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在那之后就消失了。”
说到这,二人双双沉默。
这事真的蹊跷,其中疑点太多,尤其是关于竹叶符这件事情,硬生生让明烛背了个大锅。
看来以后自己能做的不过是躲着些,少抛头露面。明烛突然想起那罐改颜霜来,会不会,小蝶是想让自己改变容貌?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烛有个危险的想法,不如就换张脸,但想到万一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
明烛甩甩脑袋赶紧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她可是身穿啊,跟穿书组不一样的!她的小命虽说不值钱但也只能活一次……
而且想回来,这个“小金”太奇怪了,他的目的是什么?报复闻风阁吗?但明烛在酒馆打听来的消息里明明闻风阁是个正派门派。而且小金这个人干完坏事就跑,到底图什么?
明烛百思不得其解。她沉思着,不知不觉中继续伸出手去拿周月行剥好的白柚子,指尖刚触及白嫩的柚肉,手却被周月行冷着脸拍开了。
“喂,这么小气……”
吃他点东西就急了!突然的动作让明烛猛然回神,她嘟囔着摸了摸手面。
手面上残存着触碰的温度,明烛发现周月行的手很凉,湿漉漉的。
“我小气?你看看还剩多少。”周月行语气不善。
闻声回神,明烛犹疑地看向那个原本白白胖胖的大柚子──一个大圆变成了一瓣月牙状的果肉,竟然只剩五分之一了,被她吃了那么多!
住在周月行家的这些日子里,明烛其实会时不时故意从周月行窗前经过向里面偷瞄,特别是窗前桌子上的果盘。
周月行喜欢在桌上摆上时令瓜果,他这屋摆的水果几乎都是被明烛吃了,从苹果到橘子再到柚子,她问过周月行问啥果盘里的瓜果不断但自己不吃,明烛得到的回答是爱闻果香。
真是浪费!明烛每次都理直气壮地消耗掉周月行屋里的水果,但这次感觉身体怪怪的。
她感到小腹有种隐隐的酸痛,现在明烛才发觉肚子里面又凉又胀,微微的抽搐感传来,实在是不舒服。
身边的竹帘被风吹得前后浮动,风声渐大,就在这静谧之时少女的肚子发出了尴尬的咕叽咕叽的声响。
明烛太阳穴一跳,这熟悉的感觉,简直和拉肚子错过和阿晋见面那天早晨的感觉一模一样,她下意识觉得是周月行故技重施捉弄她。
“你又下毒了?!”明烛秀眉拧在一起。“不是,几个柚子多少钱?我下次给你去隔壁阿妞家摘一筐就是了,反正都烂地里吃不完……”
明烛痛苦地捂着肚子,她想起这些日子自己被周月行教的都是些基础武功,下毒用药什么的他是只字不提。
现在明烛合理怀疑周月行有抱私仇的嫌疑。
“……有没有可能是你吃太多了?就应该让你多吃几个把胃吃坏。”
周月行脸上挂着“我忍你很久了”的表情,好看的眉不悦地皱起,长睫半阖,嘴角微抽,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一没看住竟然几乎全叫她吃了,自己也被平白无故冤枉了一顿,周月行看着面前眉毛拧成麻花的少女心中无奈。
明烛这时确实发现是自己贪食了。那盘柚子几乎被她本人包了圆,而且现下时间确实快到初冬,自己还穿着单衣,不冻发热才算好的。
“咳咳,我说呢,那咱们喝杯热茶暖暖吧。”意识到确实是自己的问题,明烛心虚地咳了咳。
房间窗旁的桌上有一个小陶炉,炉子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灰。虽然平时没怎么见眼前这尊大佛煮茶,但明烛还是悻悻地开口:“那、那我去煮热茶,你等我一会儿。”
明烛伸手要去摸茶壶,但从袖子里咕噜咕噜滚出来一个小盒子。
是袖中捂到发热的小盒子,小蝶给她的那个。
是了,还有重要的事情。在明烛犹豫要不要和周月行讲的时候这个小玩意儿倒自己跑出来了。
明烛捡起小盒子把它递到周月行面前。
“这次也是有其他事拜托你,这个……你先看一下。”明烛心中知晓小蝶肯定有问题,但小蝶和邢岭走得近,说不定能从周月行嘴里问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明烛提着茶壶出去清洗,她去取自己晒的金银花干煮茶喝,她留周月行独自呆在房间里,正好也躲出去缓片刻。
屋内,周月行将手里的匕首细细擦了干净放回原位。周月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晚香玉的气息,拿起盒子时他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
借着影影绰绰的烛光,周月行细细打量着那个小盒子。
盒子倒是普通,和市面上通行的女子化妆胭脂盒一样,小巧方便携带随身使用,但似乎被人捏得有点走形了?
周月行轻哼了声打开了盖子。
几乎就开盖时他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个盒子里的东西,那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物品──改颜霜。
这个改颜霜特意用了浓重的晚香玉气息遮掩,改颜霜本身其实有淡淡的酸味,常用其他气味遮盖,制作这罐改颜霜的人看起来用心,但只是香气重了些,其他地方几乎是没有花心思去隐藏。
他知道,周竹吟最喜欢晚香玉,因为晚香玉香的毫不遮掩坦坦荡荡。这样一来,倒十分巧妙地融入了明烛的气息之中,还有他调的玉颜水。
这样的心思,太冲突太矛盾。
沉思间,窗外好像有鸽子咕咕叫了几声,但很快传来了明烛的声音:“周月行,你先生个炭火在炉子里,我要好了!”
周月行闻言从书匣的暗格拿出一个火折子,从竹筐底捡了几颗看起来勉勉强强的炭放进炉子里引上火。他在自己这边把竹帘掀个角透风。
明烛正好踏门进来,她把壶刷得干干净净,两只手被冷水泡得有点红,袖子挽起,露出藕节一样的手臂。她稳稳当当地拎着装得满满的陶壶搁在炭火正旺的炉子上。
“你……看出什么没?”
明烛递过去一个茶杯,看着周月行一言不发的样子也不由得忐忑起来。
“改颜霜。”顿了顿,周月行继续道:“这个改颜霜用了浓重的晚香玉花香来遮盖,当时我有问过你关于香气,你当时有在侍弄花草,我也就没什么疑心……”
却有其事。明烛想到当时给聆月轩采买晚香玉的注意还是小蝶提出的。
得到的答案和元荔的一样,明烛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嗯……这些日子我很少用这罐药膏,所以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我不知道小蝶为什么……”
“嗯,我也发现她有些问题。”周月行给出了自己的判断,“邢岭的豆花铺几年前开业,小蝶当时并未出现过,在不久前,她才有意接近邢岭……在楼里时我虽然与小蝶接触不多,但她总是有很多事务要做,况且,你应该能看出来邢岭这个人,他根本不擅长和女子接触,而且一忙起来就六亲不认。”
关于周月行说的这些,明烛深感认同,邢岭看起来就像不会分心在感情上的人,想要深入了解并与人深交是一个很长的过程,而那日在街上看到过两人,他们好像认识许久一样,关系很好。
那就是小蝶主动?小蝶不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吗,她家里人多,小蝶做的兼职和在赚钱上的心思比明烛更甚。
想到钱,明烛偷偷瞥了周月行一眼,她心中腹诽,这两人平时看起来赚得不少,但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有钱人。这种人能讨女孩子欢心吗?也就是那张皮囊勉强还行了……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明烛眨了眨眼赶快回了神。她发现周月行盯着她的脸也瞧了好一会了,好像要在她脸上看出洞来。
“你放心,这张脸没变什么……多谢你的玉颜水,很好用。”明烛知道周月行很在意这张和他白月光一样的脸,出声安慰道。
周月行微微扬了扬眉,但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时刚想开口,却被明烛打断:“喝茶喝茶,嘿嘿,天冷了暖一暖。”
明烛很是殷勤地给周月行满上茶水,她在壶里放上了几块蜜糖,茶汤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升腾的热气氤氲着明烛的眉眼,显得她更温暖亲近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月行浅浅抿了一口茶水,语气淡淡:“有事?”
“这些时日我也练了许久体力了……是不是?”明烛捧着茶杯吹气,她偷偷用余光去瞄周月行,发现他只是悠哉悠哉地品着茶。
“……什么意思?”良久,周月行才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这四个字来。
“你看,我拎茶壶什么的也不抖手了,脚步也稳得很!”明烛很努力地在暗示周月行,她说话间举起手臂虚假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没有的肱二头肌。
“哦~我懂了。”周月行眯着眼睛笑了笑,他说话的尾音像带着小勾子,“你想出师了?”
“不是!我是不是该学点别的了!”明烛对于自己的暗示感到绝望,对于周月行这种死性不改喜欢装聋作哑的人,有话直说更有利于提高沟通效率。
“嗯,你说得对。”周月行罕见的答应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