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河。
白练一样的翡翠河,像冻结的银河宇宙,不远处河对岸的圣诞市场里放着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房子上和树上挂着的彩灯闪烁着。
你拍的照片很好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这条河。你说,它干净,而且环境安静,适合一个人待着。
翻到最后,我看到了一张只露了半张脸的自拍,耳朵上有个水滴状的翡翠耳坠。
美的让人心颤。
那时候姐姐还是一头乌黑长发。
穿着黑色毛领大衣,墨绿旗袍的衣领像是被裹住的花苞。你弯弯的嘴角,表示照片中的那个绝世大美女心情不错。
但你又是那么那么可爱,顽皮又理智。就好像展示英姿昂首挺胸的傲娇猫咪,你会展示出无数种性格特征,但每一种都无比可爱。
我记不清自己夸过多少次你外形上的姣好,但我也知道你的皮囊只是灵魂展示在躯体上的外化而已。
姐姐你就只是坐在那里,所有美好的都会为你倾倒。
但我可没因此轻视你。美丽像古董一样,可以拿出来把玩的东西,在你的优秀面前,美丽的外表还是要往后排一排。
我扑在你身上,央求你把照片发给我。
你点着我的额头,把我脑袋挪开,我又换了个方向继续贴在你身上。你有些无奈,但还是把照片发给了我。
你把照片放大,似乎在进行例行检查。
然后才说:“这张照片拍得确实好看。”
怎么可能是技术问题,抛除我的主观情绪,就客观来说,你也是在世俗意义上饱含古典美的典型,加之骨头也很美丽,以至于不管是什么造型你都可以胜任。
人家总说我只听姐姐你一个人的话,别人是理也不理。
但姐姐是个对自己很严苛的人,包括自己的外貌,每次做选择都会深思熟虑,就算是最细微的地方,也会时常反省自己的行为。
我为什么不听姐姐的。
其他人的话对我来说,有什么价值?
别人总是对优秀而美丽的女人更加严格,要求你打扮的美丽,还要在成绩上优秀,姐姐听过的夸奖有多少,得到的无力苛责就有多少。
所以我更要赞扬你,就算是在别人看来最细微的地方,别人的目光短浅,哪能有我的火眼金睛可以发现姐姐身上无限的闪光点呢。
但我还是会有一点点忧虑,我怕我夸的太肤浅,好像没有看到你身上其他优点似的。
吃过年夜饭,我们一起守岁。
爸妈困得眼皮直打架,过了零点就去睡觉了,我正美滋滋地盘算怎么留在你的房间,你却把我叫到阳台上,神情有些认真。
你开门见山地说:“你会有自己的人生,老追着我,你怎么办?”
这话对我着实残酷了。
但听到第一句话的反应,我害怕的直接僵硬的像被抛尸在雪地的死人,恍惚中差点连后面的话都没听到。
我以为姐姐发现了我的小心思。
喜欢,我说过很多次喜欢。
但是你从来没有发现过异样,怎么突然要和我谈论这个严肃的话题。
你继续说:“其实这事我也不该管,但是你啊,想过以后怎么和你亲生妈妈相处吗?”
陡然松了口气。
我后知后觉,追问她:“是她找你了,对不对?”
你也没糊弄我,直接说:“没错,她希望我不要再多管闲事,让回归原本的家庭。”
我愤怒地浑身颤抖,恨不得立刻冲回去和她理论。我小时候是她自己决绝地扔给我外婆,但她年龄很大又生着病,实在无力抚养,幸好我妈妈是外婆的学生,知道了情况后将我带回家,一照顾就是十年。
她不也同意了。
这时候怎么惺惺作态起来。
况且,这和我姐姐又有什么干系?我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她对我姐姐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提出了不该提的不合理要求。
你又问我:“那你是怎么想的,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好好沟通,再搬回来吧。”
搬回来,我当然想搬回来,这才是我真正的家,但我就是要时不时留在那边,作为扎在她心上的刺,一直提醒着她这辈子也没法弥补迟到的愧疚感。这不是惩罚,而是我明目张胆的恶作剧。
大团圆这种剧情,她不配。
我们都一样卑劣,可惜她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
我可怜兮兮地保住姐姐,诉苦说:“我会尽力的,但是她每次都偏爱妹妹,也不站在我这边,吵架都不让我关门的那种,我已经尽力了。”
其实吵架不关门,进房间不敲门,在生活里下意识的偏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的人可以熟视无睹,有的人却根本受不了。
这些对我的唯一用途就是在这时候,赚取姐姐的同情心。
你紧紧抱住我,对我道歉:“我刚才不应该这么说你,就算我们小禎一直都赖着我,我也不可能嫌弃你的。”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
你的发丝落在我的鼻尖和脸颊上,好痒,我蹭了蹭你的肩膀,把头安心地靠在你身上。
这晚上,我偏要挨着你睡。
我们挤在一张床上,你温热的体温和气味扑面而来,我死死抱着你的腰不撒手,你拍开我的爪子,把我的手压到枕头上,让我安分点。
我已经把让你替我做所有决定的心思藏起来了。姐,全然依赖的条件是什么呢,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依赖我。
但,你是我的姐姐,好像只有我依赖你的份,我还远远,远远不够格让你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