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等价交换 第5章 第 5 章

电话铃声猝不及防地在季李遥桌上响起，匆忙接起后，传来沈亦的命令：“到我办公室来。”没有多余的解释，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挂断。

季李遥后知后觉地放下听筒，把沈亦一闪而过的命令嚼了一遍，应该没有听错，是叫他到办公室去。于是他匆忙整理了一下刚审完的那份合同，抱在胸前，快速朝沈亦的办公室走去，不敢耽搁。

推开办公室的门，沈亦正在专注地翻阅手头的材料。季李遥站在门口稍作停顿，见他也不招呼自己，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办公桌前，沈亦头也不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季李遥乖乖坐在沈亦对面，手里的东西也被他放在腿上，格外乖巧。他就这样静坐着，不敢贸然打扰沈亦的工作，几次欲言又止。

不过借这机会，季李遥终于能认真看了看沈亦，和之前几次会面一样，沈亦规规矩矩地穿着全套西装，此刻因在自己的办公室而解开了最外面的扣子，内里的衬衫吸附在□□上，一起一伏。沈亦整体看着高挑匀称，这下仔细看才发现人家应是有在规律健身，大臂和胸膛等被衣服包裹的地方，肌肉有些呼之欲出。

沈亦故意没有抬头，给足季李遥打量的时间，好像把自己当做展品，特意把自己展示给他。空气中除了沉默就是沈亦翻动纸张的声音，季李遥的背都坐得有些僵直了，都没等到沈亦的下一句指令。

也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突然响起才打破了这寂静。得到沈亦的应允后，一名穿着工作制服的人推门而入，还推了一辆小餐车，上面摆着精致成套的餐具、茶具，还摆满了许多菜碟。

等他把菜一一摆上桌，季李遥得以仔细看清，每一道菜都精心摆盘，色彩、造型和香味都足见匠人之心，几乎是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程度。跟菜的精致程度比起来，这餐具都算不上什么了。

白灼菜心、膏蟹粉丝、烤和牛肋……中的西的吃的喝的都有，还有些高级得季李遥都识不出的菜。每道菜的分量不大，但胜在数量多，还一人一碗饱满油润、香喷喷的大米饭。

那人帮沈亦服侍好后，又倒了一杯红酒放到手边，便来到季李遥一侧，帮他摆好餐具、餐巾等。

“季先生，您要葡萄酒还是苹果汁呢？”

“就苹果汁吧……谢谢。”季李遥没喝过什么好酒，不懂得品酒，怕出洋相，只好选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苹果汁。服务的人应了要求倒完苹果汁便退下了。

“工作的问题开会再一起汇报。”沈亦将文件放到一边，用还未使用的筷子夹起一块膏蟹放进了季李遥的碗里，语气自然地像是二人已相处多时，“先吃饭。”

季李遥被这一连串的表演震惊了，也被沈亦的奢侈惊呆了，愣愣地低头看着碗里的蟹块，蟹肉几乎快满溢出来，比季李遥这辈子吃过的任何一只蟹都要肥。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本以为是工作汇报，没想到就要和老板同桌共食了。

季李遥很少跟别人共用一张桌子吃饭，最多的情况是挤在油腻腻的街边小店里，不得不和别人拼桌。学生时代他也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坐一张桌子，埋头快速吃完，便赶着回教室做试卷了。

“以后都来我这吃饭。”沈亦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拿起自己的碗筷，“有什么喜欢吃的，告诉孙秘书。”

季李遥点了点头，挤出一丝微笑，“好的，谢谢沈总。”

他低下头，默默地夹起那块蟹，头凑过去，张开嘴咬住。厨师火候把握得很到位，蟹肉已被焖煮得很软糯，吸饱了汤汁，带着调味和食材本身的鲜甜。米饭上也沾了些汤汁，一起放入口中，热腾腾、香喷喷，越嚼越品味出淀粉分解的甘甜。

平日里吃的外卖不过是些速冻、预制品，就算是奢侈一把下馆子，也未曾吃到过如此新鲜、美味的食物，季李遥的脑袋里像有一串鞭炮轰地炸开，沉寂麻木的味蕾都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地复苏，瞬间胃口大开。

不过沈亦坐在对面，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吃完这一块后，他便不敢再多动其他菜肴，低头默默扒拉着米饭。还好这米饭也是极香甜的，光是吃米饭也能品出滋味来。

沈亦抬着饭碗，身子微微前倾，但腰背直挺，而季李遥因拘谨而佝偻着背低着头，快把头埋进饭碗里，远远看二人，像是季李遥在俯首称臣。这样的姿势，沈亦轻轻一抬眼皮，便能将对面那人装鸵鸟的囧样的尽收眼底。他将青菜轻轻往季李遥的方向推了推：“怎么？还等我给你夹菜？”

语气中带着调侃，不过鉴于二人之间的关系和季李遥的反应，说是单方面的调戏更恰当一些。

季李遥连忙摇头，嘴里塞满米饭只能模糊发出“呜呜”的拒绝声，慌乱中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生怕再引起沈亦的注意。

沈亦的目光从季李遥身上收回，专注于自己的碗，很快解决了这一餐。季李遥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三两口将碗中的最后几口饭扒拉干净。他接过沈亦递来的纸巾，囫囵擦了两下嘴，见沈亦没有任何其他反应，已拿起文件翻阅起来，便悄悄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

季李遥利落地伸手收走了沈亦那边的碗，白皙的手指灵巧地将碗筷堆叠起来，放置在一旁，再去收拾其他的碗碟，又抽了两张纸擦桌子。

沈亦手里拿着文件，却无法聚焦到上面写着的数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季李遥。年轻的男人身材颀长，虽然一眼廉价的西装本谈不上什么剪裁，可偏偏穿在他身上出奇的恰到好处，勾勒出他紧致的线条。季李遥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但又因紧张带着几分笨拙。如此氛围，竟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温馨，莫名像是小夫妻之间的日常生活。

明明有专人收拾，沈亦却并没有制止季李遥收拾餐具的举动，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场别有趣味的表演。就在季李遥拿起最后一双筷子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抬头，却正对上沈亦理直气壮“偷窥”的眼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季李遥仿佛被这双眼睛锁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他忙低下头，但手头的碗碟还是因为他颤抖的手磕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模拟着季李遥叮铃桄榔的心跳。

“放下吧。”沈亦终于开口，目光却没有移开，“有人会来收拾。你回去吧。”

季李遥连忙点头，带着些许慌乱离开了沈亦的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他才突然松了口气，小口呼吸起来，刚才都忘记呼吸了。

在沈亦的面前，他总觉得自己无处遁形，只要被他看着，就会变小、变蠢，一旦和他对视，就会像和美杜莎对视一样被石化。

沈亦从不躲闪，他的眼神直白、浓厚、深邃，像一谭黑水看不清深浅，引诱着人伸出手试探，然后在接触的瞬间被吸纳。

季李遥匆匆走回办公室，走廊上碰到孙秘书也没有打招呼，不过她正打着电话并没有注意到季李遥。

只听到她应付着那边的人：“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