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纸鸢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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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扑天盖地纷扬，宁东巷路灯昏黄，来往行人少，地面堆积起白雪，世界变得寂静。

书房的灯偏暖调，平常写作业明见景会额外开台灯，而今天在弹吉他前他关上了台灯，说不准用意，可能是顺手。

以至昏昧暖黄的光线、磁性好听的歌声、空调制造出的热气，三者混合调配出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任其在空气中翻滚、发酵。

弹唱到第二处副歌，明见景目光从手机屏幕挪开，往右，落在逢芷雨身上。

突如其来的对视。

逢芷雨心跳漏了一拍，但她没躲开。

秒针啪嗒啪嗒转着，吉他琴弦振动，唱歌的也还没停，如果不是这些存在感极强的事物，她还以为时间静止了，或者，明见景又跟她较上劲，玩“谁先挪开眼谁就输”的幼稚游戏。

不过。

这次她没输。

只觉得室内暖气太充足。

有点闷。

想出去透透气。

You don’t know you’re beautiful Oh oh

That’s what makes you beautiful

……

曲毕，余韵未散。

明见景放下吉他，见她还抿着嘴，问道：“逢公主，还在气？”

“看你背着我把吉他学得这么好，更生气了。”

明见景笑睨她一眼，“想学？”

“自己偷摸学吉他在学校装**。”逢芷雨说，“还不准我想学么？”

“你又在冤枉我。”明见景举起手作投降势，“我什么都没说。”

“可你笑我了。”

“我天生爱笑。”说完，逢芷雨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自己笑得不行，认栽道，“行，那我以后少笑点。”

“你最好是。”逢芷雨坐端正身子，语气诚恳得不行，再次强调，“说过很多次，但我还想说，讲真，明见景你不笑的时候比较帅，请做个合格的高岭之花。”

明见景似乎听进去，敛了笑，拉平嘴角淡淡应了声：“嗯，答应你。”

“对，稳住这个状态。”

逢芷雨面不改色转过滑轮椅，重新对着书桌，发现明见景最近也在看物理竞赛题，回头问：“我可以写吗？”

“劲头很足啊逢老师，”明见景仰靠在椅背上，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写着玩的，你随意。”

“行。”逢芷雨顺手捡起他的笔，还真专心看起题来。

书房空调温度打到顶格，逢芷雨进来时就脱了棉袄，内搭穿了件圆领毛衣，此时专心致志写题，露出段白净修长的后脖颈。

明见景不免得担心，她这投入程度距离走火入魔是不是不远了。

“比赛别想太多，”明见景望着她背影说，“不走竞赛你也能有很好成绩，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更别给自己设限。”

逢芷雨轻晃脑袋，表示认同。

……

问题是。

往日并不觉得太难的竞赛题，今天怎么都看不进去，她头栽得极低，身旁那道灼热的视线难以忽视。

她往里挪了挪椅子，试图避开一点。想重新投入进去，方块字似乎变成了歪扭的符号，看不入眼任何一点。

逢芷雨自己今天挺莫名的，也不是第一次与明见景共处一室写作业。

她是个很怕冷的人，明见景家书房空调常开着，所以她每到冬天就经常跑来他家写作业，虽然春夏秋也经常来，但冬天最频繁。

书桌很宽很大，她心理作用还是觉得两人凑在一起写，暖和点。

起初她天天往这边跑，梁仪华女士还说过，要她别天天去打扰明见景，想开空调家里可以开，逢芷雨对此表示，两人一起写作业更有氛围感，那种——你追我赶的氛围。

盯着试卷半天，她终于写下个解，紧接着又写了个公式。

“公式用错了。”

明见景站在她身边，微俯身，手指着刚落笔公式的位置。

逢芷雨仍紧盯着卷面，看不见明见景，但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强势闯入视线范围内，他右手食指侧有颗淡淡的小痣，注意力被吸引。

她用笔头敲了敲脑袋。

死脑袋。

这不是能集中注意力吗。

她又蓦地联想起，明见景眼角那个褐红色小痣，不笑的时候，那颗痣给他增了好些清冷感。

不过只是清冷感而已。

明见景手指在卷面前进了一寸，“这题没时间条件，用另一个薛定谔方程。”

她囫囵重读了遍题，确实没发现时间条件，手忙脚乱划掉公式，明见景似乎又往下倾了点，清冽的香根草气息罩在方寸间，能感受到上方传来些似有若无的气息。

逢芷雨感到无所适从，往旁边挪了下，抬眸视线刚好落在明见景脖颈，表演时穿的白衬衫未换下，扣子这会儿倒是严谨扣到顶，喉结凸起显眼，衬得他异常性感，她不知觉咽了咽口水。

明见景有所感地垂眸，将她抓个正着，指尖在她手背点了两下，“专心点。”

“我没有不专心。”

“……”

“你应该没笨到看不出这题没有时间条件。”明见景说，“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逢芷雨负隅顽抗，准备辩解。

下一秒。

明见景抬手，轻轻抚拍逢芷雨发顶几下，刹那间，将她到嘴边的话全堵了回去。

逢芷雨浑身过电似的颤了瞬，感觉自己似乎丧失了说话能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半晌，愣愣回了个“哦”。

她浑身的燥热因子叫嚣沸腾着，脸颊红得可以滴血，由此找到推脱借口，“空调太热了，把我脑子热短路。”

“空调能有这么大功效？”明见景挑眉，“那你多忍忍，建立下耐受，到时候考试把考场空调全打开，把别人也热短路。”

“……”

真是失策。

第一次找这么蠢到爆的理由。

书房门被人敲响，梁仪华拉开个缝隙，“逢逢、小景收拾下，准备吃火锅。”

两人齐刷刷回头。

逢芷雨趁机滑开座椅，离开明见景身侧，空气流速似乎都变快。

她巴不得快点逃离这个令她语滞、呼吸困难、心跳加速的书房，里边儿空气掺了高度数假酒似的，再待下去，会沉沦迷醉。

逢芷雨即刻起身，在梁仪华关上门前拉住把手，语气尽量听起来轻松地说，“现在就来吃。”

礼貌有秩序的逢芷雨同学，顺手带上门，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又被明见景拉住了把手，“我也来。”

“……”

逢芷雨反应极快地松手，头也不回地跑向客厅，追上梁仪华，挽着亲妈的手感叹：“好香，好香。”

梁仪华皱眉看她，“棉袄穿着，小心又在考试前感冒了。”

逢芷雨撇着嘴折返回书房，与明见景碰个正着。

“又不等我。”

书房到客厅，五步路的距离，短得曹植来了都作不出诗。

逢芷雨无语笑：“你有病？”

“有。”

“……”

她翻了个白眼，进书房穿棉袄，出来时明见景还跟尊大佛似杵在门口，她说：“干嘛？”

“作为补偿，你跟我一起出去买饮料。”

逢芷雨格外诚挚：“我选择不喝行吗？”

空气倏忽安静。

两人默契用眼神交锋。

一个说“你觉得呢”。

另一个说“你真的有病”。

文锦珠还在厨房忙活切配菜，往外扫了眼，指挥明见景：“阿景，你书房冰柜里还有饮料吗，没有的话去外面便利店小卖部买点，问问逢逢和仪华阿姨喜欢喝什么。”

明见景：“没了。”

梁仪华关心道：“外面下着雪呢。”

“没事。”文锦珠摆手，“他长大到现在不辜负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身体好着呢，让他去。”

明见景：“……”

说话间，明见景从房间重新出来，他在棉袄里面多加了件灰卫衣，卫衣绳松散，帽子垮垮盖在头上，手里还拿着条灰围巾，御寒架势摆得足。

“逢逢，”亲妈梁女士同样指挥着，“你跟小景一起去。”

逢芷雨眨眨眼，望着梁仪华：“妈妈，外面好冷。”

“围着吧。”明见景语气真挚，配合贴心递来围巾的动作，显得诚意十足，“给你的。”他另一只手抄在兜里，扬起下巴朝大门随意一点，意味明确。

梁仪华拍了拍逢芷雨胳膊，笑着说，“一起去。”

逢芷雨冷笑，狗东西尽在她妈面前装乖乖仔阴她。

……

“行啊。”逢芷雨接过围巾，随便往脖颈一套，“跟我衣服一点也不搭。”

梁仪华打量她几眼，说：“晚上没人看”

明见景眼底笑意难掩，打趣说：“漂亮，世界第一美。”

“唉哟，得了，你们快去吧。”围观的文锦珠女士忍不住开口。

逢芷雨轻嗤，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得她亲传，看来可以出师了。

教会徒弟“噎死”师父。

-

室外温度极低，惊喜的是路面已堆积起白雪，一踩一个脚印。

宁东巷里几乎没人，大部分人都窝在家里看跨年晚会。

两人不约而同选了就藏在巷子里的小卖部，结果吃了个闭门羹，逢芷雨搓了搓手，估摸因为天太冷，加上今晚又是二零一六的跨年夜，小卖部老板想给自己放个假。

逢芷雨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跟明见景讲话，声音闷着，整个人蔫蔫的：“去外边便利店正好，小卖部估计没我想喝的草莓牛奶。”

出了宁东巷，两旁路灯明显更亮堂，从而看到光杆梧桐树枝头已是白茫茫一片，无人经踏的人行道边沿也铺了层雪白。

街道边的商铺都没关，距离最近的可以买饮料的是家7-11，逢芷雨就着自动门踏进去。

她眼神扫荡琳琅满目的货架，纠结症又犯了，拿不定主意问，“我们买什么饮料回去？”

半晌，没等到回应。

逢芷雨这才发现，明见景不在，她抬起头四处搜寻。

最终在玻璃自动门外发现了的身影。

根本没进来啊！

明见景背对着店，双手抄羽绒服兜里，垂头望着地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身体不舒服？

逢芷雨很快撇弃这个想法。

在家还活崩乱跳的一个人。

火气蹭地上来，逢芷雨懒得管他，随便吧，爱咋咋地。

她拎着购物框，往里面放了果粒橙、草莓牛奶、柠檬茶、可乐。

……

好像够了。

排队买单的时候，逢芷雨下意识往外探，搜寻熟悉的身影，他还是背对着店面，姿势由站着变成蹲着，宽阔的肩挡得严严实实。

她实在想不明白明见景在整什么幺蛾子。

买完单，逢芷雨拎着满袋饮料走出7-11，兜头迎来一阵寒风，一点都没浇熄她心头的火。

她没好气地喊：“明见景。”

7-11店门招牌光线充足，明见景起身朝她走来，琥珀瞳底映着光，嘴边又扬起不要钱似的笑，全然忘了在书房承诺要做个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倒真是符合陈连溪所说，像只要“嘬嘬嘬”就热烈地摇着尾巴向你跑来的小狗。

明见景：“我来拎。”

逢芷雨没松手，眄他一眼，似是在问，“你在外面干嘛”。

明见景默默抢过她手里的购物袋，绕到她身旁。

手碰手的瞬间，逢芷雨触到他冰凉的皮肤，疑问还没问出口——

她看见地面上一个超迷你的小雪人，小巧，但精致。

鼻子眼睛嘴都有。

“晚到的生日礼物之一。”

“你刚捏的？”

“嗯。”

“幼稚不幼稚？”逢芷雨没忍住笑出声，伸出手碰他冰冷的手背，“把自己整成这样，就为了捏个小雪人，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

明见景歪头，侧目看她：“不记得了？”

逢芷雨也看着他，他略带谑意的笑丝毫没有“讽刺感”，倒是能让置身冰天雪地中的人想起沐浴阳光的感受。

她记起来。

生日礼物与雪人的关联。

开学前，明见景刚从北城搬回南城，与其交锋的兵荒马乱间，她为不落下风从而匆匆撂下的“胡话”。

学校关于里，流传最多的观点就是——明见景是个十足的高冷逼。

论心逢芷雨从没觉得他是个冷淡的人，不可否认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冷漠无情、不好接近，一切关于冷淡的词都能往上堆的那种，但仅仅是表面，实际上他性子并不冷淡，且完全相反。

真诚、灿烂、热烈。

只要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就会发现，他拥有一切少年该拥有的美好品质，永远昂扬向上。

真心对待他，他也能捧着一颗真心来回馈你。

稳重、靠谱也是朋友家人老师对他最多的形容，像此刻不可多得的幼稚一面很少袒露。

心跳蓦地在胸腔怦然起来，几乎是一瞬间，逢芷雨确定，以及肯定，纠缠她已久的、面对明见景时才会偶尔显露的奇怪情绪来自哪里。

她好像有点喜欢明见景。

喜欢稳重靠谱却又偶尔幼稚的明见景。

不是朋友之间单纯的喜欢。

变了质的那种。

喜欢他。

从下午六点写到第二天早晨六点。

来晚了QaQ多鸽了一天，兔子在此诚挚地跪下jpg.）

逢逢终于是意识到啦～

有红包哇，庆祝逢逢开窍！

元旦节有点bug。

元旦晚会往前放了天。

所以这里还是2016.12.3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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