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 第19章 珍珠史料

温德纳的话不假，他确实在圣托城有事要办。

离入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采购的物品肯特会安排好，但温德纳却想自己来看看布料，有关洛利亚的事，他总是想要亲力亲为。

至于带上迪莉雅，那只是他不想让洛利亚单独跟一个女人待在一起而已，还是这么……心术不正的女人。

买布料用不了多长时间，温德纳秉承着最贵就是最好的这条真理，花出去一大笔钱。

期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迪莉雅一直想说什么，不过温德纳并没有理会。

最后温德纳让迪莉雅将布料都搬上马车，眼看着她的脸白了白，在她未生事之前，温德纳就抬脚走了。

看着桌上摆满的布料，愤愤不平，这明明是搬运工的事，却只凭她一个人去抬。

明明戴文也来了，却让戴文留在图书馆，而自己来这里坐这苦工！她的脸色很难看，心里觉得温德纳刻意在为难自己——这就是温德纳之前不招女佣的原因，心思多。

……

洛利亚很长时间没有享受如此悠闲惬意的时光了，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坐在有阳光照着的桌前。

桌上摆着一个高杯，里面养着一支被剪下来的花，这花居然是玫瑰。

不过洛利亚的注意力不在这。

他静下心翻动着手上的书籍，丝毫没有发觉温德纳已经回来了。

温德纳的脚步很轻，只身一人，他坐在了图书馆角落的桌子那。这里能清楚地看到洛利亚。

而迪莉雅现在守马车去了。

图书馆内很静，静的只能听见洛利亚翻书的声音。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书页，睫毛垂下，被阳光投射出一片阴影，脸上有极细小的绒毛。

很难察觉他的肩膀略微僵硬——这是他从前来图书馆从不会有的。

就如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寻找到了曾拥有过的东西，小心翼翼，害怕失去。

变成人偶的好处就是，身体不会再因动作长时间不变而感到酸痛。

洛利亚习惯性的仰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他的视线一顿，“温德纳？”

“你不是有事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德纳坐在那片阴影里，那里是整个图书馆采光最不好的一个地方，图书馆馆长曾几次想将那张桌子撤下来。

但馆长年纪大忘事快，事情就这么被一天天耽搁了。

后来有人说那张桌子与另一边布局对称，馆长便作罢了。

“事情已经办完了。”温德纳答。

“这么快？”洛利亚道。

温德纳起身走到洛利亚身前，垂下眼眸看他手上的那本书，“你在看什么？”

洛利亚用手掩了掩书上的内容，“是珍珠史料。”

书页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科普珍珠一类的知识，还有不太清楚的彩绘图鉴。

温德纳坐在洛利亚所处的桌子前，在这书上停留了几秒，“是喜欢珍珠还是想做生意？”

他的话使拿书的人心尖一颤。

洛利亚·桑切斯的父亲正是一名珍珠商人。

洛利亚捏着书的边边，骨节有些用力，神色变得落寞，“只是想看而已。”

他并不喜欢如父亲一般做生意。

只是回到了圣托城，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让自己学的关于珍珠的知识，这才在图书馆拿出了这本书看。

里面的内容许多年前就被洛利亚背的烂熟于心。

“我以为你想接手服务的衣钵，做珍珠生意。”温德纳说。

洛利亚蹙眉，“怎么可能，我都已经……变成这样，而且我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他问：“只有看书吗？”

洛利亚点点头，“我很喜欢图书馆，之前总是来这里。”

“有个变态总是在你看书的时候偷窥你，知道吗？”温德纳沉声道，像是在逗猫，修长的手指捏下一片玫瑰，无所事事地碾烂。

洛利亚手一僵。

淡红的汁液散发出幽幽香气，香味钻入他的鼻腔，闻的他心尖发颤。

“如果父亲还活着，今年就会让我接受家里的珍珠产业。”洛利亚连忙转开话题，“父亲还在的话，我乐于听从他的安排。”

他合上手中的书，起身去书架，背对着人将书放回原位。

眼睛盯着那本《珍珠史料》，身体立在那里没有动弹。

温德纳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看他静默着。

不久洛利亚叹一口气，眼神有些失焦，面前的书架越来越模糊。

“他死了。”温德纳忽然道。

洛利亚被突如其来的话一惊，泪无声砸在地上。

温德纳丝毫没有留情面，将他露出的伤口撒上一层盐，想用自己的方式的粘合，“你有我。”

湿润的眼睛又重新聚焦，再次看向眼前这本《珍珠史料》，眼中的泪水努力褪回去。

他背对着温德纳，想让自己变得严肃所以冷下脸来，“阁下别说这种话。”这语气倔强生硬，说的很快又很快，像是巴不得立马离温德纳远远的，

“呵。”温德纳轻笑一声，没有在乎洛利亚的冷淡。

前两天还直呼大名，见了一点关于桑切斯那个老头子的东西后变回“阁下”了。

温德纳轻轻摇了摇头。

他总是对洛利亚无限纵容。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像个从炼狱中逃出来的人，被死神赋予掌管生死的权利。

他不共情人间的任何苦难，可以面无表情的任凭这双手杀死一个又一个的人，将对方制成人偶，任凭对方活着的时候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嘶叫。献血溅进可能会他眼睛里，使他双目泛红。

如果不是他能给予死去的尸体新生，教会相信他拥有上帝的口谕，不然他早早就被困在十字架上，钉上无数根钉子，暴晒在烈日下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