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方看似干净的土堆,郭蓉蓉煞有介事地用袖子扫了扫,一屁股坐了下来。脑袋仍是高高地昂着,这只大公鸡已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左右郭蓉蓉是不怕赵绯动手,大不了她就大喊赵绯耍流氓。再不济,还有臭贼从旁护着。
郭蓉蓉瞧了瞧一旁的青隼,见青隼也在“关切”地看她。
如此想着,郭大小姐的胆子是愈发地大了起来,翘起二郎腿,哼起歌来。
“。。。。。。”
望着耍起无赖的郭蓉蓉,赵绯的脸色黑极了。
见他这等神色,林雪奴也不禁偷笑。
暗想,此次蓉蓉姐姐能与我一同前来宁安县,实在是最好的安排了。
那个人虽面上凶得很,可是言谈举止都止于礼节,嘴皮子功夫更是意外的笨拙。看来对付这人,用软的是不行了,用硬的更是不可取。唯有蓉蓉姐姐这般,上些无赖手段,方能把他治得服帖。
于是乎,林雪奴也学起郭蓉蓉,寻了方土堆,坐了下来。
吩咐道:“素心,你去车里把药箱取来。赵大人面色不好,我且帮他瞧瞧。”
素心闻言应了声,便跑出帐外了。
其实林雪奴所讲,并非是胡说八道。
近些时日赵绯日夜操劳,又忧思过度,他的身体情况的确不太乐观。喊素心去取药箱,林雪奴没有旁的心思,她确实是想为赵绯把把脉,再开上几副药调理调理。
只是林雪奴不知道的是,赵绯的忧思过度由来已久,万万并非是只因宁安县大水之事。
林雪奴确无旁的心思,可她的这番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赵绯闻言,顿觉得这是又被这个林家的小娘子给揶揄了。
哲别瞧着他的脸色,好似的确是更黑了些。不过,他可不敢冒冒然张口,生怕惹到那在暴怒边缘徘徊的赵绯。唯心道,大人这脸色,确实不好。。。
一旁的青隼心头捏汗,道:将军与林雪奴两个冤家对头,真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倔。称之“稀世二倔”也不为过,当真是绝配极了。再加上这么个任性刁蛮的郭蓉蓉在中间和稀泥,我的天呐,简直是好戏连台,令人目不暇接啊。
其余人等倒是乐见其成。大家也都担心赵绯的身体,毕竟谁也不想指挥赈灾的主心骨病倒。
“林公子会断症?”回过味儿来,赵绯冷声问说。
听闻林雪奴唤素心去取药箱,又听说她要帮自己瞧上一瞧,他便猜测林雪奴通晓医术。心中升起警惕,赵绯的身份万分敏感,身边如果有通晓医术之人,他不得不防。何况,这人还是他即将娶过门的妻子。
赵绯心中烦闷。他不懂,这个林家小娘子似乎可以非常轻易地,便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林雪奴的医术到底是真,亦或是假。她的医术是否会对于赵绯隐瞒已久的身份,产生致命的威胁。
“嗯。”林雪奴点头,不容有疑。
答曰:“雪奴读过一些医书,平常也会为家里人断症开药。”
突然间她似想起来什么,猛抬头解释道:“一些寻常的病症雪奴都看过的,如果遇见未曾知晓之症,雪奴自会言明,绝不会胡乱断症开方的。赵大人放心,大人的身体自是金贵,雪奴绝不会乱来的。”
见她一副紧张神色,只怕赵绯会不信她的话一样。又说赵绯的身体金贵,不会乱来?
不知为何,听眼前的这个小娘子如此诚恳地同他说话,赵绯心中不悦竟瞬时退去大半。
不一会,素心自帐外回来,背来了一个大箱子。那箱子攀在素心背上,竟比素心还要高上一个头。背着如此大的药箱,素心一个姑娘家难免很是吃力。
哲别见了,忙上前把药箱接了过来。素心言谢,哲别只道别客气。
赵绯见了林雪奴这药箱,心思暗沉。如此大的药箱,居然被她随身带着,看来这林雪奴确是会些医术了。否则怎么会多此一举,将这样沉重的物件从扬州一路带来了这里。
只是,她医术究竟乎到了何等地步?赵绯决定试她一试。
林雪奴打开药箱,将诊脉的小包袱取出,摊在小土堆上。
对赵绯说:“赵大人,请坐。”
赵绯自是不可能让林雪奴为他诊脉,便推脱说:“绯的身体,绯自己知道。只要吃上一餐饱饭,便又是生龙活虎。但是宁安县的许多百姓确是需要开方子治疗的。县中的几个医馆均被大水吞没,郎中们失了药材,治疗起病情来自是吃力。既然林公子身怀医术,又随身带了药材,还请林公子费心先为百姓们诊治。”
林雪奴闻言,眼里的光暗了暗,只以为赵绯仍是不放心她的医术,害怕她会断错症、开错药,才会如此拒绝推脱。
“好罢。”林雪奴点头。
赵绯现下并不让她诊断,可若能为饱经灾祸的宁安县百姓们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她林雪奴也是当仁不让,毕竟医者仁心。
而且虽说心里不甚舒服,但若真能为百姓们断症开药,治疗病疾,帮助大家尽早恢复健康。如此,是不是也算是助了那个人的一臂之力了呢。
治理水患,钱粮为一,人丁为二。这二者,缺一不可。林雪奴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见林雪奴应了他的指示,赵绯便让哲别去请生了病的百姓,顺便也把宁安县的几位郎中都一道请来。
百姓们一听扬州府来了位美公子,还要给大家瞧病,便纷纷赶伙营大帐围观。
如此这般,帐内帐外很快围满了人,水泄不通。有的是来看病,有的就是纯粹来看热闹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大家都想看看,扬州府的美公子到底有多美,是不是要比长安来的赵大人,更美了。
林雪奴自幼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那么多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她,只把她瞧得浑身不自在。
赵绯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大家还都围着林雪奴看来看去,评头论足的,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明白,女儿家都面皮子薄,被这么些陌生人盯着,想来是不甚舒服的。
林家于赵绯有恩,赵绯自是不愿林雪奴受些没由来的委屈。
可林雪奴的医术确是令赵绯极其在意,他不得不试。这关乎到赵绯深藏的秘密,更关乎到他在意之人的性命安危,容不得大意半分。
如此,也只有委屈林家的小娘子了。赵绯心道。
就这样,在几位老郎中的注视下,林雪奴为前来看病的百姓们诊脉、断症、开药。
她谙熟医理,又有往日攒下的经验,忙活起来倒也不含糊。起初她虽是有些磨不开面子,连询问病情的声音,都小得出奇。一旁的哲别听着她细细的话语,还以为耳边有蚊子在飞。
可随着林雪奴为一位位前来看病的百姓断了症,再看他们一个个的拿着自己开的药,高兴的不得了,林雪奴也自是欢喜。渐渐的,她的声音有了些底气,面上的表情也活络不少,不再僵硬。
在一旁观看林雪奴断症的几位老郎,对她的医术也是赞赏有加。
“哎呀,这位林公子年岁虽小,可这断起症来,确是准的很呢。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林雪奴身旁一老郎中道。
一中年郎中道:“林公子下药准确,内温外调,兼顾多方,确是精妙。在下佩服。”
其余许多个郎中,也是频频点头,皆称佩服。
“咦?这味药,莫不是天山冰蟾?”
“哎呀?这味药,难道是长白老参?”
“哦豁豁?大家快看,快看!这是南汕沙蚌啊!”
随着林雪奴开方抓药,她药箱子里的那些珍稀药材,也开始在众人面前逐一亮相。
众郎中一面惊叹这些药材珍贵非常,很是罕见。一面又是要乐开了花了。这场大水来得实在是突然,药铺医馆好些味药材根本来不及带走,以至于这些时日有好些个方子愣是差几味药死活开不出来。如今有了这么一大箱子的珍稀药材,还愁什么方子开不出,什么病治不好啊。
“林公子真乃吾辈楷模,同是青年医者,在下自愧不如。希望日后有机会,能多与林公子探讨医术,彼此精进。”一年轻郎中激动道,他望向林雪奴的眼中充满了赞叹与欣赏。
高志远与邢捕头彼此换了个眼神,不禁为林雪奴竖起了大拇指,百姓们也都交口称赞。
赵绯暗自叹了口气,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成真了。林雪奴为百姓看病开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观察在眼中。
心中暗自盘算着。林雪奴这个小娘子,岂是如她自己口中所说,只是略通医术呢?连宁安县年过花甲之年的老郎中,都对她的医术赞赏有加,足见其医术之精妙。这个小娘子实在是不得不防。否则他朝一旦被这小娘子撞破了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于此,赵绯的心中万念聚起,而又骤灭。
听了郎中们的赞赏之言,与百姓们的称赞之声,林雪奴面上闪过一抹喜色。不过那喜色稍纵即逝,很快便被她隐了下去。
礼貌笑道:“诸位当真谬赞了。雪奴只是略通医理。倒是在几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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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扶危济困林小姐断症开方,再三婉拒赵大人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