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少爷俊骑士 第3章 等价交换

羊皮纸上“沙沙”的书写声停了下来，泰莉亚从桌案上抬起头，视线越过一小堆的羊皮纸卷，落在了站在桌前的儿子脸上。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他这表情倒像是已经做好被回绝的准备了，真是可怜。她既好笑又心酸地想道。

“可以啊，我准许了。”

拨弄着插在墨水瓶中的羽毛笔，泰莉亚的目光对上了书案前那双瞪得溜圆的金色眼瞳，就是再不会察言观色的人也能从中读出难以置信。“还是说，你希望我反对？”

维提切把头给摇得像个拨浪鼓。

何止是比预想中的要顺利，倒不如说那些所谓的困难全都是他所臆想出来的。可是，书里不是说，如果要和身份差距很大的对象一同出席宴会，父母通常都会强烈反对的吗？

“你的母亲同意就行。”父亲这样回答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在暗示自己要知难而退呢。

“那就说好了，这次由贝娅荼丝小姐来当我的女伴。”

作为确认，抑或是生怕母亲反悔，维提切赶忙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面对他这副心急的样子，泰莉亚不由得眉毛一扬，随即勾起了嘴角——自己为什么要反悔？虽说身份差距确实是大了些，但劳伦斯爵士的女儿这个选择可比那些不知和教会牵扯多深的贵族家的小姐们要安全多了。

“那么，你就负起责任，自己写信去请星辉大道的薇薇安=德=拉莫纳夫人吧。”

这孩子终于不是按照名字首字母顺序轮着换，而是自己选择了舞伴啊。她欣慰地想道。

薇薇安=德=拉莫纳夫人是卢米纳里斯最富盛名的裁缝，只要身为贵族，哪怕是维提切这样不知世事的孩子都听说过她的大名。据说，她只接待她认为“能够真正欣赏美”的客户，而那张罗列被她拒绝的客户的名单上，赫然写着马提亚利斯帝国大公的名讳。

“母亲大人，您的意思是说……”

说来有些惭愧，当下其实已经过了能定制礼服的时间，维提切本来是打算直接购买成品应付过去的：毕竟贝娅荼丝可是菲利克斯的双胞胎妹妹，那副容貌无需大费周章地用定制品来衬托。不过母亲既然提到了拉莫纳夫人，就代表着她将在这件事上全力支持自己。

无论如何，这次终于不用和对话都没有超过十句的千金跳舞了。想到这里，维提切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当然。”泰莉亚的指尖轻声敲打着桌面，金色的眼瞳中映照出儿子欣喜的神色，“作为阿尔特斯家的独子维提切的女伴，她需要一件与这个身份相称的礼服。”

“拉莫纳夫人的礼服……天啊，居然是‘那个’拉莫纳夫人……”

虽然话语中满是惊喜，女孩的声音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稳，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走钢丝。“虽然很期待……超级期待是没错啦，但是礼仪课是……”

“都怪贝娅荼丝你非说什么想参观皇宫。”菲利克斯幸灾乐祸地歪过头，“‘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就是所谓的等价交换啊，‘小淑女’。”

贝娅荼丝死死地盯着菲利克斯，与对方相同的那双青碧色眼瞳的深处翻滚着怒意的火焰。然而，顶在她头上的那本硬皮书就像是某种封印，将她的怒火生生压制在了爆发的临界点之下。

“就凭兄长大人您，倒还用炼金术原理揶揄起我来了。”不好发作的贝娅荼丝咬牙切齿地说道，“等到我享受宴会的时候，您挤就在侧厅里啃黑面包吧。”

“哼，贵族的社会哪里是那么好混的。比起心疼我，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身上会被小姐们的目光给戳上多少窟窿吧！”

按照“顺序”来说，这次原本应该轮到谁来着？菲利克斯试图在脑海中搜寻信息，却只依稀记起个“L”字母的开头。不过，这种事情也无关紧要。除了阿尔特斯家的成员外，他对其他贵族并没有什么兴趣。

“哎呀，难道还能比提切少爷邀请我的时候，兄长大人的那个眼神更恐怖吗？”贝娅荼丝故作惊慌地虚掩住嘴，头顶上的书本随着她的动作也晃了一晃，却最终还是没能遂菲利克斯的意，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好歹我也是你的妹妹，宽容一点如何呢？”

该死，知识也好礼仪也罢，这家伙怎么就能学得这么快。

“总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注意别让少爷和阿尔特斯家失了颜面吧。”菲利克斯嘴上强行摆出一副哥哥的架子，却灰溜溜地从椅子上的起身，走到墙边拿起了斜靠在那里的木剑。“我要回去练习了。”

“兄长大人是想要逃走吗？这么没出息的男人可配不上提切少爷哦。”就像个真正的大小姐那样优雅地啜了一口红茶，贝娅荼丝对兄长那一瞬间凝固了的背影感到满意。“我是说，作为他的护卫。”

“……我知道。”

沉默了数十秒，菲利克斯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音节。

泰莉亚夫人曾经把自己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将唯一的孩子托付过来。菲利克斯还清晰地记得当时，被蹲在身前的夫人双手攥住肩膀的触感。

“菲利克斯，菲利克斯=符提斯，劳伦斯爵士的儿子菲利克斯……”

那时，夫人反反复复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那双优雅而高贵的金色瞳孔之中，流露出的情感竟近乎于哀求：“你可否愿意，成为我的孩子…… 我的维提切的剑？”

“夫人……”

而菲利克斯，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维提切注定要背负某种崇高的恶意，但是为什么，夫人会选中自己去与那庞然大物对抗？

要用“剑”的话，阿尔特斯家的维提切当然值得最好的，就像他曾经憧憬的，那位“天赐的勇者”那样近乎于完美的存在。相比之下，自己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骑士之子罢了。既没有天命加身，亦无足以侍立在少爷身侧的出身。为什么，明明是这样没有出息的自己，却仿佛心安理得地接过了命运的这份过大、如同包裹着毒药的蜜糖的馈赠呢？

“兄长大人……”

贝娅荼丝望着哥哥那紧紧攥着木剑的指节，本能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把话生生咽回腹中，选择了沉默。

“我知道的。”菲利克斯喃喃地说道。

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泰莉亚教给他们的炼金术基本原则，也是世间不容质疑的真理。

“贝娅荼丝，既然你也自称是一名见习骑士、”他回头看向端着茶杯的妹妹，书本依然稳当当地停在她的头顶。“还请你在宴席上代替我，保护好少爷。”

那么，自己应该为此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呢？

“也保护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