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月行这样的回答,明烛心中兴奋起来。
周月行会计划教自己什么?是下毒?还是暗器?想想都觉得未来可期,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剑术!在夕阳下、大漠中独行的桀骜女侠……明烛此刻想象着自己背着剑骑马行走江湖的模样,不由得勾起嘴角。
面前传来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明烛的美好幻想。
“教你暗器吧……”周月行状似低声沉思,但语气里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听到周月行这样的回答,明烛刚想脱口的应答却被周月行硬生生地把话堵在了嘴里:“现在不行,你连刀都没摸过,暗器奇形怪状的太多,每个使用方法各异,上手还未到时候,需得先有个知识基础才行。”
周月行煞有其事的否定,明烛对此也无话反驳,这是事实。她自己腰间的挎包回来就卸下来了,就算在黑市买了暗器都不敢掏出来就用。
“毒药更是不行,每次我下毒都能得逞,学会下毒应先学会识毒解毒,对于毒和药的敏感性你还得练练。”
茶杯里的茶已经见了底,周月行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杯沿,话音落下他抬眸打量着沮丧的明烛。
明烛的茶水未动,杯上已经没了热气,脑袋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我准备了合适的东西给你。”
“嗯?!”明烛闻言抬起来头,脸上的迷茫消失了,她定定地看着周月行,目光希冀。
茶壶咕噜不停,周月行将正旺的火挑小了些,他理了理肩上半落的衣袍,转身在书上上拿下了几本厚厚的旧书。
旧书用线穿着,看起来有了些年头了,但周月行保存得很好,没有破裂和缺页。
“这是什么?”明烛看着周月行怀中的书问道。
“都是你要看的,暗器和毒药大全以及使用手册。”周月行把书放在明烛面前。
他其实知道明烛贪快,这些日子她练起力量来也是快马加鞭没有节制,几次腰酸背痛叫苦不迭,周月行也暗地里使了些小手段让她歇歇,现在也是拖了些时日了,再拖下去眼前的人也快不买账了。
“基本功练习是日积月累的,但减少些时间用在看书上,磨刀不误砍柴工。”周月行指尖点了点书册示意道。
明烛忙放下凉透的茶杯好奇地接过书册,在手抚上书页的时候,粗糙的触感竟然让她萌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像是再看到以前的书一样。
「暗器大全」、「草药百种」、「毒草三编」……
这些书名看起来确实很基础也很直白,明烛略略翻开一看,也立马记住了一些东西,好像是一种记忆唤回术一样,明烛只当是自己实在有天赋。
“要掌握到什么程度才算可以实操了?”明烛埋头边研究书册边问道。
周月行眼睛微弯,眼角不怀好意地上挑:“能知道我下的毒是何种类为准。”
“……”
其实在这些日子明烛隔三差五就要被周月行下点毒在身上,有时候是奇困无比;有时候是拉肚子、嘴巴发肿什么的,次次都能被他得手,明烛每天甚至都在揣测下一个毒是什么,这样她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周月行看她迟迟没有回答,便将明烛的茶水从窗户泼出去,在里面重新填上了热水。
“多喝热水。”
明烛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叽咕叽响了几声,她捧起茶杯,又在嘴边吹起热气:“……谢谢啊。”
凉风还是从那边的珠帘那吹了进来,明烛缩了缩脖子,低头小口啜饮着茶水。
如今云城的日子一日冷似一日,起早时总会见到树上厚厚的白霜。明烛其实也被风吹了几天,有时候躲进聆月轩或自己的小屋里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天气真的冷到让人不能忽视了,再不添衣就会冻死。
是不是该给自己添件新衣了?明烛盘算着去给自己做一套。
“咳……前几日去了绣坊,给月姨买了新料子做衣服,顺便帮你做了一件。”说完这句,周月行难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又恢复如初。
“……?什么?”明烛怀疑自己幻听了。
“……不要算了。”周月行选择拒绝再重复一遍,索性在脑袋上盖了本书,胸膛有规则地起伏,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见周月行迟迟没有动静,明烛从桌子那边探出去半边身子,她左右打量也没发现周月行所说的衣服:“真的假的……”
如雪洞一般的房间几乎一览无余,干净到杂尘都看不见的桌椅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床边的衣架子上稳妥地挂着明烛绣的丑小鱼香袋,隐隐能闻见桂花的香气。
面前的手册下传来闷闷的声响:“月姨搁在你屋里了。”
其实明烛还没有从刚才的心绪中回过神来,她好像突然长脑子了,做衣服不是要知道一个人的具体身量尺寸的吗……
现在明烛合理怀疑周月行其实在变相地思念自己的白月光,表面上是关心人送衣服,实则是按照了白月光的身材和喜好来打扮自己!真是老谋深算、居心叵测之人啊!
“也行。”在明烛不能把周月行毒翻打倒前,她选择忍气吞声,要是穿起来真的合适的话她也不介意免费得到一件保暖的衣服。左右自己也不吃亏,明烛觉得做替身也不全是坏处,至少现在周月行这个人还能爱屋及乌惠及他人。
“多谢。”明烛坦然地补充了一句。
“嗯……关于小蝶,我会留心的,你先不要引起她的怀疑,就像往常一样就行。”周月行话说得模糊不清,好像要睡着了。
今天的该解决的问题倒也是解决的差不多了,周月行的房间空旷地让人觉得寒冷,明烛其实也不愿多待,至少她现在知道了周月行其实也在怀疑小蝶。
这些日子里,她要找到那个最先要伤害她的人,如果说小蝶的接近从开始就带着恶意,那自己也只能选择去逃避,真正做出选择的时候,她真的可能只会逃避吧……
想到这里,明烛只觉得自己懦弱,心里又失落起来,前路迷茫她看不到头。叹了口气,明烛起身默默收拾好周月行给的书册抱在胸前,将竹帘掩好灭了炭火,半只脚都踏出了门槛,明烛顿住了脚步。
她回头打量着周月行,他还是顶着书压在脸上,长发散在麻布靠枕上,外套松垮,一动不动。
“今晚分开之后,你一直在邢记豆花铺吗?”
无人回答。
明烛眨了眨眼睛,忽而眼角一弯:“切,下次要记得帮我带一碗啊,要甜的。”
门吱呀一声阖上,脚步声也逐渐远去了。
──
明烛刚推开门,便瞧见了停在窗边把头埋在尾羽里的鸽子,刚才它叫了几声差点就被发现。这个小家伙好像被冷得不行,窝在窗户一角里躲着风,但又没有进屋。
这是明烛第一次养鸟,以前上班时她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养小动物的打算,现在这个小鸟也是被元荔硬塞过来的,总不能放着它不管。明烛小心翼翼伸出双手握住鸽子用手肘关上了窗子,鸽子乖巧地像个小暖手宝一动不动。
明烛把它搁在笼子里拆出的架子上,其实鸽子和鸟食是被元荔带走了,现在好像是被元荔放了出来,自己跑到她家里了。元荔说是要让鸽子熟悉熟悉路线,她最近和大家住在一起养只鸽子会引起他人注意。
鸽子倒是乖得很,明烛心思也没有放在鸽子身上,只是锁了脚环就坐在桌边研究起那几本旧书。
几本书摞起来有巴掌厚,要是硬背真不知道要背到猴年马月,但翻开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就好像是记忆恢复术一样。
“奇了怪了……”明烛翻开暗器的一页看起来:「袖箭:重量轻,藏于袖内,攻击甩出;使用等级:初级」
这些都是基础暗器没什么重要的,翻阅到后面,书里飘落了一张小书简。书简纸薄薄的一张,边缘都已经泛了黄,但纸张平整,纸上的文字和图画是用炭笔记录的,应该是周月行用来记录新暗器的?
明烛捏着纸张,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是竹叶镖的图案和使用说明,文字说明简介字迹秀气工整,尤其是和明烛自己的笔迹特别像。
明烛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再去仔细阅读研究了一下这个笔迹。其实其中确实是有两种笔迹,虽然都有相似之处,但风格不同,一种恣意潇洒一种纤巧秀丽。明烛像是想起什么,转身从自己藏在床底的小盒子里掏出之前和周月行签的字据,仔细对比一下,其中一种笔迹应该是周月行的,只有寥寥几行;另外一种笔迹写得字数比较多,明烛简直是越看越像自己写的,可是这不应该啊……
烛火在此时猛然跳动起来,桌上架子上站立的鸽子突然掀起翅膀向床上飞去又被脚链拉了回去,明烛也再刹那间被吓了一跳,她安抚好鸽子在碗里添了点食,顺着方向向床上看去,明烛发现床上摆着的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