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魂穿了。”
聂起顿了下,又道:“醒来时,旁边躺着三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说这句时,他的眼眶罩着阴影,一脸“我不干净了”的绝望表情。
虽然这话里透露着温琢老早就被齐王戴了不止一顶绿帽子的意思,但她一脑补出向来清高寡欲、坐怀不乱的聂起今早慌乱的模样,就有点忍俊不禁。
“三个?可真难为你了……”
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幸灾乐祸的成分,温琢忙将话锋转到正题:“怎么会魂穿了?”
而且穿谁不好,非穿齐王这个王八蛋……
聂起沉着脸:“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时光机出了问题。”
“能修好吗?”
“不能。”
“能变回去吗?”
“不能。”
“……”
温琢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现在就很尴尬了。
她一心想要回到盛朝来帮朱承璧扭转一切,第一个要清理掉的拦路石就是齐王。
可如今齐王没了,就留下个被聂起占了的空壳子,还算什么拦路石?
就好像打游戏,刷好装备练满级,踌躇满志到关口,才发现最终关卡是和boss比猜拳;
看爽文,绝境重生金手指,心潮澎拜等反转,结果到**两句话完结了……
重拳打在棉花上。
最重要的是,虽然齐王的实质不在了,但他所犯罪孽却实实在在影响着整个朝局,令它堕入**不堪的深渊。
若要扭转一切就要与这黑暗深渊做斗争,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反噬到无辜的聂起身上。
这局面比起单纯地竭尽全力对付齐王要复杂得多。
——她与将要报复的敌人,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从前做好的一切计划都只能全盘推翻,在更加艰难的处境之下重新规划。
既要推翻齐王势力,又要保全聂起。
而他们如今却是同一个人。
温琢沉思良久,正色问道:“你也是昨天深夜过来的吗?”
“我不确定,有意识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聂起思索着回答。
“醒来后与你直接接触过的人有哪些?”
虽然皮囊未换,但本质上聂起与齐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若直接接触,一定很快就能看出不对劲。
这次聂起倒未犹豫,“你放心。我趁床上那三个女人还没醒就离开房间了,出去后由一名文静家丁带去洗漱换衣服,然后直接出府上马车,跟着就进宫了。”
温琢稍稍松了口气。对聂起来说,齐王常年待着的齐王府是最容易暴露身份的危险区域。这里稳住了就一切都好说。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以前翻过你看的那些书,知道坤宁宫的位置,一路上我只走路不说话,大概因为齐王的身份,拦路的都不敢对我蛮横,就直接一路闯过来了。”
温琢面色舒展,笑着叹道:“虽然本意不同,但直接硬闯的确是齐王的风格,歪打正着。”
如此,在他到坤宁宫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还算安全。
温琢长长舒了口气,少顷却又皱起眉来。
她严肃地看着聂起,担忧道:“这只是个开头,你之后的处境才是真正的险恶艰难。”
聂起低头,轻轻应了声:“我知道。”
温琢道:“这阵子我哥正在查灾银贪墨案,不几日就会查到齐王头上。从前有我帮他兜着他才逃过一劫,这次我本是打算帮我哥彻查到底,一举揪出齐王所有罪孽,然后正法。就算有太后护着,也得坐牢发配,不带含糊。”
“可查下去,被正法的人就是你。不查,一切就又都按着从前的轨迹展开了。”
而她今早才给朱承璧打完鸡血,如果转脸自己又掉链子来护着齐王,朱承璧不黑化才怪。
“这是我的立场上的难题,在你的立场上,还有更大的难题。”温琢望着聂起,神色愈发严肃,“我这边一旦有了变动,从前齐王党派中的众多幕后大鱼必然蠢蠢欲动,作为此派系的核心,你也必须有所行动,若这行动不能保全他们,就会逼他们与你反目成仇,这些身处黑暗中的魑魅魍魉们,手段要比正法恶毒百倍千倍。”
“嗯。”聂起安静认真地听她说完后,只淡淡地笑了下,道:“小琢,这些我都不怕。”
顿了下,又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生活,是为了你。”
“如果被正法能保护你,那就让我被正法。”
“如果下地狱能保护你,那就让我下地狱。”
话语虽有千钧之重,他的语气却十分淡定坦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温琢怔怔地望着聂起,摇头苦声道:“如果你因为我被正法、下地狱,那我重活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若非要帮她操控时光机,聂起根本不用穿越过来遭罪。
本就是为了弥补前世缺憾,她绝不想因此牺牲好友,再在心中制造一个后悔终生、无法弥补的缺憾。
不等聂起多言,她斩钉截铁道:“我必会保全你……还有朱承璧。”
聂起对盛朝历史的了解虽只有一些皮毛,却也知道这一时期的齐王和皇帝是水火不容、不能并存的两个势力,保全一个就意味着必须牺牲另一个。
他本不想她为难,用来宽慰她的话却好似给了她更大的压力,聂起一时哑然,不知该作何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