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零和博弈 第2章 彷徨

2010年6月25日

原本以为这世上，光是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就足够复杂了。

没想到人们又自作主张，给alpha和omega划分起了优性劣性这些等级。

好想逃离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

「从出生在这个破碎的家庭时起，我的人生就注定饱受冷眼。

无论谁遇到我，都不会问“你爸呢？”

因为，我没有父亲这件事，好像已经成了人们心知肚明的常识。

居住地段混乱的家庭，若没有父亲保护，其余人就必须格外小心。

我和母亲两个人，已经度过了16年这样的时光。」

稍微站直身子就能碰到天花板的窄小房间，每次开一半就会卡住的门，像蜘蛛网一样盘在屋顶的电线，横七竖八逼仄的道路，以及……

不知道哪个路口会突然出现的拳脚。

所有同学都知道崔欲很好欺负，因为家里没钱没势也没人，就算再怎么欺负也不敢反抗，再怎么贬低他也不会等到他翻身的一天。是以，当他们听说崔欲分化成了罕见的“优性alpha”时，滔天的嫉妒与愤怒促使他们决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一下。

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幸运地遇上了。

“听说这小子分化成了优性alpha？”带头那人捻熄了烟头，一把抓起摔坐在地的人的头发，拿鼻孔对着他，挖苦道，“就算成了优性alpha又能怎么样？山鸡就是山鸡，既然出生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旮旯里，就别妄想着哪天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崔欲个头小，此时天气燥热出了一身汗，一旦粘上尘埃，立马就变得灰头土脸。本就因分化而泛疼的身体不住发颤，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侧，手背时不时能触碰到粗糙的地面，一碰就刺骨的疼。

他本是为了买镇痛药止疼的。普通人家分化都会准备上止痛片，崔欲原本想着自己能吃苦，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会疼到四十度的天却浑身犯冷的程度。

熬了一天始终难以熬过去，这才决定出门买药，没想到……偏就与这群不速之客狭路相逢。

初中阶段有专门的分化假期，大多数同龄人都会在那时候完成分化，而崔欲的分化期却在中考当天姗姗来迟。

看着眼前这些人，有的背着书包，有的肘边夹着笔袋，应该是刚考完试准备回家的。

崔欲已经懊恼了两天。

为什么分化不能再晚一点，不能等到他中考完。

“或许是老天垂怜他，错过了如此重要的考试，却成了优性alpha。”这是崔欲妈妈在昨日拉保险的途中得知崔欲分化结果后，第一时间向崔欲传达出的信息。

看母亲在外人面前喜极而泣的样子，崔欲还以为分化成优性alpha是什么天大的喜事。还以为生活会因此而变好，就像突然中了一亿彩票一样，一夜暴富，再也不用受欺负，能抬头挺胸地做人，再也不用羡慕别人吃喝玩乐皆自由。

可是，一夜过去再睁眼，残破的桌角依旧对着自己的脑袋，窗外飘进来的泔水的味道依然刺鼻，这一踮起脚就会触及天花板的房子还是这么丁点大，束缚着双脚的鞋子仍旧越穿越薄、越洗越破。

生活仍然像被冰块封住了喉咙一样，越是用力呼吸就越是痛苦不堪。

面前那些家伙们说的确实没错。丑小鸭确实可以变成黑天鹅，但山鸡绝对不会变成凤凰。

哪怕是被冠以神话的优性alpha，到头来活得还不如村口那个不论谁谈起都会嗤之以鼻的劣性omega。

“优性alpha看到beta的拳头连还手都不敢，太怂了。”那人哂笑着，他松开抓着崔欲头发的那只手，末了，脚尖一滞，朝他的肚子猛发力。

侧倒在地上时，崔欲的眼前有些恍惚，好似泪水合着灰尘进到了眼睛里，又疼又痒，等到肚子传来剧痛之时，眼泪才终于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旁边一人眼尖，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一片镇痛药，不禁思忖着坏笑起来。他捡起那片药，慢条斯理地一个孔一个孔戳开，随后掐着崔欲的下巴，将药片尽数倒进了他的嘴里。

那人动作极其强势，像是一时兴起，到最后血气上头，药片塞到最后，他的整个表情都开始狰狞起来，紧紧捂住崔欲的嘴，狞笑着咬牙切齿道：“吃吧，一次性把七天的量都吃了。”

“这么吃会死吧！”有人担心地抓紧衣摆，小声提醒。

“他可是优性alpha，怎么可能死的这么容易。”有人煽风点火。

到最后，那一行人说笑着聊起“今晚吃什么”，他们背着夕阳远去，徒留崔欲一个人跪在地上无措地干呕。

呕不出来就伸手去抠，另一只手将脖子掐的通红。伴着呛出来的眼泪，和挂了半张脸的鼻涕口水，他终于将药片呕了出来。

他爬起身，因一阵头晕目眩，又干呕了起来。

路上杂乱的电线杆是他唯一撑回家的依靠，上面贴着各种色情广告，其中有一句话用粗红字体打印出来，十分显眼——

「来heney会所，挥霍他人的青春，拯救自己的人生。」

单词都能拼错的店名，低俗自私的广告语，贴在这么一块贫瘠之地竟然还成了这一带的独有文化，是这里的“特色”。

他的父亲就是这样离开他们的。

并不是死了。

如果是死了的话，也许崔欲还能从小挺直脊梁反驳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儿一句“崔欲不是没爸养的小孩儿！”

崔欲狼狈地回了家，正好遇上母亲买了啤酒回来。

见到自己这副糟糕透顶的模样时，她惊愕地瞪大双眼，接着劈头盖脸地数落道：“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去干什么！？不知道别人今天都中考完了吗！”

崔欲失望地去开门。虽然知道会这样，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觉得悲哀。

不能犯错是他们家的第一准则。因为一旦犯错，没有任何人会替他们承担后果。就算再不甘也不能反击，因为别人家会上门来讨说法，没有人会站在自己家这边，向来如此。

为了保护崔欲，他的母亲只能让崔欲自己小心点，减少不必要的出门。

对崔欲受伤这件事，她的自责与痛恨已经逐渐变成了对崔欲的质问，仿佛这样能减轻一些她肩上的负罪感一样。

门又在开了一半时戏剧性地卡住了。

母亲“啧”了一声，上前一脚狠踹过去，门又应声开了。接着，她又气哄哄地跺进屋里，嘴里嘟囔着：“别人家小孩都知道帮家里人打工挣钱，就你早晚念那几本破书，有什么用，考试都没得考。”

崔欲没话说，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他不敢轻易踏足一个新环境，他害怕在新的环境中，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可即便这么想，又何尝不在渴望着迎来改变呢。

他一直盼望着，祈求着。

当晚，崔欲从母亲的电话中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听说被分化期耽误中考的学子有一次复读的机会。

只是复读得去私立补校。

母亲虽嘴上说着学费贵，不要念算了。转身就在屋子里默默数起积蓄。

要复读了。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年会更加难熬。

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这个暑假，崔欲第一次跟着母亲去了城区。打着找私立学校的名头，却一门心思扑在找暑假工上。

最后，崔欲被公交站附近的一家烘培店录用了。

他被店长试用了一天。而单一天下来，崔欲就收获了颇多心得。

城区里的孩子和他不一样，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自信得体的笑容，见到和他们年纪相仿的自己的时候，还会温柔地对着自己笑。

每当这时，崔欲便会在心里做起笔记：原来，那就是没被生活束缚住的样子。

公交站的长椅上，棚顶的灯光有些昏暗，他有些落寞地盯着自己有一些开裂的鞋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里就是新世界，并不可怕，反而……还特别舒适怡人。

这里没有泔水腐烂散发的异味，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烤面包香。

这里没有不堪入耳的言语，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音乐，和来往顾客的温声细语。

这里没有被丈夫骗到身心俱疲的母亲每天宿醉的啜泣声。

电话里，母亲用少有的柔和的声音关怀了一遍他的一天。

这里真好，就像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一样。

但他不属于这。

公交车来了，他得回到那个摇摇欲坠的世界中去了。

受受应该下章登场（礼貌提裙欠身）

此处附赠童话一篇：

这世上有两件最为珍贵的东西：垃圾堆里碎成两半的铅心，还有旁边死去的燕子。From《快乐王子》

后续要能写到那种火候再附赠另一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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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崔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