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生长 第11章 第十一章

宁巧盈直起腰板，把怀里捂手的奶茶举起，说道：“有点凉了。”

“……”

戚予拿过那杯奶茶，起身，像是批评，说道：“你傻不傻，宿管不回来你真打算一夜都坐这，不敢出校，门卫处不会去吗？”

“……”宁巧盈大悟，“对哦，还有保安室，我怎么没想到。”

“起来。”

戚予的手掌伸到宁巧盈头边，她动了动腿，酸、麻并且还抽筋了，最后拉着他的手掌借力起身，“谢谢。”

女孩站起身后，男生收回手，走在前说道：“走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闲得慌。”戚予把吸管插进盖子吸了一口，又恢复到那副什么都不在乎、懒散的语气，他骑车回到出租屋，看了群消息，有人在抱怨女生宿舍宿管八点半就准时锁门离开了，想出去买点吃的都不行。

他脑子里闪过她的那张脸，乖乖软软的模样，眼睛还水汪汪的，真的有可能因为某件事没想通导致在原地等一宿。

所以，他进来看一眼，果不其然。

——

校门口的保安室内，门卫大爷给了他们两杯热水，宁巧盈捧在手里说道：“谢谢叔叔。”

“还不知道宿管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们在这凑合坐会。”保安大叔继续说道：“都放假你们怎么不回家呢？”

“我家太远了。”宁巧盈回道。

保安大叔看了眼旁边的男同学，又盯盯宁巧盈，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没说话。

“……”

保安室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子，长度将将够容下一个两座沙发椅，保安大叔让他们坐里面沙发，自己坐在开了半边小窗的窗户边的小凳子上。

“叔叔，你们不放假吗？”宁巧盈不擅长找话题，但是戚予一直不说话，保安大叔也沉默，三个不熟悉的人挤在同一空间，安静地让人难熬。

“也放假，我们和你们上学的不一样，你们能连着放好几天，我们都是轮着来。”保安大叔喝了口水，“你们这时候条件多好，我们那时候家里穷，想念书都读不起，条件好了，要好好学习，跑这么远来上学，大学一定要考上。”

“嗯。”宁巧盈点头。

晚上十点，风力渐起，除了马路上的路灯，放眼望去一片漆黑，风撞到墙发出呼呼嘶鸣。幸运是在室内，有四面墙避风，宁巧盈心想。

宁巧盈贴紧沙发边坐，和戚予肩膀拉开一拳距离，对方抱胸腰背笔直，头靠着墙，眼皮闭上，不知是睡觉还是思考，或者是单纯不想说话图清静。

戚予没有离开的意思，宁巧盈没有开口询问。

女孩全身力气都落在沙发扶手上，手掌托起下巴，室内气温舒适，听着簌簌风声，没一会眼皮变重。

入眠，身体无意识的放松下来，下巴脱离手掌迅速下坠，宁巧盈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宁巧盈抬头，凳子上空荡荡的，门卫大叔已经不在门卫室，她望窗外望去，人正在讲电话。

她轻轻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对方正撑着头和她视线对上，眼睛、嘴角都似笑非笑的。

“……”宁巧盈抿唇，总觉得要说点什么，问道：“你不回家吗？”

“回过了。”

“……”

在门卫室等了一小时，戚予拿出手机开始找人，“韩灵，你在群里说的要被锁在宿舍楼一晚上是什么意思？”

“好。”

戚予挂掉电话，准备起身，说道：“别等了，跟我走，宿管在你们女生宿舍群通知了，明早五点才过来。”

“确实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了。”

“你呢？”

“这里就很方便，宿管阿姨来了，我能马上回去。”她婉言拒绝。

“你确定这里方便？”戚予反问。

“嗯。”

“人家大叔的位置，他等没人了能躺着休息，你在这，让他坐一夜板凳。”

“……”宁巧盈没有考虑到这点。

“宿舍你进不去，只有教学楼才有厕所，也没灯，你要是不怕，确实可以在这。”

“……”宁巧盈又愧疚又发怵，“这里有便宜的宾馆吗？”酒店和宾馆，从名字上听，她的潜意识里就认为酒店要比宾馆贵。

——

宁巧盈跟着戚予到了一个小区，楼层不高没有电梯，戚予拿着钥匙开了302的房门，进去就随手将钥匙丢到开放式餐厅的桌子上，说道：“虽然不是宾馆，但是便宜不收你费。”

“谢—”

“打住，你没说烦，我听腻了。”戚予制止道，而后，他轻笑道：“听说你在兼职，有个工作很适合你。”

“什么？”

“很多店门口都摆着的‘谢谢惠顾’感应播放器，有人来马上就说“欢迎光临、谢谢惠顾”。”

宁巧盈笑了笑，也意识到戚予是在开玩笑。

“你住东边那间，被子都有，渴了饿了自己去冰箱拿。”戚予说完，便径直走进了东边对面的房间，没多久手上拿了衣服出来，又进了隔壁的一间房。

没多久，她听到淋浴水流声，为了避免出来时见面的尴尬，连忙跑去东边那间房。

这间房布局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书桌桌面很干净，除了摆着一个台灯和一个笔筒，别无其他。

宁巧盈坐在椅子上，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声响，等了一会，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拖鞋踩地板的动静，最后又是一记关门声。

他回自己卧室了。

宁巧盈熬着精神又静静等待了十几分钟，最后确认戚予不会再出门，于是轻轻打开房门，悄悄关上洗手间的门，水龙头的水流调得很小，蹑手蹑脚的洗漱。

洗漱完回到房间，宁巧盈看着床上叠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浅蓝色被褥，担心会弄脏它。

她在椅子上坐着，趴在桌上睡觉，没多久胳膊酸麻，后背也会冷，一点都不舒服。

宁巧盈还是去了床边，横躺在床上，双腿垂在床沿，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肚子上，虽然不自由，但也比在椅子上睡觉舒服多了。

深夜大风夹雨，气温骤降，秋意越来越浓，宁巧盈一夜睡的并不踏实，心事重重使得很早就醒了。她有些受凉鼻塞，索性直接起床把被子整理好，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景象，楼下的人撑着伞来来往往。

秋雾带雨，再加上微冷的温度，这种天气特别适合待在家里，惬意舒适。

宁巧盈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放在书桌上，手机，纸币，头绳。

宁巧盈从皱巴巴的纸币里拿出一张二十块，笔筒里有用了一半的便签和几支笔，她撕下一张便签在上面写道：【谢谢。】

便签与二十块，一同压在笔筒下。

六点半，宁巧盈出门时，对面戚予的房门紧闭，她舒口气，除了谢谢，她貌似没有什么话能和他说。

外面下着雨，玄门处半人高的木柜上有一个收纳篓，里面躺着一把黑伞，伞柄底端是银色的，正是她从警局回来拿的那把，因为那句好似开玩笑的“做我女朋友”，宁巧盈那两天完全不想见到这个人，雨伞也是通过何子梦让十九班同学帮忙还的。

宁巧盈思忖着，突然身后传来开门声。

“你醒了。”宁巧盈不想表现得尴尬，招呼道。

“嗯。”戚予一身刚睡惺忪蒙蒙状态，问道，“你站那干嘛？”

“下雨了。”

“……”

戚予歪了歪头，“所以，你在那祈雨？”

“……”

宁巧盈指了指那把伞，“可以借把伞吗？我要回学校了。”

“自己拿。”戚予说完，转身进了洗手间。

“谢谢。”

——

淅淅沥沥的秋雨延绵了一整天，这天过得很漫长，上午去了派出所，下午去了开在街市中心的网吧，坐在最后一排，删删减减在电脑上打了很多字，然后把网上能找到的、被打被羞辱的照片，以及何子梦当时给她拍的照片，都整理贴图到电子文档里，一起投到洛临市教育局的投诉邮箱里。

发送成功，她满怀希望地离开网吧。

心底的一块雾霾因为某种希望散去一层，压抑的情绪不再那么紧绷。

回到宿舍，宁巧盈拿出课本补习这段时间落下的知识点，所幸，她之前自主复习进度就快，这几天的分心没有耽误课程进度。

高二国庆放五天假，再继续去酒店兼职两天后，宁巧盈又恢复到三点一线的生活。

她期待着从那份邮件得到回复。

——

五天假期即将结束，最后一天下午每个人背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返校，校园又是一派热闹景象。

何子梦捧着一个肉夹馍边吃边听宁巧盈整理资料投诉到教育局信箱的事，半忧半疑地说：“我回家遇到初中同学，她在九中，她说杨心把八班的一个女同学逼跳楼了，幸好楼层不高只是骨折，家长闹了很久，最后不知道怎么解决的，被杨心逼跳楼的人转校了，杨心因为这件事才转到我们学校的。”

“他们学校捂得很死，通知他们不能和别人说，被抓到要处分。”何子梦看着宁巧盈垂眸，嘴唇渐渐绷直。

她无奈地说道：“我感觉杨心家里面有背景比我们想得大，如果不是楼层低，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而且杨心还和没事人一样。”

宁巧盈沉默，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尖被泼了一盆冷水，唯一的希冀沉入海底，仿佛是自言自语道：“我不信她能只手遮天。”

“她不能，我担心她家里人可以。”何子梦叹了口气，“巧盈，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帮你。”

“好啦，吃饭了，别说这么沉重，这几天我赚了有四百块，而且花了两百块就买了一部手机，划算吧，虽然是二手的，但是和新的一样。”宁巧盈牵着嘴角说道。

“竟然两百块就卖给你了，卖手机的不会暗恋你吧。”何子梦开玩笑说道。

“二手的！二手的！人家说了是拆过的只能便宜卖。”宁巧盈说道，然后撑着下巴好似在回忆，说道：“不过那个老板真的很年轻，应该是大学刚毕业。”

“大学毕业开店创业？酷啊。我也想，我要开一家服装店，店里都是我自己设计的衣服。”何子梦憧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