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飞鸿踏雪泥 > 第28章 花瓣

飞鸿踏雪泥 第28章 花瓣

作者:何所往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8-06 03:56:05 来源:文学城

(二十八)

姜涞吩咐沈炼派暗探彻查谢玉蛰祖籍,以及一切与谢玉蛰有关的人,只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能大概了解谢玉蛰的身世。

然而还没等他们查出什么,南疆竟传回了加急信。

皇帝连夜把姜涞召进养心殿,把加急信给姜涞看。

原来是前线粮草短缺,南疆虽然不是穷苦之地,可贼寇横行,燕军又不如敌人熟悉地形,被围困在了潞城。

姜涞把信仔细看到最后,却看到一行小字。

——“望户部尚书亲自押送粮草,战事吃紧,不容闪失。”

姜涞:?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显然是谢玉蛰亲自写的信。

让他去押送粮草?在这个节骨眼上?

难不成谢玉蛰发现了什么?

这人远在南疆,居然还能打探到京城里的消息,一定是有人在给谢玉蛰送信。

姜涞死死捏着那张信纸,仿佛能够通过那些字看到谢玉蛰的脸。

把他从京城调走,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一切以战事为先,姜爱卿,你今日便出发,不要耽搁。”皇帝才不在乎是谁去送粮草,如果姜涞真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他高兴还来不及。

送粮草是小事,姜涞并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意外。

他担心的是,谢玉蛰是不是有所察觉。

说不定是谢炳易被软禁之后,苏书纯发现了此事有什么蹊跷,所以才让谢玉蛰帮忙把他调走。

就怕是这样。

可他不去的话,皇帝之命不可违,在这个时候违背圣旨,难免会令皇帝起疑心。

他不能把把柄留给皇帝,更不能在中秋之前出任何闪失。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姜涞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他得去跑一趟南疆。

临出发前,姜涞特地到月桂楼买了陈年梅子酿,掌柜的说是最烈的酒,再壮的汉子喝完一壶也得倒地不起,足够把谢玉蛰喝得眼冒金星。

他没带上怀南,虽说怀南也是自家人,可姜涞不愿让怀南卷入这场漩涡,便只带了司晨保驾护航。

押送粮草的马车昼夜不停地赶路,两人终于抵达前线。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姜涞压根没看见什么贼寇,也没觉得燕军是被围困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他们到军营时天色已经黑尽,姜涞连舜玉都没见,直奔谢玉蛰的营帐。

司晨上前报名,报了半晌也没见人来开门。

姜涞等得不耐烦,直接推帘而入,“谢大人不拘小节,不会在意的。”

闻言,司晨默默跟在姜涞身后进了帐子。

营帐很干净,空空荡荡,几乎可以用崭新来形容,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住过人,桌案上摆着几张地图,和几本残破的兵书,估计这就是谢玉蛰全部的家当了。

谢玉蛰搬到姜府也没带什么家当,听怀南说,谢玉蛰入府那天只带了两箱子破书。

两人四下看了看,没找着人。

司晨随手抓了个小兵询问,才知谢玉蛰此时正在湖边下棋。

他的兴致倒不错,说好的被围困呢?

姜涞遥遥地望见湖边谢玉蛰的身影。

南疆气候湿润,花草鸟虫繁多,湖边依着几棵秋海棠,正是盛放的季节,恰巧他带了梅子酿,此处正好是个适合喝酒的好地方。

“谢将军,许久不见。”姜涞冷冰冰的声音生疏极了。

谢玉蛰抬头,见到是他,唇畔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世子来得很及时,再有半日军中就吃不上饭了。”

放屁。

就刚刚进营帐前,他都看见好几头拴在马棚边上待宰的羊了。

分明就是故意把他调过来。

姜涞从司晨手中接过酒壶,挥了挥手,“司晨,你先去见四少爷吧。”

有司晨在,以谢玉蛰那马蜂窝般的心眼子,肯定不会老实交代。

谢玉蛰眼尖地看到那壶酒,有些讶然地道,“月桂楼的梅子酿,世子怎么知道我想喝了?”

姜涞皮笑肉不笑道,“鼻子还挺灵,自然是专门给将军你带的。”

“多谢世子。”谢玉蛰摊了摊手,“可惜没有酒盏,没法享受世子的美意。”

姜涞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酒盏,漠然道,“我带了。”

话音落下,谢玉蛰没忍住笑出声来,“世子有备而来,我却之不恭了。”

带着烈酒来,想撬开他的嘴探虚实,姜涞还是那么有意思。

两人酒过三巡,姜涞每回都小抿一口,然后眼睁睁看着谢玉蛰喝光,再给他倒满一杯,谢玉蛰倒也不介意,乖乖地一杯接着一杯喝。

不多时,谢玉蛰耳尖果真染上几分绯色。

姜涞循循善诱道,“第一次出征,将军心下有何感受?”

“还真有,”谢玉蛰沉思片刻,执着酒盏道,“在外征战这些日子,我常常想,世子为何总是摆出一副冷蔑态度,分明心肠很软,却总是对我说些难听的话。”

姜涞懒得搭理他。

净说些废话,浪费他的酒。

“我实在想不通。”谢玉蛰抬眼看向天边明亮的圆月,低声道,“世子亲人皆在,感情和睦,一生顺风顺水,为什么仍需要一层厚重的外壳保护自己?后来某日,我突然想到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世子时的场景。”

话音落下,姜涞身形稍僵。

谢玉蛰偏头看他,仿佛只是好奇般轻声问,“世子三年前寸步不离赌桌,一夜之间竟忽然性情大变,我认识世子时,完全看不出世子曾经是个赌徒。所以我斗胆猜测,狸猫换太子的伎俩,会不会出现在世子身上?”

当时他特地问过老师姜涞的底细,老师只说姜涞无需提防,可等他见了姜涞之后却觉得与老师所言截然相反。

“……你还挺会胡思乱想的。”姜涞避开他朝自己看来的视线,“我戒赌是为了我娘,我娘希望我做大官,因此才痛改前非。”

谢玉蛰不知信是没信,只轻笑了声,“无论如何,我相信我的直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姜涞就是他要等的那个人。

心性坚定,不屈不挠,不择手段,不心底却也有一处温情留给百姓。

这才是他想追随的君主。

不过,他的君主不太相信他就是了。

“世子打算从幽州调兵到城郊?”

听到这话,姜涞险些一口酒喷出来,呛得眼角都激出了眼泪。

“慢慢喝,别急。”谢玉蛰安慰一句,又若有所思地缓缓道,“我猜的而已,皇上软禁肃王爷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菁围也告诉我中秋宫宴会在康禄山办。若有人想趁机做点什么,也只能挑这个时候。只是世子何必舍近求远,幽州的兵马离京城数百里,且不说赶到京城已经兵疲马累,宋家兵数量庞大,绝无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城郊。”

姜涞嘴角微抽,这点他也不是没想过,可若不这么做,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所以采用分批次入京的办法,尽量减少风险。

但现在是讨论他的计划可行性的时候么?

谢玉蛰指尖在酒盏边沿划过,低声道,“燕京城内,不是有现成的兵马?”

现成的兵马?

谁的?

姜涞眉宇微蹙,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谢炳易的兵,不是刚好够用?”谢玉蛰笑意更深,“若世子信得过我,便带着我的书信归京。”

话音落下,姜涞想也不想直接拒绝,甚至还气笑了几分,“谢玉蛰,你真以为我还会信你第二次?”

谢玉蛰低笑了声,朝姜涞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姜涞没动。

谢玉蛰无奈地叹息一声,倏忽一把扯住姜涞的衣襟,将他拉到跟前,贴在他耳侧缓声道,“谢炳易并非皇嗣。”

此话一出,姜涞心口猛跳了瞬,“证据。”

谢玉蛰淡淡应声,“老师将我带回府第一日就把一切全部告诉了我。”

谢玉蛰是越太妃唯一一个儿子,越太妃与太后关系不睦。

谢玉蛰刚出生那日,太后便以越太妃身体孱弱为由想把谢玉蛰带到自己膝下抚养,后来又几次陷害越太妃,状告越太妃失德,意图把谢玉蛰永远地从越太妃身边剥夺,都被先皇拒绝。

可惜越太妃生下谢玉蛰那时她已经重病缠身,油尽灯枯,太后见夺子无望,便起意想毒杀她和腹中的孩子,却没成想越太妃这次早有准备,提前把孩子托付给了娘家人带走,又寻来一个婴儿代替谢玉蛰。

越太妃的娘家把谢玉蛰安排给那婴儿的父母,让他们连夜把谢玉蛰带到了阙西县抚养。

奈何太后对那个婴儿心生疑窦,谢玉蛰出生时她曾见过一面,意外看见谢玉蛰耳后上有一块胎记,而那个死婴却没有,于是私下派人追查谢玉蛰的下落。

养父养母为了保护他,不幸死于杀手手中,临死之前又把谢玉蛰托付给了婶母。

后来几经辗转,谢玉蛰遇到了苏书纯,苏书纯见到他耳后胎记,赶忙把他带回了京城。

苏书纯是先皇的旧臣,是因为先皇的恩情才会救他。

所以谢玉蛰一直很感念苏书纯的救命之恩,苏书纯期望他好好辅佐皇帝,保天下苍生无虞,谢玉蛰便也是一直这样践行的。

他苦学二十余载,从来不是为了当皇帝,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当年那个被换的孩子,就是后来被太后养在膝下的谢炳易。

听完他的话,姜涞神色微顿,有些错愕地看向他,“你早知道你的身世?”

还狸猫换太子,谢玉蛰这才是正宗的换太子吧。

谢玉蛰点点头,老实承认,“知道。”

一阵秋风袭来,姜涞莫名打了个冷颤,“所以,你当真从没想过要夺位?”

“当皇帝有什么好?”谢玉蛰拄着下巴看他,离得这样近,似乎能够数清姜涞的睫毛,“天底下最不好干的活计就是皇帝,我此生只要实现抱负,哪怕不做皇帝又有何妨?”

高尚,太高尚了。

姜涞突然觉得谢玉蛰身上好像有一股强光爆发出来,简直要把他的两眼照瞎。

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啊。

扪心自问,姜涞做不到,他这辈子也没见谁做到过,兴许只有小说的世界里才存在这种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只是……

“你现在说得轻巧,可真到了那时候,看见触手可及的皇位,我不信你真能做到视若无物。”姜涞眯了眯眼,

“一辈子当人家的殿下臣,你现在还年轻觉得无所谓,以后总有忍耐不了的时候。”

见他还是不信自己,谢玉蛰难得头疼了瞬,他失声轻笑道,“世子……”

姜涞却陡然打断他,冷声道,“我姜涞生来就是往上爬的,爬到山顶固然好,爬不到也要把同路人全部耗死。有本事,你就跟我争,看看你我争到最后谁先到山顶,你先到你杀我,我先到,第一个杀你。”

谢玉蛰没想到他会如此说,默了片刻,低声道,“你我之间就非要死一个?”

“不然?”姜涞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乐不可支地望着他,“自古来成王败寇,这不是我定的,是天定的。”同样也是小说作者定的。

谢玉蛰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信天。”

“好,假如你当上皇帝,第一日你对我封侯赐爵,对我的宠信如蜜里调油,第一月你开始挑我毛病,怨我行事放肆,功高盖主,第一年你终于忍受不了,恨我有如杀父仇人,想到我就彻夜难眠,担心我会不会半夜起兵来砍你的头。”姜涞晃着酒盏,徐徐道。

谢玉蛰愣了愣,“假如你坐上皇位又如何?”

“我当上皇帝,岂能留你这狼子野心之辈在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姜涞想也不想地答。

闻言,谢玉蛰没忍住笑了一声,“你这是以己度人,我不认。”

姜涞随意地摆了摆手,懒得跟他解释,“你不认也罢,话题到此为止。”

再说这酒就喝不下去了。

半晌,谢玉蛰却低低道,“可我本无争位之心。”

“你一定会争,”姜涞淡声道,“人性如此,倘若有一日我在位失德,你忍受不了,便会来争我的位。”

谢玉蛰正色道,“世子把君臣之情想得太过冷血,说了那么多,不过是自以为足够了解我。”

“为臣子者,匡正君王的过失乃是为臣之责。”

“如果你在位失德,我会竭尽全力以死相谏,而非谋权篡位,自立为王。”

姜涞听得几次想笑,不是他不想信,只是他实在相信不了世上会有人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忠心耿耿,”无缘无故,你为什么帮我?”

谢玉蛰叹息一声,刚想再说,被姜涞毫不留情地打断,“别跟我说你喜欢我这种蠢话,我不想听。”

“嗯。”谢玉蛰抿了抿唇,又小声道,“我说我帮你是想追随你,你信么?”

“不信。”

“那我还能再说一句么?”

“……说。”

谢玉蛰忽地凑近过来,在姜涞的发顶飞快地捻去一片海棠花瓣,又如同蜻蜓点水般很快轻轻离开。

姜涞霎时间怔在原地。

“世子总自诩算无遗策,心狠手辣,真到了那日,说不定不消我开口求饶,你也舍不得杀我。”

良久,姜涞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你这人未免也太普信了。”

“什么是普信?”

“夸你的,好词儿。”

“哦……多谢。”

姜涞伸手想再倒一杯,酒壶里却已经空空如也。

靠,月桂楼掌柜骗他,不是说好的一壶喝完壮汉也得倒么,谢玉蛰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是时候走了,他来见谢玉蛰不过是为了试探对方究竟对他的计划知情多少,现在看来……门儿清。

他起身欲走,手腕忽地被谢玉蛰握住。

“急什么,不是说好带着我的信归京?”

谁跟你说好了。

姜涞心底腹诽一句,甩开他的手,又听谢玉蛰道,“怕什么,不信我,你到时候可以拆开看。”

闻言,姜涞只得停下脚步,抱着胳膊看谢玉蛰写信。

他没怕,他就是单纯嫌弃谢玉蛰事多。

谢玉蛰取出纸墨,不紧不慢地挑出一支好笔,头也不抬地道,“磨墨。”

姜涞:……

使唤谁呢?

谢玉蛰轻声催促,“快,我这也是为了节省世子的时间,你先磨墨,我想想要写什么。”

姜涞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找出砚台,给他磨墨。

他倒要看看谢玉蛰能写出什么花来,让谢炳易心甘情愿把兵借给他。

半晌,墨磨好了。

谢玉蛰仍在悠哉地捏着笔,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半天也不写字。

姜涞坐在他身旁,指尖不停叩着桌面。

“好吵,我都想不出来了。”

姜涞咬了咬牙,干脆挪开脸转身看花,花多好看,至少不会比某人的脸更让他心烦。

安静的湖边,海棠花随风而落,谢玉蛰眸光落在姜涞身上。

许久未见,似乎又形消影瘦许多。

日夜劳心费神,总这样下去身子也会熬垮。身子垮了,就不值当了。

“欲成大计,要先养身。”谢玉蛰把信写完,装入密笺中,低声嘱咐,“回去后让厨子做一些补身的药膳,每日滋补。”

姜涞默了默,毫不留情地从他手心抽出密笺,“用不着你操心。”

谢玉蛰抿了抿唇,又轻声道,“一定要吃,先帝就是日夜操劳活生生累死的,古来励精图治的皇帝都命不长。”

姜涞:“……古来不会说话的人也命不长。”

诅咒谁早死呢。

他已经够养生了,从来不抽烟喝酒,顶多就是爱熬点夜。

更何况,他也补着身子呢,沈炼每日都送药膳给他。

见姜涞执拗不听,谢玉蛰只好叹了口气,“世子不愿听我唠叨也罢,出征之前,我教过你府里的厨子做燕窝乳,回去之后多吃一些。”

闻言,姜涞神色缓了缓,嘴上仍道,“你还是关心怎么把仗打赢吧,谢将军。”

他起身离开,挥了挥手,“不必送了,我见过舜玉就走。”

直到姜涞的身影远去,消失不见,谢玉蛰立在原地摊开手心,是那片曾经停留在姜涞发顶的花瓣,他轻轻捻起,笑容清浅,无比珍惜地夹进了穷兵论的书页中——就当是姜涞送他的礼物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花瓣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