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等价交换 第3章 第 3 章

面试结束回到家的季李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倒头大睡。凌晨三点，他迷迷糊糊醒来，随手拿起手机，除了欠费提醒，竟然还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我知道你需要工作。如果你还考虑逸飞集团，后天晚上六点，峰徊馆见。我会亲自面试。——沈亦。”

瞬间，季李遥所有的睡意消散。这机会无疑难得，但老总亲自面试，也太突然了。随手查了查那家饭店，人均消费万元不止，他望着桌上还没收的泡面碗，不由生出一丝荒诞。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累出幻觉了，于是闭上眼逼自己再一次入睡。

当窗外的光线再次将季李遥叫醒时，短信依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季李遥捧着手机斟酌许久，回了一条小心措辞的回复，对面很快再次发来消息：“司机会来接你。”

接下来的两天，季李遥沉浸在紧张气氛里浑浑噩噩。他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来回踱着步，设想着两人可能的交谈内容，并预设好了相应的回答。他还罕见地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焦虑，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竟发现一根白发，立刻拔掉，心里一阵焦躁，仿佛这根白发都在嘲笑他的不安。

面试当天，他早早从衣柜里找出最正式的衣服，仔细熨烫好平放在沙发上。时间还剩几个小时，季李遥提前洗漱、换上衣服，然后小心地坐在沙发上不敢乱动，以免产生褶皱。

离约定的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季李遥越来越频繁地从沙发站起走到窗前查看司机是否已经到达，也越来越频繁地照着镜子检查仪容仪表，还越来越频繁地把手笼罩在口鼻前呼气以检查自己有没有口气。直到单元楼前终于有一辆黑色的奥迪a8停下了，季李遥的这些动作也才停下，然后穿鞋跑下了楼。

季李遥拉开车门时，司机正翻找着聊天记录准备给季李遥打电话，没想到季李遥就这样出现了，被他吓了一跳。季李遥在车内坐定，扯了扯外套的下摆，然后对司机说：“走吧师傅。”

“好的，季先生。”

等季李遥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落座，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的外套被服务员收起在一边，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没有什么特殊的设计，季李遥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异常契合沈亦的气场。

虽然自己是准时到达的，但季李遥还是下意识为自己的迟到道歉：“抱歉沈总，您久等了。”

“没事。”沈亦看到季李遥来后放下手机，对他的道歉轻轻摇头，顺手将菜单推到季李遥面前：“先点餐吧。”

季李遥没推脱，点点头看起菜单，还好至少菜单是中文，不至于闹笑话，只是价格……真叫人心惊肉跳。他简单选了两个应该不会出错的推荐菜，就把选择权还给了沈亦。沈亦又对着服务员简单吩咐两句，便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两人的谈话也正式开始了。

季李遥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但此情此景之下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做到，他双手放在两膝上无意识地摩擦，低头抿着嘴等着对面的沈总开口。

“你身体好点了吗？”他听到沈亦这样问道。沈亦开口调子柔和，分毫没有上位者的傲慢架势，似乎有意照顾季李遥紧张的心情，也并不是冰冷的客套，倒像是真的关心。但是他份地位摆在这里，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叫人真的放松下来。

季李遥没有料到沈亦开口第一句竟然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原本做足的迎战防备一瞬间土崩瓦解，内心虽然奇怪，但还是扯起一个微笑回应：“没事沈总，别在意。”

想来沈亦一定是还为那天的事情不好意思。见季李遥确实精神还不错，沈亦也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进入正题。

“你的简历很不错。”沈亦简单评价，“你是刘科明手下带出来的？”他双手自然搭在桌子上，左手摩挲着右手上的戒指，不时轻轻转动。

季李遥点头道是。刘科明，是季李遥在诚科律所的师傅，也是他们团队的组长。

“你们团队也在为竟天集团提供业务，对么？”沈亦保持着动作，语气间的进攻愈发凶猛。季李遥点头道是。

“那，你对竞天集团的资料应该很熟悉了吧？”季李遥沉默了一下，最后点头道是。

“你们团队帮竞天处理过很多案子，其中有你很多功劳。”沈亦语气如陈述事实般平淡，“你的专业能力也很强，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诚科要开除你？”

又是一阵沉默，季李遥摇摇头。饶是面试经验丰富的他面对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沈亦轻笑了一下，季李遥从中品出了嘲笑的意味，脸上发热起来。恰好服务员端着菜摆上了桌，打断了二人的对谈，于是沈亦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示意季李遥动筷：“请吧。”

季李遥听话地拿起筷子，刚把菜送进嘴巴，对面又悠悠传来沈亦的声音：“如果愿意，你明天就可以来公司上班，工资开诚科的5倍。”

季李遥瞪大了眼睛看着沈亦，像是刚吞下一块烫嘴的食物，脑子里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视野里那张年轻紧绷、容光焕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5倍工资……5倍……5……这四个字在季李遥脑中不断回荡，宛如天籁，余音绕梁。

季李遥因覆着汤汁而亮晶晶的嘴唇张合几次却没有说出话来，沈亦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竟不觉想要发笑，他欲盖弥彰地夹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怎么，不愿意？”

“当然不是，沈总。”这个问题倒容易回答，季李遥急忙否认，放下筷子正色，“只是我有些受宠若惊，您开得工资太高了，我不知道我的能力能不能胜任。”

沈亦垂眼看着季李遥不自觉攥紧的手，手指交叠着微微发颤，或许是紧张？还是兴奋？

“你是在质疑我挑人的能力吗？”季李遥还没来得及否认，沈亦又接着说道：“你的职务是我的助理，主要处理公司的合规事项。还需要你跟我一起出席一些商务场合，你这张脸……”审视的目光从季李遥的脸上扫过，语气不轻不重，又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含义，“在一些场合上确实能帮不少忙。”

季李遥被他意味深长的话语调侃得脸上发烫，心跳加速，大脑短路，眼里只剩下沈亦那带着轻笑的注视。沈亦没有催促，而是靠向椅背，带着一丝好整以暇势在必得的神态，静静地欣赏着季李遥愣怔的表情。直到季李遥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一句：“好，我愿意。”

沈亦点点头，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又夹起一块糕点送入嘴里，悠哉悠哉地品味。诚科存心喂给沈亦的饵，哪有不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