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合集 第25章 坟墓

第二十四章

/

及川春名的双手绕着贝尔摩德的脖颈，拽下了缠着长发的系带，白色的发丝如纷断的蛛网，带着初秋的凉意密密麻麻地落在了及川春名的双手上面。

及川春名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过贝尔摩德的手心，捕捉到贝尔摩德因**而微皱起的眉。

于某一个瞬间，及川春名再次于贝尔摩德的眼中，见到了翅色缭乱的残蝶和迅速盛开又凋谢的花朵。

及川春名拨开了贝尔摩德的手，她不再犹豫，主动凑近，如愿以偿地吻上了那片冰冷的唇瓣。

这个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及川春名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这难得的亲近时刻，而贝尔摩德则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也沉浸在了这一刻的温柔之中。

她们的嘴唇轻轻摩挲，彼此的温度逐渐交融，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都传递给对方。

可就在下一秒———

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贝尔摩德的脸上。

贝尔摩德不由得一愣，随即，她轻轻地伸出了手指，摸了摸脸颊上带来的湿润感。

回过神来，贝尔摩德能感受到，她与及川春名相扣的手在一阵一阵地颤抖，苍白的手指并拢后，贝尔摩德轻轻地遮住及川春名的眼睛。

趁及川春名愣神的同时，贝尔摩德一把将及川春名紧紧地抱入了怀中，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及川春名的头发，轻声的说道：“别哭。”

她的声音充满了安慰和温暖，仿佛能抚平一切伤痛。

感受着及川春名身体上带来的颤抖，贝尔摩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贝尔摩德并不喜欢及川春名为她伤心。

所以，

“春名，请为我笑一笑吧。”

及川春名：……

此时的及川春名心中五味杂陈，她实在难以挤出一个笑容来，内心充满了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轻易地表达出喜悦之情。

贝尔摩德看着眼前发呆的及川春名，觉得自己有些白担心了。她慢慢地凑到了及川春名的面前，眼中闪烁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

就在及川春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贝尔摩德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捧起及川春名的脸颊，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这一个亲吻让及川春名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然而，贝尔摩德的嘴唇却异常柔软，带着一丝温暖和甜蜜。

她的气息吹拂在了及川春名的脸上，及川春名想要推开贝尔摩德，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

最后，及川春名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直到贝尔摩德的舌头又开始动，像受伤的鱼游进及川春名的口中，向及川春名渡去滚烫的血液。

等贝尔摩德放开及川春名，贝尔摩德甚至还没说上什么的时候，及川春名的眼泪说来就来了。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觉得她就不应该停下来。

贝尔摩德只能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及川春名的后背，希望能让及川春名安分下来。

可结果就是，及川春名还在贝尔摩德的怀里哭个不停，贝尔摩德不知道及川春名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用在了哭泣上面。

“在第十周目，你离开了我之后，我为贝尔摩德和及川春名做了个简单的坟墓。”

在这个寂静的午后，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轻轻地、缓缓地，仿佛在耳边低语。

那声音平缓而沉稳，没有丝毫的波动。

仿佛是大海深处的暗流。

“坟墓里埋葬着旧日的雕塑和我的第二十四根肋骨。”

“就只剩下我们。”

“你和我。”

及川春名透过颤抖的指缝看见了贝尔摩德的脸庞，她仿佛看到了黑鸢尾的花瓣与山羊的皮肉，扭曲着在埋入坟墓里的惨白的骨头上生长。

贝尔摩德就在及川春名的身侧，用怪异的音色低低地喘息着，脱落的皮肉和流淌的血液在泥土间纠缠，发出了黏腻的声响。

我们再也不分开。

及川春名垂着一双蝶翅蓝的眉眼，紧紧地抱住了贝尔摩德的身躯，灰尘和血液在掺杂着致幻粉的泥土中混在一起。

带着满身鲜红的血液，及川春名抓着地上的铁铲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微风吹拂，面目模糊的雕塑在那些白色的粉末间显现。

及川春名铲起死去的泥土，在周围不明的嘶哑的叫喊中一点一点地将眼前的土坑填平了。

这声音从地底传上来。

缠乱的音调，像是藻类在水中的呼吸。

/

推开门的某一个时间段里，及川春名第一眼就看见了贝尔摩德的身影，她背对着及川春名，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在凝视着远方的什么东西。

“贝尔摩德，你在看什么……？”

及川春名朝着贝尔摩德的方向走了过去，站在了贝尔摩德的身旁，而后，及川春名顺着贝尔摩德的视线，及川春名看了过去。

她看到了一个被雪覆满的土包。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及川春名的身侧响起。

“那是我为我和你建立的坟墓。”

那是一座埋葬我和你的坟墓，它被我亲手建造，冰冷的墓碑上刻着我们的名字，在诉说着我们的故事。

听完，及川春名的身子一颤，她转头看向贝尔摩德。贝尔摩德转过头，轻轻地抚摸着及川春名的脸颊，说道：“即使时间流逝，它也会一直存在。”

在寒冷的风中，两人相拥而立，静静地凝视着那座属于她们的坟墓。尽管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但此刻，她们的心却无比坚定。

/

贝尔摩德不会忘记，在上个周目（第十周目）中，及川春名死在了春天到来的那一刻，水流湍急，破冰而去，她的血肉被鱼儿撕碎，她的骨头伴随着春的暖意永远地扎根在河底的淤泥里。

其实少女的身体并不算好，及川春名虚弱得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儿，每一次的微风拂过都会让她摇摇欲坠。

更别提，及川春名还为了让贝尔摩德心软不离开，有过几次跳河、淋雨的经历。

可明明在上上个周目（第九周目）中，及川春名的身体与一般人没有任何的区别，还能快活地蹦跳着，甚至还想爬到玻璃花园里的那棵巨树上。

贝尔摩德倒是认为，或许是那个过于沉重的灵魂让及川春名的身体不堪重负了。

及川春名的每一次循环，都意味着她将经历一次新的人生。同时也随着每一次循环的推移，及川春名的身体状况在进行不断恶化。原本充满活力与生机的少女，如今却如同风中残烛般脆弱易碎。

雪越下越大，直到贝尔摩德的耳边只剩下了风的叹息。

贝尔摩德来到那个埋葬了雕塑和肋骨的地方，浑身冰冷地站在被雪覆满的土包前。

绕着这土包转了一圈，贝尔摩德弯下了腰，伸手扒开了雪色下面堆积起来的枯草，看见干瘪弯折的长茎，黑鸢尾的花瓣像悲哀的眼眸，平静地酒落在雪色下的阴影里。

贝尔摩德记得有一天，在和及川春名看日出的时候，及川春名在她的身边问起过。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及川春名的声音很轻。

“会的。”

贝尔摩德低声回应。

想到这里，贝尔摩德笑了一下。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里，我唯一不变的承诺就是永远和你在一起。

贝尔摩德靠着土包坐了下来，她闭着眼睛缩成了一小团，脑袋枕在了冷硬的土上。

“及川春名，你也很冷吧，这里都是雪……”

及川春名不喜欢冬天，贝尔摩德之前问过及川春名不喜欢冬天的十二个理由，对方靠在她的肩上，说的头头是道。

无非就是我讨厌冬天的寒冷，讨厌冬天的沉重，讨厌冬天的压抑……

而在最后，及川春名说，她的第十二个理由是，她在冬天总是会生一场大病，她怕自己撑不过去。

可是冬天还是周而复始，只是这次不一样，及川春名不在身边了。及川春名撑过了不喜欢的冬天，却死在了春天到来的那一刻。

贝尔摩德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眼中是一片苍白的天空，她的手心里攥着冰冷的落雪，清晰地感知到它们融化的历程。

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她的眼睛，但很快就被冷冽的风吹成悲哀的水痕，没有人给予她任何的回应了。

贝尔摩德垂着头，无言地看那只手掌，一滴死去的眼泪坠落在上面，溅不起一丁点儿泪花。

贝尔摩德低低地笑着，泪水从混浊的眼中流出来，所有的憧憬与期望都化为了破碎的泡影与飘落的灰烬，尽数的被雪花所覆盖，并且埋葬。

老实说，贝尔摩德看起来快要崩溃了，那些日复一日的摇摇欲坠似乎已然累积成近在眼前的坍塌。

静默之中，贝尔摩德脸上的泪水未曾停止流溢。她在伊利亚河的河边站了好一会儿，离开那里后，又跪在枯菱的鸢尾花地上。

贝尔摩德闭着眼睛，把脸埋进覆雪下狰狞发黑的枯枝里，却汲取不到一丝一毫的鸢尾花香。

贝尔摩德张着嘴，将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在头痛中用哑掉的嗓子颤抖着哭泣。

贝尔摩德撕心裂肺，却没发出一点儿声息。

现在，她所思念的人就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