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韩劭扬的声音在洞中回荡,那人随声飘了过来。
韩劭扬庆幸陈钦源那家伙已经离开了,不然现在可能被吓得当场去世。
那人到了韩劭扬面前,韩劭扬没有躲,只是看着他。他戴着银色面具,身着银灰色的衣袍。这颜色要是放在外面就如同尘埃般不起眼,但在这洞中火把的照耀下,却显得熠熠生辉。
韩劭扬没有见过骇沙客,但也听说过,他猜这估计就是了。
“你干的?”
韩劭扬没来头的就问了这么一句,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理解。
但骇沙客似乎明白他说的什么,噙着笑,用低沉悦耳的声音道:“不知公子是否喜欢这份见面礼?”
“不喜欢,”韩劭扬面无表情,“你不让我出去有什么意图?”
“公子不是喜欢进来吗?何不多玩一会儿?”
韩劭扬笑了:“行啊,玩到何时?”
骇沙客没有理会,突然间往一个方向飞去,韩劭扬注意到骇沙客身上的一个细节——他受了伤。
是什么样的人或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骇沙客受伤?
韩劭扬现在也懒得去想,他趁此机会追了上去。
骇沙客似乎很熟悉这里,如同游鱼般轻松自如地在洞中穿梭,韩劭扬在后方穷追不舍。
他招出煦安剑,一剑劈下去!
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骇沙客的对手,不过他可以趁着骇沙客受伤的机会试试。
然而他想得太简单了,即便是受了伤的骇沙客也不是常人能即的,韩劭扬那一剑如同小儿科,他轻轻松松地躲开,还轻笑了一声:“怎么?我这么不讨喜?公子一来就要暗杀我?”
“你把这鬼打墙解了。”
骇沙客又笑:“为何?公子害怕了?”
韩劭扬跃身,又是一剑:“老子跟你有仇吗?”
那剑真的刺中了骇沙客,韩劭扬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疑惑。
然而只见骇沙客的身体化作沙尘,飞散了,随即又聚拢,重新变回了人形,毫发无损:“公子莫要激动。”
韩劭扬见识到了骇沙客的实力,知晓这人不是一般的武器能解决的。他拥有控制沙的能力,随时可以飘散,也随时可以聚拢,无影无形,令人捉摸不透。
骇沙客继续往前飞,韩劭扬头一回拿一个没办法。此人不解咒,他又无法攻击此人,他倒是体会到无可奈何的滋味了。
韩劭扬心中一股火气,他索性站在原地,看看骇沙客究竟要做什么。
突然,他被一团沙给包裹起来,捂得他出不了气,然后他被沙带着去了一个地方。
待沙子散去后,他落到地面,四面皆是石壁,与方才的地方几乎相同,唯一不同在于此处没有洞口,周遭皆被石壁封锁。
想都不用想,这是骇沙客所为。
“你到底要干什么?”
韩劭扬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骇沙客的身影,他正疑惑着,突然背后一疼,有人在他背后的伤上击了一下。
旧伤复发的滋味十分难受。
随即,又是一次打在伤口的攻击。韩劭扬支撑不住要倒下去,他用剑撑着地面,笑道:“世人皆说骇沙客侠肝义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啊?”
骇沙客道:“那是看钱办事,没钱就是另一副面孔了。”
“那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没谁要杀你,只是我太闲了。”
韩劭扬冷哼一声,问道:“你怎么对我的伤如此了解,招招击中?”
骇沙客不要脸地说了一句:“是吗?这么巧?”
韩劭扬心道老子迟早有一天要把你弄死!
骇沙客又是一笑,击中韩劭扬的腹部,将他撞向石壁,韩劭扬头部一阵眩晕,倒了下去。
骇沙客总是喜欢笑,这回,伴着他的笑声,化作沙尘,离开了。
◎
戌时,陈钦源在洞中焦急地等待:“都快到晚上了,怎么韩睦还没有出来啊?”
夕阳已垂落,阳光不再刺眼,辛落尘拿下遮阳的荷叶:“要不再等等罢,说不定一会儿就出来了。”
莺漾有些不安:“难不成真的跟他们说的那样……真的有鬼……”
大英道:“莺漾姑娘不必害怕,传说只是图乐,不宜轻信。主子有上回的经验,这次最多花点时间,不会出事的。”
大俊还是有些担忧:“可是上回主子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这回怎么这么久?”
大英也觉得奇怪:“要不我们去出口看看?”
大俊“嗯”了一声,跟着大英就去了。
辛落尘叫道:“我也去看看!”
大英道:“王爷身体不便,还是不去为好。”
“好吧。”
莅蔓仙洞很大,二人绕着外面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出口。
大俊看着坚硬的石壁,挠挠脑袋:“不对啊,这里怎么没有洞口,我记得上次这里就是出口啊!”
大俊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白桦树:“白桦树一般生长在木桦国北部,而这棵想必是靠灵力才能在木桦国中部生长,上回主子给我们说过,这棵树就是前人专门给的出口标志。”
大俊疑惑:“可是这什么洞都没有啊?”
二人又转回了原位,看着二人颓废的模样,辛落尘突然道:“上午我不是吃坏肚子了吗?我去方便时正巧发现有一处有洞口,应该是另一个出口。”
大俊不是很相信这个废材:“真的么?”
辛落尘点点头,指着另一个方向:“一直往那边走,虽然有些远,但是沿途你们就能发现一个刚好可以通人的洞口。”
二人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果然看到了一个可以通人的洞口。
大俊问道:“咱们要进去找吗?”
大英嗤笑:“从这进去跟从入口进不是一样的?到时绕一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大俊摆手:“不不不,这里可能不一样,因为主子多半已经走到里边去了,离入口可能很远,离这里可能要近一点,所以从这里找可能要省时一些。”
大英觉得有道理:“确实,但咱们真的要进去找吗?万一咱们有个什么……”
“闭上你的乌鸦嘴,为主子牺牲是我们的荣幸。”
大英大俊一鼓作气,双双进去了。
◎
韩府,亥时。
龚温梦拿着手帕擦了擦哭肿的眼睛,一脸憔悴地看着屋内的人。
辛落尘坐在旁边不知所措,丫鬟们在龚温梦旁边纷纷安慰着,大部分侍卫已派出去寻找韩劭扬,现在仍然没有下落,且未有一人回来。
这时,一位小厮前来报道:“夫人,老爷到了。”
本以为是来报找到韩劭扬的喜讯的,结果却是这么一个消息,龚温梦撑起的身子又瘫了下去:“他怎么现在才到?睦儿都生死难料,他还有心情谈工务!”
韩志涯进来了,他叹了口气:“夫人,你要放心,咱们睦儿好歹这么大了,武力也不差,应该不会有事的。”
龚温梦愠道:“一天了!一天都没出来!怎么没事?”
韩志涯疲惫地坐下: “真是祸不单行啊!”
龚温梦猛地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这水清国……哎!”韩志涯无奈地摇了摇头,“金铭国办五国联学资金耗尽,金生水,卖给水清国的灵力价格必然上涨,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水清国的水灵力成本高了,水生木,咱们也要出双倍的高价去购进,这年头收成本来就不好……”
“这……这价格翻倍了咱们怎么过?他们当这钱是飘来的吗?”
“哎,这也不能怨谁,毕竟金铭国也是为了咱们的后代,为了天下的疾苦百姓而办的五国联学,他们掏光了国库,为了维持国家生计,只能提价,这又能怪谁呢?都是被逼的啊!”
夫妻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辛落尘觉得怪尴尬的,便道:“韩大人,你们的愁事既然这么多,本王也不好袖手旁观,要不本王帮忙去找韩睦?”
韩志涯摇头,吩咐丫鬟们带他去休息:“王爷有伤在身,还是别去了,到时要是王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不好了。”
辛落尘只好被莺漾推着轮椅离开了。
辛落尘回到寝房,问莺漾:“你说本王真的要袖手旁观吗?”
莺漾叹了口气:“王爷,您这身子,去了又不能帮什么忙。”
“哎,总感觉这样好无情。”辛落尘试着站起来,“其实我也可以走路,只是需要东西支撑,我到时扶着石壁走就行了。”
莺漾惊讶:“王爷,您真的要去?”
辛落尘坚定地点了点头:“莺漾,你去准备点吃的,本王马上就出发。”
“不行不行,万一王爷您有个什么闪失……”
“哎呀哎呀,你别那么婆婆妈妈的,本王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莺漾听不听话,就算莺漾让您出去了,韩府的人为了您的安全,也不会让您出去啊!”
“小爷我自有办法。”辛落尘可自信了,“待小爷我出去了,你就跟韩府的人说本王出去溜达了。”
莺漾无奈,她早已习惯,估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辛落尘就会被送回来。
她象征性地去准备了吃的,递给辛落尘,辛落尘真的自个儿一颠一颠地出去了,然后一晚上都没回来。
莺漾吓傻了。
◎
韩劭扬被抽干了法力,浑身的伤口皆被击打了一番,此刻疼痛难耐,漫无边际的黑暗笼罩着他,压得他呼吸困难。
他无力动弹,只能用睡觉来缓解难受。
他做了个梦,那也不完全算梦,那应该算是一场回忆。
他仿佛见到了已逝的祖母。
幼年的韩劭扬还过着贫困的日子,韩志涯是农村出生,却有着不同于农民的理想,他想白手起家,发财致富。
与龚温梦生下韩劭扬后就早早地离开了儿子,二人常年在外,只留年迈的母亲来照顾还未断奶的孩子。
祖母年纪大,劳动力几乎丧失,只能做些简单的家务,平时的农活都由韩劭扬那十几岁的堂兄做。
她的女儿们都已出嫁,儿子们都忙于自己的生计,没多少时间来照看她,只有韩志涯发过誓要好好孝敬她,然而现在说走就走,好在每年还给她带些钱回来。
听说韩志涯最近在外头混的不错,祖母很高兴,却仍然将钱存放到一个盒子里,她想着,这是要留给韩劭扬的。
她那另一个孙子嗜好赌博,整日偷工减料,家中的庄稼没照料好,在外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他知道自己的祖母为那个小堂弟存了钱,时常趁祖母不注意,将钱偷偷摸走,然而总是被韩劭扬撞见。
韩劭扬那时才两三岁,他似乎能感觉这个堂兄不是个好东西,他本能的放声大哭,将祖母引来,然后堂兄就顺利地讨了祖母的一顿骂。
这日子久了,堂兄对他的怨恨也加深了,先是醉酒后将他一顿暴打,后来清醒时也是破口大骂,总是威胁他要是他阻拦他偷钱,那他就把韩劭扬关进黑屋子里。
韩劭扬从小就不是软柿子,他不怕威胁,然而真的被关进了黑屋子,对于一个小孩来说,黑暗是最令人感到无助的。
祖母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堂兄也逐渐长大,脑子也机灵了一些,把祖母哄骗地团团转也是常有的事。
祖母似乎相信了他许多被掩饰过的罪行,韩劭扬再也得不到维护,脾气倔强、屡教不改的他总是被堂兄一言不合地关进黑屋子。
那黑屋子可能是韩劭扬一辈子不想去的地方,因为那里墙外有个粪坑,屋子的出气孔就在粪坑旁边,屋内的黑暗、气味的恶臭、堂兄的打骂在韩劭扬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他厌恶黑暗,从小就是,现在被关在石洞里就是窒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