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别走 第3章 03

夜幕降临，无夜街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闪烁不停，由于地方偏僻坏了很久也没有工作人员来修。

狭隘的小巷内时不时传来阵阵辱骂声，伴随着激烈的反击与打斗声，最终有方不抵人多败落，随之而来的是更尖锐的嘲讽。

在几声恶狠狠的警告响起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的走出了街。

时迁麻木般扶着墙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掸了掸身上沾着的泥土，忽然他察觉到有道视线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猛然抬头。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便利店门口有位与他大小不差的少年慵懒的靠在墙边，嘴里叼着跟棒棒糖，指肚摩挲着糖纸，眉眼间的戾气显而易见。

两道视线蓦然撞上，时迁迅速将目光移开，他一瘸一拐的捡起地上的书包，书本散落的到处都是，撕毁的试卷，被踩断的中性笔，全部捡起后他随意的丢到书包里，接着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家。

走出巷子的时候他感觉到那道视线仍然在自己身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想：有病吧，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随后时迁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早已摔碎，他瞥了眼时间。

醒目的“9：12”。

时间已经不早了，说来他这个点甚至还没吃上下午饭。

这条街的是义东市流氓痞子最多的，平时有人挑事儿打架收保护费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甚至还有人一言不合就拿刀捅人、骂街，局子里的警察三天两头来。

听着不远处难听的叫骂声，时迁本就浮躁的心更加烦躁，真不是一般的吵，让他难以静下心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老赖跑了你身为他是老婆，难道不应该替他还债吗？”

“赔不起是吧？我看你这臭娘们长的还不赖，要不让哥几个玩一玩？”

“靠了，你他妈还敢反抗是吧！”

“……”

离家越近辱骂声越大，时迁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不会是他家出事儿了？想到这儿，他心里一咯噔，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只见自家大门敞开，几个壮汉围在自己的母亲旁边不怀好意的准备上手，见此情形时迁压在心里的火气猛然窜了上来了。

他眼神阴沉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没做思考就抡起拳头就往其中一个男人的身上砸去，随后便爆了粗口：“他妈的，狗娘养的，敢在我家门口闹事儿，活腻了是吧！”

他们家门上被喷了红色油漆，“欠债还钱”四个大字清晰明了，旁边的墙壁上还被贴了不少各种烦人的小广告。

旁边的几个男人瞬间反应过来，骂骂咧咧的朝他动手，时迁刚打输了架，浑身上下都泛着疼，尤其是左腿走路都不利落，深知不是他们的对手。

敏锐的躲过攻击后，不知是谁扔进来根棍子，瞧好掉落在他的脚边，他迅速捡起铁棍回头瞥了眼，意外的挑了挑眉——是刚才便利店门口站着的男生。

“我草，哪来的小屁孩？你……”

时迁没给那人把话说完的机会，抄起棍子就往人身上打去，他目光带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杀气与阴霾，隐隐约约还带着些许的威慑力，漆黑的眸中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为首的刀疤男被他打的节节败退，对上他那双眼只觉得不寒而栗，霎时间被他给唬住了，接着被踹了个踉跄，反应过来后怒骂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好大的胆子！”

趁他还没站稳，时迁二话没说又往他小腿处踹了过去，只听“扑通”一声，刀疤男直挺挺的跪倒在地。

似乎是注意到了时迁的腿，有人出言嘲讽：“原来是个小瘸子？”

时迁憋着火，嗓音沙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家！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你就是这臭婊.子的儿子是吧？正好，我们有事儿……”

时迁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他妈叫谁婊.子，我看你是活腻了！”话音刚落，他动作快准狠毫不犹豫的抡起棍子再度朝着那几人发起进攻。

那几个男人也不甘示弱，战况相当惨烈，时迁双目赤红，像打了鸡血般完全不输他们，相反更站上风。

其余人接连被他镇住。

出言辱骂的男人尤其被打的最惨。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后，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警察赶来朝着这边呵斥：“——那边那几个！都给我住手！不许再打了！”

“……”

*

义东市无夜镇公安分局。

时迁是硬生生被拽过来的，候审室里，他冷着张脸，勉强冷静下来配合着几位警察做笔录：“是他们莫名其妙跑我家门口闹事儿，赖不了我。”

刀疤男火一下子上来了：“莫名其妙？分明是你们欠钱不还还打人！”

时迁鄙夷的看向他：“胡说八道，我们欠你们哪门子的钱？”

刀疤男名人送外号——黑虎，是这块儿出了名的流氓痞子，三天两天因打架进局子，在座的警察基本都认识他，也都清楚他是什么人。

黑虎被他打的可不轻，一想到警察来的突然，还没还回去就窝着团火，他扯着嗓子说道：“他妈你爸欠我们老板的钱！现在外债一大堆！”

时迁忍不住蹙眉，扭过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母亲杨昭。

然而杨昭只是愁眉苦脸默默掉着眼泪，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讲，对上时迁的视线，她的眼神掺着恨意。

时迁早已习以为常，目光很快从她身上移开来，暗处却握紧了拳头。

杨昭是及其痛恨时迁的，只因她年轻时被强.奸后怀孕，又因为男方有钱有势，强逼着让她嫁过来，对于她而言时迁和她那个所谓的丈夫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据我所知。”警察开口，“报警的那个小伙子说你又收保护费了是吧？他们一家人没钱给你们，你们就强抢民女，然后这个小伙子为了保护他的妈妈……”

黑虎立刻反驳：“屁的吧！他们家破产好几年了，借钱创业失败捅了不少窟窿！然后他爸还跑了！”

那位警察盯着他问：“所以你们就强抢民女是吧？”

黑虎无言以对：“……”

借什么钱？时迁忍不住蹙了蹙眉，虽说他爸确确实实不是个好东西，但怎么说也有点商业经验不至于都赔光吧。

不过那个报警的人又是谁啊？不会还是便利店门口的那个人吧？

“小伙子、小伙子？”

时迁回过神来，看向讲话的警察，眨了两下眼睛：“昂。”

警察看他年纪小，语气自然放温和了些：“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

时迁下意识点头：“嗯。”

“小伙子你这腿……？”

时迁垂下眸子，脑海中忽然萌生出一个坏想法，他脸不红心不跳道：“他们拿着棍子打的，左腿断了。”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了吧。

停顿两秒，他又补充：“他们还说要我妈跟他们，我没办法……”

闻言，黑虎瞪大了眼睛，没忍住破口大骂：“我靠？操.你妈的！明明是你拿着棍子打我们，小屁孩还敢在警察面前说谎！”

“闭嘴！”看着时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模样，警察很快心里就有了答案，“吵什么吵？说脏话像什么样子？教坏人家小伙子怎么办？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

时迁抿了抿唇。

黑虎看他这副乖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他妈弄死你！”

时迁哆嗦了一下。

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黑虎觉得不可思议，内心咆哮，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牲啊！

警察再次出言呵斥他：“吵什么吵，在警察局你想弄死谁？别吓到人家孩子了！”

“我……可他欠我们钱！”

警察听了这话，忽然开始同情不知内情的时迁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压力去还债：“行了，还钱是还钱，你们做的事儿就是你们不对！”

黑虎傻眼了，他们难道看不见这个所谓“被吓到的孩子”骑在自己身上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样子吗？

绝对有毒，他第一次栽到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身上。

在警察背过身的时候，时迁的脸忽然又黑了下来，抛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他用口语说：“操.你妈。”

这一幕恰巧被杨昭给捕捉到，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我靠你……！”眼瞧着黑虎想起身打人，有警察立刻回头将他给按住了：“想干什么！给我坐好了！”

“你看他！你看他啊！”黑虎望着时迁又切换成那副软绵绵的乖样子，内心崩溃：“你们没看见吗？！”

时迁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怯懦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语气也刻意的放软：“我、我怎么了吗？”

“你们都瞎啊！”

黑虎身旁的兄弟站了出来：“他刚才骂我大哥，我可以作证，这小子他妈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要相信我啊！”

最终，黑虎被关到局子里两天反省，而他的那两个兄弟不仅被揍了一顿，还反掏了六百块钱，以及一千字的保证书，说实话他们在这里写的保证书都要堆成山了，也没见他们改邪归正过。

两个流氓痞子没怎么上过学，写起字来也磨磨蹭蹭的，每隔两句他们就有不认识的字要用拼音来代替。

时迁看着他们歪七扭八的字有些绷不住，临走前忍不住指了指旁边的字典：“可以查着写的。”

两人一同瞪了他一眼。

然而好巧不巧这一幕正好被警察看见：“瞪什么瞪！人家小伙子好心提醒你们，还不快点谢谢人家？”

妈的，还要谢谢他？两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谢谢。”

时迁轻笑一声：“不客气，我和我妈还没吃饭，就先走了。”

还快时迁就出了局子，没走多远就有两个高高廋廋的男人走了过来，堵住了他的去路，他下意识的挡在杨昭的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你爸在外面欠了不少外债跑了你知道吗？其中欠了我们老板六十万，说吧，你们打算怎么还？”

时迁听到那巨大的数额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看向杨昭问：“什么意思？他说的真的假的？”

杨昭低着头，没说话。

时迁整颗心都提了上来，如果只是在他们那里欠了六十万的话，那再加上其他地方，他不敢想象究竟是多少。

半天，他深吸一口气，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他的声音又低又哑：“钱我一定会还上的，别再来闹事。”

回家的路上，时迁和杨昭并排走着，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时迁望着不远处的路灯神情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