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璟回到东宫之后,一改在昭华宫里的怂包形象,沉着一张脸进了寝宫。
太子妃闻声望了过来,看见他额头上的肿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关心到:“殿下,母后打你了?疼么?”
齐璟一想到她去母后那边告过状就怒从中来:“滚开!”
太子妃被齐璟突如其来的大力推拒一下搡在地上,发冠顺着力道往下坠,扯着头发生疼。她攥紧广袖下的手,指甲死死压进了掌心。
齐璟感觉到额头上的疼痛,又想起在昭华宫受的气,只觉得无比晦气,他看向歪倒在地上的女人,忿忿到:“多管闲事的女人,你居然敢去母后那里告状!也不知道父皇母后是怎么想的,居然找了你来做太子妃。无才又无貌,更无法在朝堂上给我任何助力!真是谁娶你谁倒霉,全家都没用!若不是母后不同意我休了你,你早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妇了!”
太子妃发丝凌乱,一直低头不语,齐璟更无法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恨意。
齐璟看见她就觉得十分厌恶,便拂袖离开了。
太子妃贴身的全嬷嬷等他走了才敢上前将太子妃扶起来。
她将太子妃扶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将歪倒的发冠从头上取了下来,又拿梳子将散乱的头发一根一根梳理柔顺。将太子妃上下打理干净后,才心疼地开口:“姑娘,怎么办啊,太子殿下一在外面受气就回来拿您撒气,你都被他打骂过多少次了?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太子妃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被全嬷嬷一点一点打理干净,从形容不堪重新回到衣冠明净,她只感觉到绝望与无助。因为身份低微,她没有任何底气与太子相抗,数年来只有全盘隐忍。父母远在阆州,她身后没有任何人,只有陪嫁过来的全嬷嬷会心疼她。但无论全嬷嬷如何再将她收拾干净,她都回不去了。就像她其实知道,她无法再回到故乡。
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了一个犹豫了很久的决定:“全嬷嬷,帮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要你帮我送一封信出去。”
全嬷嬷疑道:“送信?送到哪里去?”
太子妃紧了紧拳头:“送到相府。”
全嬷嬷睁大了眼睛,攥住了她的手:“姑娘!”
太子妃低下了头,多年未见的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滴在了全嬷嬷的手上。明明是只是几滴小小的泪珠,却似乎坠进了皮肉里,又穿透骨血,直击灵魂。
“栒姨,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阆州的山了,我从宣中望过去,连轮廓都望不见。”
全嬷嬷也红了眼:“姑娘,我明白了。”
全嬷嬷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太子妃看向天空。突然,一只鸟儿突然垂直从半空中坠落,片刻后便是宫人们的欢呼。
……
齐璟一脸阴郁地坐在书房中,心中对母后的不满愈发浓郁。在他看来,不管他干了什么事,母后都应该无条件的支持他,而不是像今日这般,让他在宫中失尽了颜面。
就在刚刚,母后身边的赵嬷嬷亲自过来,将他身边原先服侍的太监和宫女都换了一遍,如今整个东宫,竟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心腹!想到自己在秘密进行的事情不得不搁置,齐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若是自己娶的太子妃身份尊贵,家族鼎盛,如今他还用受这种气?说到底还是母后目光太短浅,让他早早地就娶了陈氏。如若等到父皇登基后再让他娶妻,他太子的身份,难道还配不上那些王公贵族的女儿?这般想着,齐璟更是坚定了自己要休妻的念头。于他毫无帮助的女人占着太子妃这个位置,简直浪费!
不过齐璟更烦恼他眼下的困境,若要方便做事,身边必须得有得力之人。可如今这场面,却是寸步难行。他不由得怀念起之前母后不管他的时光。想到这,齐璟突然眼神闪烁,似乎是有了主意。
……
春芳殿中
与齐璟麻烦缠身截然不同的处境,二皇子齐裕如今可算得上是满面春风。
魏贵妃倚在榻上,身旁两个宫女正在服侍着。她闭着眼睛享受,但思绪不停。
“如今你舅舅大权在握,太子又这般不成器,想必你父皇早已对他失望。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他这太子之位怕是早就丢了。这回,你可得抓住机会。”
齐裕颔首:“母妃说的是,只是儿臣还有些顾虑。”
魏贵妃仍旧闭着眼睛:“你是说齐桎?”
齐裕:“是。”
魏贵妃倏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她抬手挥退了身旁服侍的宫女,在秦嬷嬷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你舅舅如今位列丞相,而他母族无依无靠,你有何顾虑!”
见魏贵妃神色不虞,齐裕顿了顿:“不若母妃先听儿臣说完。”
魏贵妃敛了神色,喝了一口秦嬷嬷递过来的茶,示意他继续。
齐裕开口:“其实朝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不堪重任,但毕竟是父皇亲立的太子,又为着皇后的面子,没有人想去触这个霉头。如今风向变化,不过是不久前陈阁老痛斥太子奢靡无度。朝中上下都知道陈阁老从不参与党争,他说出这番话,显然已经对太子失去希望,那么剩下有力一争的人,除了儿臣,就是三皇弟了。”
“他虽身后无强势的母族,却有一个受宠的母妃。”
魏贵妃眼里露出嘲讽:“哼,就凭她江妗蕊?”
齐裕垂眸:“儿臣知道提到她会让母妃不舒服,但儿臣不得不说。一年前,三皇弟自请封王离宫,父皇虽同意,但并没有赐他封地,而是在宣中城内另立府邸。若此举只是不舍爱子,那为何赐他‘玄’这个封号?三皇弟之前品行不端,父皇责令他禁闭三个月,可这于他根本就不痛不痒。”剩下的话齐裕并未明说,想来母妃也能想到。
毕竟是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经由儿子一点拨,魏贵妃怎能不明白,她冷笑一声:“原来你父皇还没放弃这个浪荡子。他如此这般,将我置于何地,又将哥哥置于何地!”
齐裕并未多言,只说:“如今舅舅官拜丞相,而母妃你更是一宫主位,身份尊贵。如此殊荣,可一旦行差踏错,那结果不是魏氏一族能够承担的。母妃暂且忍忍,这也是舅舅想让儿臣跟您说的。”
魏贵妃看着眼前成长得俊朗非凡的儿子,心中无比复杂,却也下定了决心。
魏氏不比那些世代簪缨的大家族,他们是跟随当今皇上才到了如今地位,自然也要仰着上位者的鼻息而活。可哪怕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哥哥也仍旧不满足。可若是,若是她儿子当了皇帝,魏氏一族可保百年不衰!就算前路再艰险,他们也一定要踏过去,而那些碍事的人,也注定要被他们一一扫除!
魏贵妃慈爱的摸了摸齐裕的脸:“母妃明白,让你舅舅放心,你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话至此处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再过几天便要弱冠,冠礼当天会有不少王公贵族前来拜见。这几天我想了想,觉得右佥都御史家的长孙女不错,届时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齐裕想了想:“右佥都御史,沈崇?”
魏贵妃点了点头:“沈崇此人追随先帝,为人中正。你父皇也对他颇有赞许。你若是能与他的孙女结亲,我们魏氏也算有了强有力的帮手。”
齐裕皱了皱眉:“如此要臣,父皇怎会同意?难道舅舅也同意?”
魏贵妃说:“不必多想,你毕竟是皇子,更有丞相府作为母家,如此身份,你的皇子妃必然也得尊贵。哪怕是你父皇,也不会选一个低品阶官员来做你的岳丈。”
见齐裕仍面露犹豫,她又加了一句:“你舅舅也说了,沈崇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低的选择。”
齐裕抿了抿唇,点头:“好,一切都听母妃的。”
魏贵妃没再说什么,让他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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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