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 第9章 第 9 章

置身事外的姜霁并没有注意到这场无声的较量，她只是专心的做着眼前的事。

身侧手机传来不断的震动打断了姜霁的专注，映入眼帘的是周芸发来的消息，仔细阅览后，内心骤然涌上一阵欢喜，原来周芸会和秦礼安一起出席今天中午的饭局。

这则喜讯大大冲散了姜霁内心的紧张，她存了心思，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身旁的周斐，毕竟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个项目里面，她是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存在，她只能竭尽所能加重自己的筹码，让周斐看到她的价值，就是不知道，她和秦礼安之间的关系在周斐那里值多少。

作为一名标准的二世祖，吃喝玩乐周斐最是在行，更别提她身边还有一个行事稳重的任默存帮她把关。午间的饭局就定在了位于淮京老城区的九味居，这是家历史悠久的老店，虽然其貌不扬，但姜霁隐隐知道，出入这里的多是政商两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没有初来乍到的好奇打量，也没有故作矜持的虚张声势，姜霁只是低眉顺眼的跟在周斐身后。

漫步在拥有典雅中式装潢的店内，服务生小姐穿着样式精美的旗袍，笑容优雅的带领三人穿过雕梁画栋的走廊，来到任默存一早定好的包厢，为了契合店内的中式复古风，包厢的名字也均以词牌名命名，任默存订的这间就名曰满庭芳。

今日是周斐做东，三人来的最早，任默存只吩咐服务员上了简单的茶水，备好的双份菜单就放置在角落里的茶水台上。

周斐有心想要交代几句，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服务生就领着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来到包厢，见到来人周斐热络的迎上去，明媚的笑意在脸上绽放：“陈叔叔，宋经理。”

她同两人的言谈颇为熟络，几句话的下来姜霁终于捋清了这几人的关系。

原来周斐口中的陈叔叔是天圣医药公司的副总，至于身边那位干练的女士则是天圣的项目经理。

天圣医药是业内有名的医疗器械公司，也是市内许多大医院的供货商，说是该行业的龙头也不算为过，看来周斐这次真是花了大心思。

简单的几句寒暄，这场宴席最后的客人终于到来。

仙风道骨的老教授被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围绕，路上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三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曾消散。

见到陈胜章的出现，在场的人无不收敛起身上的散漫，脸上端的是满满的敬重。

毕竟老爷子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淮大计算机学院的奠基人，享誉国内乃至全球的学者，这些名头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让人望尘莫及。

姜霁一眼就看到了位于陈教授左右的秦礼安和周芸，她只是弯着唇朝两人淡笑，并未出声打招呼。

周芸在外一直都是高冷寡言女学霸的形象，对此只是面无表情的轻轻颔首，不过那一闪而过的挤眉弄眼倒是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至于秦礼安，他只是谦逊有礼的朝姜霁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姜霁的打招呼。

并没有提前商议过，但三人心照不宣的藏起了那份熟络。

天圣的陈高磊急忙上前：“陈老师，上次见您还是在峰会论坛了，您老近来身体怎么样？”

要不说人家能做到上市公司的副总，快要年过半百的人了，也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可在陈教授面前，陈高磊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没有一丝怠慢和轻视。

这声老师叫的也没错，陈高磊是淮大毕业的，虽然现在去了医药公司，但他本科实打实学的计算机，在天圣也主要负责高科技产品的部分。

陈教授不像众人这般严肃，他笑的乐呵，颇有几分老顽童的样子：“我的身体你就不用操心啦，听说你最近在和你老婆闹离婚啊，你小子可别糊涂，错过这么好的太太你去哪里找哇！”

陈教授说话果真不客气，最近这圈子里津津乐道的正是这天圣的副总狠心弃发妻，迎娶小娇妻的桃色话题。

也只有陈教授可以肆无忌惮的当面诘问陈高磊了。

闻言陈高磊额头直冒冷汗，这陈教授也真是的，在一群小辈面前提这事儿干嘛，罢了罢了，也不敢真的和他置气，陈高磊只得打哈哈糊弄过去。

看出他有心糊弄，陈教授不再追问，只是暗自摇头，显然是对陈高磊的做法不甚满意。

不愿耽误今天的正事，陈胜章端出一副长者的姿态，语气和蔼：“都别站着了，坐吧。”

至此，此次项目的所有负责人全部到了，上游的研发，中游的生产，以及下游的销售，几班人马齐聚一堂。

周斐有心让姜霁在今天冒头，因此特意把陈教授右手边的位置让给了姜霁，自己则坐在姜霁左手边。

姜霁有些惊讶，同时也更加确定了周斐对自己的重视，她缓慢的坐直身子，进入一级备战状态，送上门的机会，她再把握不住可就成傻子了。

鼻息间传来一股玫瑰花香，姜霁发现周斐轻扣住自己的肩膀，言语娇俏的同陈教授介绍：“陈教授，这是我们公司本次学校小组的负责人，她叫姜霁，也是淮京大学的毕业生，您看看还记得吗？”

陈胜章一进门就认出了这姑娘，笑道：“只要是我教过的学生，往上数二十届我都有印象，小姜是去年毕业的吧，我记得你还在咱们实验室待过两年。”

姜霁顺茬接话，展颜说道：“大二的线代是您教的，知识是一点儿都没忘，就是可惜当时没给咱们实验室做出什么成果。”

言语间颇有些遗憾，但陈教授也没指望着自己的每个学生都能为学术届做出伟大的贡献，毕竟大多数的人都只会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于是他宽慰道：“任何伟大的变革都是通过点点滴滴的量变累积而成，我们敬仰伟人的成功，可也绝不会否认活在细微之处的小人物，更何况我们此次合作的项目一旦运用到实践中，也是为人工智能 医学的发展迈出一大步。小姜，你要自信些，我记得你在校时的成绩是很不错的，况且你们周总既然让你负责，也是信任你的工作能力。放手干吧，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陈教授的这番话让姜霁内心很是惊喜，这不仅表现了陈教授对这个项目的重视，更代表对她这个人的认可，就算以后周斐想要换人了，也得先掂量几分这番话的重量。

在周斐的示意下，茶水台上的两份菜单被分别放置在陈教授和陈高磊眼前，陈教授倒是随意得很，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又勾画了几下后将菜单递给身边的姜霁：“来吧，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言罢又对自己带来的那两个爱徒说道：“我已经把你们喜欢吃的点好了，你们可以猜猜我点的是什么哟，特别是你礼安，虽然你出去了三年，但我可是一点儿都没忘你的喜好。”

对于恩师的脾性秦礼安一向清楚，他略微坐直身子，无奈的笑着回道：“谢谢老师。”

这般熟稔亲和的态度可是远远超出了师生关系的界限，周斐不禁对这个陌生的男人产生了几分好奇，出声询问道：“陈教授，不给我们介绍下您带来的这两员大将？。”

陈高磊也很感兴趣，他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提到秦礼安，老教授瞬间就来劲儿了，他轻咳一声，颇为得意的说道：“小芸你们都认识的，隆重介绍一下另一位，秦礼安，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之一，MIT博士毕业，在我的熏陶下，毅然决然的回到祖国为母校发光发热！双商在线，颜值超高，家世清白，没有任何不良前科，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单身汉！”

秦礼安无语扶额，嘴角微微抽搐，最后一句属实不用加上。

这番炫耀的话语和宛如征婚启事般的介绍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尤其是姜霁，她实在想象不到秦师兄这般清风霁月的人被长辈催婚是种什么样的场景。

为了不让自己笑的太过明显，姜霁只是低头轻轻的笑着，纵然如此她还是莫名觉得自己在被人注视，悄悄抬头，正好对上秦礼安的毫无遮拦的目光。

啊，被抓包了。

姜霁觉得有些窘迫，当即把脸上的笑收敛的干干净净，恢复自己平日里礼貌微笑的模样，并向秦礼安微微点头表达自己绝对不会再笑的决心。

包厢里的桌子是常见的木质大圆桌，巧的是两人的位置刚好面对面。

因此秦礼安所有的面部活动都被姜霁收入眼底，她看到秦礼安从来都是冷静自持脸上满是无奈，细细探去眼底竟有几分幽怨。

姜霁实在没忍住，树立没多久的决心轰然倒塌，笑意再次出现在那张光彩照人的脸上。

人群中的秦礼安坦然接受大家的所有反应，他向来不在乎旁人或好或坏的目光。

唯有姜霁的笑，深深刻进他的心里。

时隔三年，他终于再次见到。

魂牵梦绕的东西恍然成了真，指腹上传来的微热提醒着秦礼安，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着的，不再是虚无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