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赵大人。”
“这不是李大人吗?久不见了……”
“让一下,让一下……”
崇哲殿足够宽敞,
前来道贺的人多不胜数,
人们或坐或站的在那里说笑着,
闵子规早早的就坐在那里批阅奏折了,可到底还是赶到了晚上才忙完,
他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舒艺浓,
贵太妃只是在内殿里装扮,
贵太妃极其爱美,因此在这样的场合是要换好几套衣服的,
刘嬷嬷为贵太妃戴好步摇刚想说话,便见闵子规在门口准备敲门,
“是陛下。”
贵太妃将一只金镶玉的手镯戴好左右对着镜子照了照道:“子规来了。”
闵子规一身暗云纹伏龙白袍,头戴金冠,更衬得气度不凡,温润如玉,
一旁伺候的宫女们都暗暗忍住景仰之情,
闵子规的后宫不算充足,
人又是好脾气,相貌气质更是上佳,
宫女们都心向往之也是情理之中的,
刘嬷嬷拍了拍一旁盯着闵子规发呆的小宫女道:“放肆,陛下太妃面前竟然如此失仪。”
闵子规道:“无妨,今日是母妃的千秋之喜,儿臣耽误了这么些时辰,母妃不要怪罪啊。”
贵太妃正好也打扮好了,
她站起来走到闵子规面前道:“没事,要热闹的很,还得晚宴,还好晚宴没错过。”
闵子规上前搀扶住贵太妃,
贵太妃见闵子规似乎有什么心事,
她便问身边的刘嬷嬷道:“咦,这平时那样按耐不住,喜欢热闹的舒贵人去哪儿了?哀家可是一天都没见到她了。”
刘嬷嬷探头看了看门外道:“是啊,早上的时候翠沁过来说,舒贵人有些不舒服要晚宴才过来的,这晚宴马上就开始了,怎么不见人过来呢?”
贵太妃道:“待会儿你遣人过去问问,身子不舒服也不要强撑着过来了,好好休息才是,哀家知道她的心意的。”
刘嬷嬷道:“是。”
闵子规随着贵太妃出了内殿,
众人见闵子规和贵太妃出来,便齐齐行礼参拜道:“给陛下太妃请安,陛下万万岁,太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闵子规将手松开站到台阶之上道:“平身。”
他说着话眼光也忍不住的看向台阶下,人影交叠,
却依然没有看到舒艺浓的身影,
他胸中有了几分慨叹,
还有几分想念,
没有这个丫头闹一闹似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宴会正式开始,
众人坐在那里一边享用美食佳肴一边聊天,
贵太妃和闵子规坐在高台之上互相敬酒,
闵子规道:“儿臣祝母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母妃就饮尽此杯。”
贵太妃笑的合不拢嘴,她的心情好的很,尤其是看到闵子规的心门打开,
这可真是她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酒过三巡,
众人都正襟危坐的等待着歌舞开始,
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见到舒艺浓的身影,
闵子规皱眉,
想起来这个平时喜欢闹腾的丫头如今因病不出来,他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儿,
他这几天忙于朝政也没有时间去景容宫那边,
而舒艺浓也是从那日之后就没有再来他身边转悠了,
平静的很。
他正这么想着,
便听见外面内侍的呼声,
“钱贵妃到。”
众人将目光放在了大殿门口处,
只见一身红裳,光华照人的美人走了进来,
身后的宫人还抬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架子进来了,
也看不出是什么,
众人向来知道钱贵妃与贵太妃不睦,
如今抬了这么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贺礼进来,
也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想钱贵妃却十分恭敬道:“臣妾来迟,给太妃陛下请安。”
闵子规看向不发一语的贵太妃,
贵太妃也不想闵子规为难,便尽量克制住心中的厌烦道:“起来吧,入席吧。”
钱贵妃见贵太妃也无寻常待自己的不耐烦之意,她便才开口道:“臣妾给贵太妃准备了贺礼,祝贺太妃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贵太妃扯出一个笑容来看向一边站着的刘嬷嬷,
她道:“刘嬷嬷,将东西收下吧。”
钱贵妃见贵太妃并没有打开礼物的意思,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她这次本就是精心挑选了礼物,希望能借着这次机会和贵太妃尽量搞好关系的,
不想贵太妃的态度一如往昔,
钱贵妃一时间脸上也挂不住了,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迟钝了片刻便僵硬的施礼道:“臣妾先入席了。”
“歌舞兴。”
片刻后,有内侍出来高声以喝,
殿堂内的众人齐齐将目光放在了进来的歌舞姬身上,
不过这次的歌舞似乎与平时的有所不同,
先入目的是一架很大的荷花状的四周密封的像是屏风又不是屏风的奇怪东西,
瞬间,
有铃铛的清脆声响起来,
哗啦——
哗啦——
叮叮叮——
随之而来的是一如天籁的奇怪乐器的响声,
响的很有节奏,
再后就是一声内侍的声音,
“灭灯。”
一时间殿内一片漆黑,
众人都一脸期待和迷惑,
此时,殿内犹如萤火一般在黑夜里澄明和稀疏起来的乐声便倾斜而来了,
台上的闵子规紧紧的盯着殿内亮起来的荷花遮挡,
因为是影纱围着,因此只见其中站着的女子的身影,
窈窕美好,
众人都屏住呼吸的盯着女子逐渐伸展开的影子,
一条曼曼的丝绸窝在女子手中如同一条灵活的魅蛇,
扭,摆,转,
女子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衬托的宛如神明又如魅妖,
一个个动作和姿态都如剪影落在人们的眼睛里又贴在心上。
一曲终罢。
场内一片寂静,
随即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好。”
坐在那里的闵子规将眼光全部放在了荷花遮挡落下后的女子身上,
正是舒艺浓。
舒艺浓的真容颜露在众人眼睛里,
她着一身水明纱裙裾,头发倾斜的盘着,一簪未插,
妆容是她自己在古书上看到的明珠妆,
此妆的精髓便是在眼妆的尾部点上星星点点的水晶脂,
又陪着点绛唇更添几分出世之清丽。
她轻轻跪倒在台下道:“臣妾祝太妃娘娘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没有烦恼笑口常开。”
众人都忍着笑意在底下窃窃私语,
她这话说的比那些冠冕堂皇的词句来的直接简单,言简意赅。
贵太妃满脸堆着忍不住的笑意,
她没有直接回复舒艺浓的话,
反而是看向一边一直盯着舒艺浓的闵子规,
闵子规觉察到贵太妃注意到自己看舒艺浓便将眼光收回来道:“母妃,舒贵人这舞蹈实在是惊人的很。”
“嗯,本宫也觉得很好,你这孩子累了吧,快去一边歇歇吧。”
舒艺浓起身谢恩正准备到座位处休息,
贵太妃才想起来什么道:“哦,这舞蹈极好,却还不知名字,往后叫宫里乐师多排练此曲更好。”
舒艺浓道:“回太妃的话,此曲名为惑心。”
舒艺浓坐在高台之上,
心中感慨的很,她几个月前还在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
不想一朝飞腾位及荣华,
果然是浮生如梦。
台下,众人都继续饮酒作乐,
舒艺浓的视野还算是辽阔,
高台下前方坐着的是重臣和有一定资历的老臣,
后面是富商巨贾和皇亲国戚,
舒艺浓的目光却放在了其中一个一直低着头喝闷酒的男子身上,
前尘已忘,
可旧人依在,
赵芳还。
另一边注意到舒艺浓情绪有些不对的闵子规也心里一阵失落,
他阅人无数,
舒艺浓眼中的情绪转变然让他察觉出台下必然有影响其情绪的人,
只是不知道是何人罢了。
闵子规看向另一边,他也知道闵之从夫妇来了,
郝因薇坐在靠近高台的位置和闵从之说笑喝酒,
闵子规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郝因薇身上了。
宴会一直到深夜才散去,
众人都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崇哲殿,
只是下一次如此这般热闹的宫宴想必也不会遥远。
闵子规虽然多饮了几杯,却也不曾有醉意,
郝因薇和闵之从早早的就退出了宴会回去了,
舒艺浓看着底下的人都散去,她才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她向来是不喝酒的,因此酒量也是此时见了分晓的,
好在还没完全醉过去,
她悻悻的走在路上,
心里空空的,
也许已经时过境迁,她也不再惦记那个曾经陪自己哭陪自己笑的少年郎,
可再次见到她还是忍不住万千的心绪。
到底意难平。
崇哲殿挨着重华宫,
因此出来的时候必定是要经过重华宫的,
舒艺浓打发翠沁先回去,自己拐了弯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虽然有不少的烛火亮堂着,
且时不时就有宫人前来更换蜡烛,可到底还是黑漆漆的,
舒艺浓拿着一瓶桂花酿靠在亭子里,
她在宴会上是喝了几杯的烈酒这才上了头,
如今这会儿不去拘着那些礼了,她便咕咚咕咚的饮起了桂花酿,
比着烈酒的苦辣,她还是喜欢这清甜醒脾的桂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