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鸥下坠 第22章 心安

一阵海风掠过路枫也脸上，他带着一丝惊奇看着面前这张脸。

“怎么了？”沈施远举了一下耳机，“它里面有秘密啊？”

随后把耳机塞进了耳朵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老板娘把他们点的餐端上来。路枫也低头咬了一口春卷，冲他笑道：“好吃。”

“真的吗？”沈施远痴痴地望着他。

“真的啊。”路枫也再次咬了一大口，就是让他看，不给他吃。

沈施远叹了一口气，然后舀了一勺酒酿汤圆。居然是……冰的。

就像是冬日大阳光下，从山上倒下来的一块冰山。

他愣了神，脑子里突然出现好多声音。

施远，热牛奶——

施远，热梨汤——

……

“沈先生？”路枫也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那么好吃吗？”

沈施远弯着眉角，护住这碗冰冰凉的东西：“嗯好吃。”

路枫也拉长脖子，张口：“给我来一口，男朋友。”

沈施远终于知道今天的路枫也为何不一样了，他好像变成了被动者，把所谓的男朋友当成依赖的对象，得到一个男朋友比主动变成男朋友让他更没有负担。

沈施远不确定，那是不是真实的他自己。反正他觉得……很舒服，比客套的礼仪客套的动作让人舒服。

他很想说不要，但是他还是被蛊惑了，被他的小猫似的炙热的目光蛊惑了。

他舀了一勺放到他嘴里，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路枫也嘴里散开。

“嗯。”路枫也发出一声感叹，“别人碗里的确实比自己碗里的好吃。”

“我呢？”沈施远努了努嘴，“男朋友。”

路枫也觉得，曾经也有很多人迷失在了这座城里，他们忘了他们身边有什么人，尽情地享受他当前所得到的美好。

比如，一日情人。

“哦。”路枫也说，“不要，口里有很多细菌。”

沈施远哭笑不得，“所以你就愿意吃我口里的细菌。”

这话一说出，他立刻脸臊红了起来。

路枫也不假思索，“哦，好像是那么点道理，所以，张嘴，男朋友。”

这答应得措不及防，张嘴也是意料之外。沈施远突然就没了脸皮，观察了一下周围。

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被喂了一口菌菇汤。

刚才的冷和现在的热形成鲜明对比。

好暖。

暖得让人想睡觉，偏偏路枫也点子挺多，他拿了两瓶汽水，往沈施远桌上放了一瓶，“吃完玩滑板去——”

于是在沈施远还没来得及享受完这酒酿汤圆时，公路上就响起了路枫也的呼声。

他的滑板能沿着下坡的公路跑很远，沈施远只能拖着他那硬邦的腿慢跑着喊他：“慢点。”

可是路枫也不，他死也不愿意刹车，好像此刻要逃离天际。

沈施远终于走不动了，在风沙地的木桥坐了起来。

他就那么看着路枫也越变越小，越变越小，又在他晃神之际，回到他跟前。

“沈先生。”路枫也说，“要不要试试？”

他这是要自己刚学会走路就飞出天际啊？

沈施远摇着头笑着后退，“我不要。”

可是路枫也可不会罢休，他手劲大，一把就把沈施远按着腰搂起来了。

“试试嘛。”路枫也说，“陪我玩。”

沈施远现在确定，这个想玩的样子，真就是路枫也自己了。

他迟疑：“摔坏了怎么办？”

路枫也想了想，收回脚：“那还是算了，我自己玩。”

沈施远旋即拉住他：“我可以试试！”

有时候，鱼儿容易上钩往往因为，鱼就是鱼，他就算再聪明，也是被钓方。

路枫也扶着沈施远上了滑板。可一上滑板，沈施远就没了安全感，整个重心全在路枫也身上，把路枫也箍得牢牢的。

路枫也笑道：“你要勒死我啊？”

沈施远艰难：“我，我不行了。”

路枫也抱着他，“这样也不行？”

这样好像能行一点。

就这样，路枫也带着他走了一段路，觉得没意思，看准了前面一块草坪，故意道：“男朋友，看前方。”

他松了手，迎来的是沈施远的一声惨叫。沈施远不出所料地落在了草坪上。

一动不动。

路枫也心想，沈教授不会摔死了吧，草坪挺厚的啊。

过去打算扶他起来才发现，他又哭了。

路枫也茫然了一瞬，用手背给他擦了擦：“不至于吧。”

沈施远抓起他的手就是一口下去：“你疼不疼？”

路枫也怔愣一秒，随即笑起来：“哈哈哈哈没坏呀。”

沈施远：坏的不就只有你一个。

路枫也顺势躺下，不玩了，觉得没意思，他不是有意招惹别人哭的，小时候他招惹一个女生就受不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阳光从云层的罅隙中落下来，把手枕在了额头上，然后闭上了眼。

沈施远也不哭了，跟着躺在他身边：“你的手链，是定制款的吗？”

路枫也从手臂下面看下去，“嗯，定制的。”

“我看你一直戴着，觉得很有特色，在哪定制的啊？”

路枫也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自己手上那条手链陷入了短暂是沉思，随后缓缓道：“在寺庙。”

沈施远有一刹的恍惚：“有……什么寓意吗？”

路枫也起身，把他拉起来，“有，很多寓意，你想要的，都有。”

沈施远刚摔跤洗那种被他拖着走，“去哪？慢点……”

车子开进高速，开上盘山道，路枫也在上山的时候就把歌关了。沈施远渐渐意识到，去寺庙是一件严肃的事。

特别是当他看到云端的小彩旗的时候，心吊到了嗓子眼。

沈施远一时脑子混乱。

车子停在寺庙外边的停车场，这里似乎是个景点，车位收费也贵。一抬头，一座高塔矗立，门栏上彩旗飘处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庙里似有僧人念佛经，香火的味道穿过灵魂飘了过来。

沈施远：“你信佛？”

路枫也笑了一下：“不信。”

沈施远还没来得及问路枫也就进去了。

里面其实很多人，进进出出，有的心事重重，有的笑容满面。

香炉近处，巨佛嵌于高塔之间，俯瞰人间来者。

沈施远步伐慢了起来，看着那些跪拜不歇的人，自己腿软差点倒地。

路枫也扶住他：“去吧，有什么愿望，跟神明说说。”

这下更是让沈施远为难，有什么愿望，希望那件事解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这时一位主持出来，冲路枫也点了个头，然后一个拱手让他进殿内。

主持笑眯眯地：“路施主可是到了求手链的日子？”

路枫也：“不求，过段时间吧，今日带客人来。”

“哦。”主持看了沈施远一眼，低低地说了一句：“面善。”

沈施远正看得发愣，回头：“嗯？”

主持：“你想要求什么？”

沈施远紧皱眉头，想不出要求什么。

主持：“施主可以先上个香，对着佛好好想想？”

沈施远：“你这手链求的是什么？”

路枫也在蒲团上跪下，闭眼，香火的味道环绕：“求个心安。”

沈施远猛地在他身边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地三拜：“那我求个天下太平。”

路枫也低语：“真好，也不给自己求求。”

手链其实也没多贵，好像来这里的客人只要拜上一拜，然后在主持那边写个名字给手链开个光就能购买了。

很商业化的流程。想不到路枫也会买这个。

路枫也：“其实不买直接走也可以。”

沈施远偏不，跟主持说：“我要和他一样的。”

主持毛笔一顿，“你求的也是……”

路枫也打住：“不是，他求的天下太平。”

主持点点头，问了他的名字，看了字之后摇摇头，“此时无欲无求，求时非我佛能渡。”

路枫也沈施远只当他念经，听不懂此中含义。

沈施远：“我求这个合适吗？”

主持：“合适。”

沈施远心安。

沈施远得到手链后偏要和路枫也一样戴右手，他觉得高兴，就跟情侣款一样。

他们刚走出大殿门，就起了一阵强风，铃铛叮叮当当的。

沈施远：“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铃铛响，我总是容易走神。”

路枫也点着他的胸口：“问你自己啊。”

看来路枫也不会。

沈施远：“你不是说不信佛嘛？为什么主持说你求手链也有时间。”

路枫也坦然：“对啊，求心安嘛。”

沈施远却反驳道：“那也是信啊，你当玩玩可不行。”

路枫也摇摇头，“你要不要挂个许愿牌啊？”

远处很多人在向一棵古木扔红绳吊着的许愿牌。

沈施远鄙夷地回头：“我怀疑你是拉客的。”

路枫也打了停止的手势，无奈笑道：“不值钱。”

﹉

一天的情侣体验很快就结束，路枫也载着沈施远回去的时候，沈施远累得睡着了。路枫也就没放歌，而是选择轻哼。

曲调悠扬又低缓，似是絮语。

八点，路枫也车开到民宿，沈施远满足地下了车。

他步子沉稳中带着轻快，在冷风中披紧了大衣，又听着身后人的脚步声，想着今夜怎么把路枫也留住。

是不是还能再买一天男朋友，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院中翘腿喝着热茶的温南玉。

看到进来的人神色怡然，腿脚完好，他整个人都震惊了。杯子在小桌上“当啷”一放，她慌忙起身：“沈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