……龙……
龙涎香?!
卫知寒猛然睁开双眼。
黑色金绣的衣领遮住了喉结,只露出一半的脖子,下巴上胡茬刮的干干净净,不算白净的皮肤一看就是经过黄沙磋磨的。再往上,是微抿的薄唇,英挺的鼻梁,以及一双半露凶光的眸子。
卫知寒好不容易正常起来的心跳又停了一拍。
……哦,幸好,没有用那种吓人的目光看他,看的是女王。
抱住卫知寒的臂膀结实,他在墙上借力一蹬,稳稳落在地上。
卫知寒小声对他说:“陛下,我等到你了。”
秦飞轩低头,也轻声问:“找到什么了?”
“收获颇丰。”卫知寒垂下眸子,悄悄抬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秦飞轩抬头,对着女王开口,声音冷冷:“久违,女王。”
女王歪了下头,转身离开。
“不谢。”
秦飞轩再看向卫知寒时,发现他抓着自己衣领,晕过去了。
双方“和平交涉”,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是最好的。尤其是用不上军队,这就已经足够好了。秦飞轩是一个人来的,他的军队都安静的守在皇宫周围,只等他下令,立马就能撤走。
他怀里抱着卫知寒,寒凛在路上慢慢悠悠的晃。
田里一大早就有农人干活,正在休息,三三两两对起了歌。
女子的歌声绵长有力,男子歌声浑厚,此起彼伏。
调子轻巧,颇有意趣。
秦飞轩觉得卫知寒应该会很喜欢。
他伸手,摸到卫知寒后颈还有些烫,便加快了速度。
有小将领将千思思等人接走了,安置在驻扎之处。秦飞轩把卫知寒塞给莫十七,让她诊治,然后派江南去收拾马车。
兰和秦逍得了信儿,知道卫知寒正在让莫十七看病,非常懂事的没打扰,跑去和江南一起收拾马车。
把容易磕伤人的小几搬出去,找来塞满棉花的厚厚的软垫铺上,尖的边边角角全包住,保证坐或躺都一定要舒舒服服的。马从宫里头牵出来,路上走得平稳,车厢里也很暖和,很适合路上养病。
而且卫知寒若是在里头说话,他们在外头也听得见,方便随时满足他的需求。
多完美。
完成了一切,两个小孩才跟着就能去见卫知寒。
人还没醒,樊风正在替他重新包扎伤口,莫十七在卫知寒身上插了一堆银针,旁边的小炉上煮着药,千思思看着,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兰趴在卫知寒右手边的床沿,秦逍趴在另一边,把卫知寒冰冷的双手捧在手心暖着。
“唔……”卫知寒转醒,感到一阵头疼。
意识回笼了,但还不太想说话。两个小家伙不敢太大声,小声的对他表了一番思念之情,得来一个摸头,秦逍还被揉了两下脸。卫知寒又闭眼,迷糊一段时间,终于清醒,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莫十七走过来将银针一一取下来,并叮嘱道:“公子,您身上的伤一半快好了,一半重得很,别沾水,也别拉扯,总之小心点。”她把药膏塞给秦逍,让他好好收着。
“哦对,你们两个看着他,别让他把药倒了。这回该喝的药多,一口都别少。”
卫知寒瘫回去:“姑奶奶,放过我吧。”
莫十七伸手探了下他额头温度,顺手再次诊脉。
“行了,跟着江总管去马车上歇着吧。”
无影和江南一道把他送上了马车,两个小孩拉着卫知寒衣袖跟过去。
卫知寒先进马车,小孩们跟着爬进去。秦逍抱着他手臂蹭:“好想你。”
兰点头。
小孩子总是要热一些。一左一右两个人形小暖炉贴着他,熨得他心都要融了。
他说:“我也想你们。”
病人大多虚弱,没多久他又睡了过去。
没人看吗呜呜呜呜呜真的没人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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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