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江湖生存手册 第18章 初见人心（七）

“你们认识？”唐映雪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选择了另一个问题抛过去。

“不认识。”那女子摇了摇头，“我也只是路过借宿一晚罢了，你们继续，不用在乎我。”

“你在这里借宿一晚多少钱？”唐映雪问道。

那老婆子本被唐映雪方才的话给吓到了，眼见事情有了转机，忙打堆着笑打圆场：“女侠一路到此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去歇着吧，我去给您烧点热水来。”

“十文。”那女子回答得干脆。

见事情已经败露，老婆子又忌惮方才唐映雪的模样，忙把钱给取了出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恨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坑骗女侠的钱财，我，我……”她说着不住地磕头求饶，一边磕头一边扇自己巴掌。身体瑟瑟发抖，声音清晰响亮。

萧凌寒被这样的场面惊得往后退了两步躲在唐映雪的后面，唐映雪皱着眉头，道：“起来吧。”

“女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她说着继续扇自己的耳光，显然是害怕极了。

那女子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间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屋，示意唐映雪过去。唐映雪见状走近一看才发现里边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生疮的老头子，他双眼涣散地看着头顶破旧的屋顶，形容枯槁不似活人。

唐映雪明白她的意思，只叹了口气对那老婆子道：“起来吧，我已经累了，懒得与你计较这许多。”

“是是是，多谢女侠！”那老婆子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多谢女侠。”

“别光谢了，我们饿了，去拿点吃的过来。”

“是是是。”那老婆子见唐映雪不再计较，忙又将钱揣了回去，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厨房去了。

“唐姑娘还真是好心。”她道，“和江湖人印象里的唐门真是大不一样。”

“江湖人印象里的唐门怎样？”显然，比起对方怎么在自己换装之后还能知道自己的的来历，她更在乎这个问题。

那人笑而不答：“唐姑娘会知道的。我叫王恨风，是丐帮弟子。”

“唐映雪。”唐映雪拱手，“丐帮不是在中原？来四川做什么？”她想起来自己临行前唐映玉交代的话，顿时对王恨风起了些疑心。

“长老们的命令，总之我不太好和你说。”王恨风的话说得直接，“你刚从锦阳来吧？”

“是。”

“那正好，向你打听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谁？”

“我也不认识。”王恨风笑道，“是一个乞丐，据说曾在一家客栈辱骂过官府的衙役。我觉得有趣想认识一下，结果在那里转了一圈却不见他的踪影。”

“你找她做什么？”唐映雪说着挡在了萧凌寒的身前，“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们之前应该不相熟吧？”

“确实不认识。”她表情坦荡，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不过只是好奇，又见你也是从锦阳来的，随口问一问罢了。”

“实不相瞒，我认识她。”

闻言，萧凌寒抓着唐映雪的手一紧，但明面上依旧努力保持着镇静。那老婆子端了饭菜过来，也不等众人回应，直接迅速跑得远远的。

“不过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唐映雪表情自然，“这个你要是去问过那家客栈的掌柜的，想必也知道了。”

“唐姑娘猜对了，我确实已经问过掌柜的了。”她双眼盯着唐映雪许久，见她说话，王恨风又道，“我还以为你会想问我，我的收费为什么会比你低。”

“看你这个穿着，不难想象。”

“也是个可怜人，坐地起价的手法都是破绽百出。”她说着夹了一口只有咸味的咸菜放进嘴里，端起清澈见底毫无香味的米粥当茶饮，“尝尝？”

萧凌寒左看右看，见唐映雪点头才摘下了头顶的斗笠，毕竟再戴下去就真的起人疑窦了。唐映雪给她夹了点咸菜想要往粥上放，犹豫了半天还是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她可以断定，只要放上去就会立马沉底。

但下一刻却立刻皱起了眉头，端起稀饭一口气喝了半碗才停下：“这也太咸了”

萧凌寒低头端着碗来嘬米粥，顾虑到王恨风在场，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喝言语。

“这盐可是好东西啊。”王恨风说着又夹了一筷子，“唐姑娘觉得呢？”

“你希望我做点什么可以直接说。”唐映雪懒得思考她的那些言外之意，“前提是我得能帮得上忙。”

“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唐姑娘实在是多虑了。”

唐映雪没再回复她，吃过饭后她又去那个房间看了一眼，那个老头子身上的病并不是她所携带的东西就可以治疗的，或者说天底下如果有人能够治好他那会是空前绝后般的神医。

“女侠可有办法救就他？”老婆子说着声泪俱下。

唐映雪摇头：“如果我在一个月前路过这里的话，要救他不是难事，可如今……”她说着取了一把碎银放在老婆子的手里，“你有空的话去镇子上找个靠谱的医生看看吧，别再用那样的方法筹钱了，很危险。”

“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唐映雪没有继续回应她，自顾自从里边退了出来。王恨风枕着自己的胳膊，晃着二郎腿道：“你给了她不存在的希望？”

“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唐映雪淡淡道，“但愿真有一个这样的神医吧。”

王恨风和衣躺在草席上伸了个懒腰：“也许投宿是个错误的决定，这里还没外面的树林凉快。”

萧凌寒坐在角落里的稻草上，以一一种奇怪的姿势熟睡。

“小姑娘看着细皮嫩肉的，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睡得太挺香。”王恨风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光线微弱得连自己的照不亮油灯还有从早已经关不上的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两人在那里僵持许久，谁也没有继续往下说，最后唐映雪吹了油灯躺在萧凌寒和王恨风中间的木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唐映雪和萧凌寒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离开了这里。到了白天唐映雪才发现了这里的的不对劲儿：太平镇不论夜晚如何寂静，起码白天还是一幅正常的模样，这里的白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死气沉沉。

“发现你身后的那条尾巴了吗？”依旧是林炤的声音。

唐映雪没有说话，在的大街上左右看着，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儿。她走在这里感觉不到任何的妖邪之气，也不见有人在此横行霸道。她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碗咸菜，以及这里涨势还算是喜人是农田里的作物。

昨天她通过老婆子知道这里不缺盐是因为村里有一口盐井，唐映雪只当是村民为了省钱把此事瞒下，留着盐井自己使用。

可田里的作物又是为何？如果是老婆子一家人面黄肌瘦是因为他们一家贫困也就罢了，可这里的路上别说胖子了，甚至找不到一个正常身材的路人。

“这个我见过，几百年前有人向不该许愿的对象许下了愿望之后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林炤的语调十分轻快，像是在说什么有趣又欢乐的事情。

“那后来呢？”林炤的笑声围绕着唐映雪的周身，前后左右无规则地转着圈，“我知道你会想这么问，我先替你问了。后来他们全部都死了，被前朝的朝廷命官杀了死了。可真是好一个地方父母官，你觉得呢？”

“详细说。”唐映雪出声了。

正跟着唐映雪往前走的萧凌寒见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禁一愣：“师姐，我刚才没在说话啊。”

“抱歉，我在想事情。”

见唐映雪这么说，萧凌寒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在你们人类这里看到什么新奇的事情。这样无聊的故事我又何必去记？”林炤发出一阵十分尖锐的笑声，“不过，你要是肯跪下来求我的话，我或许就能够想起来。我觉得这是很划算的交易，你可以考虑一下。”

唐映雪没有理她，继续往前走，却是被前面一群闹嚷嚷的人给挡住了去路。她将思绪从和林炤的对话里抽离，抬头看去，只见自己昨天在太平镇见过的那个神棍一身黄衣跣足披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举着一把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原本后面那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换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