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宋意就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打着盹。天已经蒙蒙亮。
“咳咳一一”王氏的咳嗽声一阵密过一阵,薄薄的门板挡不住管氏大口喘粗气的声音传过来。
宋意惊醒,越听越惊心,今天喝了石斛汁,没有一点效果,那就不仅仅是肺热的问题,看来娘的咳嗽小毛病突然恶化了。
宋意赶紧起身穿衣,推开管氏的房门。她爹宋铁已经披衣掌灯,管氏手掌里握着的手帕上血渍鲜红,在夜色中特别醒目骇人。
这几天,宋意对着管氏天天叫“娘”,便生出感情了。她对管氏是真感情,哪还管得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怀疑,一下扑到管氏床前,急切地拉着她的手搭脉:坏了,咳脓血痰,根据脉象,肺部感染了,很凶险。
宋意看着管氏咳得通红的脸,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已经咳了血,说明支气管动脉有损伤了。管氏剧烈的不停歇的咳嗽会加重损伤,出血只会越来越多。当务之急是先止咳止血。下午给王大川的孩子治疗的推拿手法对于娘来说,没有作用了,不能止住血。而.....
宋意在心里一一罗列了给王氏治疗的各种方案和现代市面上售卖的各种药品。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快速止咳止血的方法——肺部喷雾剂。
宋意快速地在脑中罗列制作喷雾剂的药材、物品,急匆匆地离开家往镇上赶。
到了镇上,宋意到药铺购买了需要的药材:罗汉果,甘草,麻黄.....到杂货铺又挑了小陶罐、纱布、小竹管各三样,共花掉了250文钱。哎,为了给娘治病,花钱如流水。她来的这几天,卖药材才得了30文钱,她挣一个星期还不够娘买一次药材和材料的。就这样也不过是治标,难怪古人生病只能等死。
镇上离村子实在太远,宋意回到了家,管氏已经爬不起床了,咳一下,冷汗直冒,一声不倒一声的。
宋铁在边上候着,急红了眼,看见宋意,泪便掉了下来:“昨晚便让人捎信给医馆的王大夫。王大夫一早已经来给你娘瞧过病了,他说,他说.....”
宋铁老泪纵横,说不下去了。
宋意顾不得安慰宋铁,急急地唤了宋铁过来收集蒸馏水:“爹,你去烧一锅热水,水烧开的时候,把锅盖上的水收集起来。”
宋意没有时间向宋铁解释。宋铁看见王氏已经药石无医,七魂已经少了六魄,宋意让他做什么,他就机械地做什么,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思考宋意为什么让他这么做。
宋意则开始清洗药材,蒸小陶罐子、小管子、纱布消毒,因为没有喷头,就用纱布过滤喷出。
半个时辰过去了。简易版小陶罐喷雾剂已经在管氏面前了。宋意和宋铁齐心协力,尝试各种姿势,终于把喷雾剂大半喷进管氏的喉咙。
宋意停下手中的活,突然一眼瞥到腰间的挂袋又是金光一闪。宋意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宋铁和宋意都守在王氏床前。管氏虽然还处于半昏睡的状态,但明显呼吸顺畅了许多,胸口起伏没有那么明显了。
铁虽说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医生,但经年累月采药,与医馆药铺打交道,从没有见过喷雾剂,也怀疑宋意的医术。
知道王氏无大碍了,宋铁紧张的神经放松了,就想弄明白:“意儿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这喷雾剂,意儿是怎么知道的?”
宋意知道躲不过:“爹,意儿在一本古书里得的方子和方法。娘不是没有办法了吗?就想着试一试。”
“咕噜——”宋意的肚子饿得发出声响,她趁机赶紧溜,“爹,我去做饭。”
宋铁点点头,他的女儿从小就喜欢草药,爱钻研也是有可能的。宋铁倍感欣慰。
可同时又很伤感,就算宋意爱钻研,也只能做个采药女,又能改变什么呢!
而宋意并没有因为管娟儿脱离了生命危险而高兴,做饭时神色凝重:娘的命是暂时救回来了,可是气管和肺部严重受损,后遗症的治疗并不比急救轻松。
早上躲在乌云里的太阳下午溜出来了。太阳暖洋洋地照在窗上。管娟儿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趁着天气好,宋铁打开窗子,让房间通通风。一阵暖风吹动了管娟儿床上的麻布帐子。
“咳、咳、咳——”管娟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意听到咳嗽声,跑进房间一看:“爹,快把窗户关了!”
宋铁忙不迭地胡乱关了窗。
下一秒,宋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管娟儿瞬间不能正常吸气了,张大嘴,脸憋得酱紫。
宋意一屁股坐到床上,急急地从香囊中掏出喷雾剂,对准她娘的嘴巴使劲按,边按边叫:“爹,石斛汁!”
幸好,碗里还有煎好的石斛汁,宋铁慌慌张张地把它端过来。
宋意收了喷雾剂,用勺子喂了几口石斛汁,她娘渐渐平了喘息。
宋铁懊恼地敲着自己的头:“都怪我,开什么窗啊!都怪我,都怪我!”
宋意站起身,拉住宋铁的手:“爹,不怪你。这是娘这病的后遗症,遇冷遇风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会容易喘不上气。”
宋意顿了一下,小声地说:“每天晚上,肺经当令的寅时会咳嗽一个时辰。”
宋铁跌坐在圆凳上,抱着头,痛苦地说:“你娘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爹,娘的病能治好。”宋意不忍心见宋铁颓丧的样子,“接下来的两年,必须每天服用铁皮石斛汁和喷肺部喷雾剂,让气管和肺部彻底修复才能真正痊愈。”
宋铁听了宋意的话,抬起头,眼睛里燃起希望的光:“真的?”
宋意点点头。
喷雾剂需要的药材是常见的,容易得到。但是,铁皮石斛如此名贵,哪能有那么多的数量给娘用?宋意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老天爷赐予她和爹好运气,多采到几次石斛。
管娟儿从下午后开始迷迷糊糊地睡,断断续续地咳。入夜,她睡得安稳了些。可到了第二天凌晨寅时,她突然剧烈咳嗽,咳得根本在床上躺不住。宋意扶她靠在自己身上,让她半坐着,咳痰咳得顺畅些。
管娟儿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算了,整个人虚脱了,有气无力地说:“意儿,娘咳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娘不行了.....”
宋意轻拍着她娘的背:“娘,就是要把肺里的脏东西咳出来,娘忍忍!”
宋铁又去煎了石斛汁喂管娟儿。就这样,大家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管娟儿停止了咳嗽,睡过去了。
宋意枯坐在凳子上,看着脸色苍白的她娘。作为一个现代人,怎能把一个人的病交给老天爷呢?宋意不甘心,一直在琢磨着铁皮石斛夫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宋意问宋铁:“爹,你的石斛种得怎样了?”
“我把给你娘攒的都绑树上了。”宋铁说,“我现在扛梯子再去看看。”
“我也去!”宋意跟着宋铁到山林中去。
到了山林,宋意抢着爬上梯子查看。
这时,宋凡上山来砍柴。分家的时候,宋凡分到了半亩山林,挨着宋铁家的。他看见宋意把竹梯架在粗壮的树干上,抱着树干看来看去。宋凡问宋意要干什么,宋铁实诚地告诉宋凡,是宋意在种石斛。
宋凡很好奇:“怎么种?”
宋铁告诉宋凡,把一簇石斛绑在树上。
宋凡嘲笑宋铁异想天开:“你这哪是种石斛?不就是搬石斛到树上去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意把宋铁绑的两簇石斛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每一簇石斛一根一根地掰开,每一根带着根须,提高成活率。她把每一根石斛单独绑在树上。
宋铁也一起干活。两个人绑好后,数了数,一共绑了二十一棵。
“如果都能成活,每一棵会繁殖成一簇,就有二十一簇了!足够娘吃小半年的。”宋意仰头望着大树,喜不自胜。
宋铁“对对对”地应和着。
宋意和宋铁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宋意回到家又开始捣鼓东西。她找来一个陶罐,往里面倒入一些苏打粉、醋、白糖,再倒入一大瓢的清水,拿荷叶把口子封得严严实实的。
宋意抱着陶罐,对宋铁说;“这是生根液!过十二个时辰,把它浇到石斛的根部,石斛很快长更多根须附着在树上,更快地长出更多的石斛鲜条。”
宋铁挑粪种东西,从没有听过生长液。但他相信女儿,他的女儿比别人家的男娃强多了!
晚上,累了一天的宋意感觉全身疲惫,躺在床上,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三天前,马上要中医学院毕业的宋意正在电脑上提交小组作业。学校宿舍的灯剧烈摇晃,床倾倒而下。她的耳边只留下宿舍楼道里的嘈杂声:“地震了!”“快跑!”
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蓦地睁开眼:“我还活着!”
“嗯,怎么说呢,你的确还活着。但是又没有活着。”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来。
宋意抬眼望望四周,四周一片白茫茫,只有一个芯片大小的液晶屏浮在空中,周身散发着金光,一闪一闪的。
“宋意,欢迎你加入神医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