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胸有成竹地劝说:“爹爹,没有人种植过没关系,我们试一试就知道行不行了。”
宋铁点点头,心里想:仙草铁皮石斛只在这一片山林中生长。我时常往远一些的山林采药,但没在别的山林里见过铁皮石斛。可不就像意儿说的那样,好好利用这里的自然条件,种植更多的铁皮石斛,让老婆每天都可以吃到铁皮石斛,多余的还能卖钱。
自古以来,南方的富贵人家更喜欢吃新鲜的铁皮石斛鲜条,所以宋铁的先辈们为了保存活的植株,也做了很多的尝试,总结出了一套暂时保存野生铁皮石斛活株的方法。
在这个时候,宋铁笑了,很高兴自己的技术恰巧可以用上,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宋意看见宋铁的笑容,很庆幸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的时候,曾经到过铁皮石斛园去参观。她的脑海中一下子就有了种植铁皮石斛的思路。
宋意说干就干,拉着老爹宋铁往山林深处走。他们走到半山坡上,看见一棵参天大树。宋意抱着树干,对着宋铁说:“爹爹,你看能不能把铁皮石斛的活株绑在这棵树的树干上去。石斛的根会附着在树干上,吸收了树干的营养就能存活。”
宋铁听了,眼睛一亮:“好主意!”
宋铁保存石斛活株的时候,如果来不及到山林里找沙性土壤,就是暂时把活株埋在木头碎屑里。这的确跟把活株绑在树上是一个道理。
宋铁又欣慰又感慨:“意儿,爹干了一辈子的飞药采样人,只知道去采药。天天在悬崖峭壁打交道,和祖辈们一样,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改变一些什么。而意儿跟别的女娃子不一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宋铁是真心夸赞,而宋意误以为自己今天兴奋过头,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自己是个穿越者的身份,说得有点多。她讪笑着,赶紧向他老爹解释爹:“爹,我就是去镇上的时候看了几本古书,古书上是有种植铁皮石斛的方法的记载的。”
然后,她快速切换话题:“爹,飞渡采药太危险了,而且,您的腿一直没好利索,飞渡采药不适合您了。要是,铁皮石斛仿野生种植成功,你就不用再去采药了。”
宋铁何尝没有想过自身的处境。在今天之前,他认命地认为,只要还能走一步路就要去采药,不然宋意和管娟儿就要喝西北风了。可现在,他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干劲。
宋铁让宋意先回家,他要在山林里研究研究怎么种植铁皮石斛。
宋意高高兴兴地回到家,虽然,自己穿越过来只有三天。但她了解了他爹但凡认定的事一定会做得很好,在这方面是个犟驴,所以,宋意就只点拨了几下宋铁,放心地回家干活了。她就等着宋铁种植实验成功。
宋意心情愉悦,步子特别轻快,很快踏进了自己家的院子,屋子里传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娘!”宋意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意儿回来了!娘也刚从隔壁赖大家回来!咳咳咳”随着声音,一个老妇人出了屋子迎宋意回家。
这个老妇人是宋意的娘一一管娟儿。管氏却穿着春夏之交却穿着薄袄子。袄子的手肘处破了,窟窿里逃出一团发黄的棉花,咳一声必得腰弯一下,看起来十分吃力。
宋意看着娘穿着寒酸,咳嗽不断地样子,哀叹:“还是没钱惹的事!”
宋意三天前穿来第一次见她时就仔细听过,心中明白:这咳嗽发声位置深,应该是常年生着病的,脾虚不能统血,胃气又不升,肺气就不降,导致痰总黏在气管里,要使劲咳才能咳出痰。
当时,宋意有些好奇,管氏生的不是什么大病,为什么不去彻底治疗。过了三天,宋意就明白了,管氏从小体弱,却嫁给了家境贫寒的宋铁,有一搭没一搭地断断续续地去医馆治疗,没有彻底地治愈过,常年累月,迁愈不治,成了慢性小毛病。虽说是小毛病,但时时发作,让管氏很是煎熬。
宋意看管氏咳得厉害,上前拍着她的后背,搀着她进了门:“娘,我今天采到铁皮石斛了。石斛润肺滋阴,药性只是有点微寒,不伤胃,最适合给娘治咳嗽了。”
“意儿,你爹给娘攒的石斛还有。你把石斛送下山去药材铺卖掉吧。眼瞅着要入夏,去年夏季的粗布对襟襦裙给你太小了。石斛和别的药材一起换了钱,攒些日子就能买点布匹,娘给你做身新衣裳。”管氏爱怜地看着宋意说。
“娘,爹攒的两簇石斛绑树上去了。今天采了很多药,可以换一些钱了。我会给娘采更多的石斛。我去给娘煎石斛。”宋意避而不答,径自去了厨房,衣服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可娘的病要尽早治彻底。
管氏看着她的背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在了心底。
宋意在厨房里盯着煎药陶罐,想得出神:娘嫁给爹,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生出儿子来。这在古代好像是刻在面门上的奇耻大辱,一些爱来事的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会抓着这点明里暗里进行嘲讽。娘心中苦,可从来不讲。心情差,心中郁结,病就难痊愈。还有......
“噗噗——”药罐的盖子在跳动,宋意想着就忘记了时间,等她回过神,药已经煎好。宋意动作娴熟地端起药罐,斟出药汁,端给管氏:“娘,石斛汁可以喝了!”
管氏对于喝药治病这件事已经心灰意冷,家里攒点钱就搞点药喝,没钱就不治,反反复复多少年了,她的咳嗽就是要不了她的命,却断不了根。
但是宋意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不忍拂了女儿的好意,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地喝。
宋意看着骨瘦如柴的管氏,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一条又一条深深的沟壑布在她脸上。宋意看着她,心隐隐作疼。
按理说,像她这样采药的人家住在山脚,山上丰茂的绿植提供了充足的负氧离子,对管氏的肺病小毛病是很有帮助的。再说,古代的药材都是野生的,药效很足。可是管氏病情反反复复,看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因为一个字——“穷”!
宋意抬眸望望四周,那瘸了一条腿的八仙桌,缺把的茶壶,不够三人坐的凳子,四处漏风的黄泥屋子,一日两餐却也只能混个水饱的稀饭,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家的困难,宋意猜测,整个家翻遍估计也找不到一两银子。
宋意想自己上手给管氏治疗,可她刚刚穿越过来没有几天。她的医术要是用在管氏身上,一定会惹管氏和宋铁怀疑的。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管氏咳嗽。
宋意看看管氏,再低头看看自己,一只手摩挲着衣角,心中无奈:这么粗粝的布,偏套在她得身上,跟套着麻布袋似的。
管氏本想找些家长里短的话头跟女儿扯扯,见宋意神情恹恹的,以为她采药累着了:“意儿,你躺下休息会。”
突然,管氏问道:“意儿,你爹说你最近经常大口喘气,嘴唇发紫,你的身体不打紧吧?”
宋意自然不会告诉管氏今天在山崖上的突发情况。
今天早上,宋意也跟往常一样,到山上采药。虽说宋意做飞渡采药人已经有几天了,但此时此刻依旧心惊,她深深吸口气,伸手用力勒紧绑在腰间的绳子,压下心中害怕,拽绳子的手一放一紧,身子继续顺着绳子往下坠。她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得采点铁皮石斛回去,不然她娘的咳嗽会更严重。
上天还是眷顾她的,陆陆续续找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发现了野生石斛。
宋意得了石斛,喜滋滋地往身后的背篓里放。身子继续沿着绳子往下坠,又采了些草药。
今天的背篓快满了,采摘的草药不少。宋意不再向下放绳,像猴子似的抓紧绳子麻利地往上攀回崖顶。快到崖顶了,左胸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疼痛过后,胸口憋闷,迫得她大口呼吸。
“嘀--嘀--”她挂在腰间的系统液晶显示屏在绒布袋里,跟她的心脏感应,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半晌,她才缓过来,休息了会儿,才抓紧绳子顺着原路回到山崖顶。
宋意如果告诉她娘,会惹得她娘担心,对自己又没有一点帮助:“娘,我好着呢!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宋意为了让管氏放心,送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管氏笑笑:“那就好,娘放心了!咳咳.....”
宋意待管氏走后,伸手又给自己搭脉,呼气的时候有脉搏,吸气的时候没有脉搏,明显的奇脉。但这脉象后续更糟糕。
“极有可能是间隔有缺损、主动脉狭窄、心肌病和心室肥大四种并发,命不久矣。这么严重的心脏病,就算自己会多种医技,也只能缓解症状,治不了本,苟延残喘罢了!”宋意对于自己不能百分百掌控自己的身体感到懊恼。
这天夜里,宋意的身体疲惫可是脑袋清醒,睡意全无:我自学无数民间医技,现在又穷又病的。现在空有一身本领,出路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