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用力眨了眨眼,随即又收起了目光。还是别盯着为妙,万一又中招就麻烦了。
“想什么呢?”
白易川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抬起头才发现众人已经散去,于是就把刚才看到的异样告诉了对方。
白易川听罢沉思许久,嘴角忽然一挑,“明天找个门板把地下室的门补上。”
“修门?为什么啊?”
他不解地看着白易川,只见对方笑的更深了些,凑在耳边小声说:“想知道啊?跟我回房就告诉你。”
说的好像我有别的地方能去一样。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白易川也收起笑意,跟着一起回到房间。
“现在能说了么?”
他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身后进门的白易川,只见对方把房门关上,倚在墙边一脸坏笑。
“真这么想知道啊?那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嘁。
见对方依然不正经的样子便也懒得再纠缠,索性背对着白易川直接躺下。而白易川的脸色突然一沉,心事重重地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这晚顾然破天荒地睡了个整觉,第二天早上被叫醒的时候竟然还带着点起床气。
“别吵,马上就起,马上...”
说罢还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白易川见状玩心大起,坐过去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再不起床太阳就晒屁股咯”,另一只手从被子的缝隙中探了进去。
“这鬼天气哪里来的太阳”,顾然嘴里嘟囔着,突然腰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越是躲,那只手就越是肆无忌惮。他终于忍无可忍,把被子一掀,坐起来一脸怨气地瞪着笑眼盈盈的白易川。
“别生气啊,要不...我好好补偿你一下?”
白易川做投降的姿势,表情却依旧坏笑地看着他。说着就又装作要上前动手的样子,他赶忙双手抱住胸口躲向一边。
对方也被这动作逗笑:“好了不逗你了,洗漱一下,死者应该出现了。”
叹了口气,他心情有些沉重,伊丽莎白是旧剧本里的第一个死者,虽说是二刷的副本,但剧情走向还是无法预测。
洗漱完毕,随着白易川来到走廊。时间还早,木屋里安静地只能听到他俩走在地板上吱呀的声音,和窗外依旧呼啸的暴风雪。
两人来到伊丽莎白房间门口,顾然犹豫片刻,依然敲响了小女孩的房门。房间内一片寂静。
“怎么办?”
他有些担心地望向白易川,却看见对方摇摇头:“等等再开,去把大家叫起来。”
他心领神会,转身去敲响了所有玩家的房门,片刻过后,所有的玩家都围在了小女孩房间门前。
“这么大早把人叫起来干嘛,有事等睡醒了再说不行么...”
周司逸伸着懒腰抱怨着,千千不悦地瞟了一眼,随后懒懒地说:“没有目击者谁敢贸然发现死者啊?早知道不叫你,反正你投错也活该。”
“大姐,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大早上火气这么大。”
“谁是你大姐,啊?!”
千千说着就要上手,白易川却淡淡的说:“要打架就离远点”,往后退了两步,提脚准备破门。
可还没等腿抬起来,走廊尽头婕斯的门忽然打开,伊丽莎白站在门口看着吵闹的众人一脸迷茫。
太好了,她没事!
顾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死者是谁?
环顾四周,清点人数后发现除了李玮,所有的玩家都在场。排除婕斯,就只剩亨利和凯蒂二人。
和白易川对视一眼,他敲响了亨利的房门。只听里面淅淅索索的,半晌房门缓缓打开,男人睡眼朦胧地看着两人。
“能麻烦把您太太房门打开一下么?”
亨利疑惑地站在原地,顾然再一次开口:“顺便带着备用钥匙吧,以防万一。”
这句话显然加深了亨利的疑问,只见他皱着眉从墙上取下一串备用钥匙,步履犹豫地敲响了凯蒂的房门。
走廊上回荡着敲门声,除此之外再也无其他声响。
“打开吧。”
白易川倚在墙边冲着门努了努嘴,钥匙插进门锁缓缓地转动,众人不自觉地远离房门。
“凯蒂?”
门推开的同时,亨利轻声向房内呼唤。漆黑的房间内只有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亮着,映出一个伏案的身影。
男人轻手轻脚地靠近那个身形,只见眼前的人低着头趴在桌子上,对他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他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却在接触到身体的一刹那猛地收回。
手指传来的触感实在太过诡异,那人皮及其冰冷,但里面的骨肉都像被融化一般柔软,亦或是...像棉花一般蓬松。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形,愣在原地迟迟未动。白易川见此便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进去,众人保持着安全距离跟着他。
顾然拉住千千,在她耳边小声说:“你把伊丽莎白带回房间吧,这个场景还是不要让她看到比较好。”
千千点了点头,带着小女孩回到了婕斯的卧室,顾然这才放心地走到白易川身边。
亨利见他们两人走近,压低的声音颤抖地说:“这...这不是凯蒂...吧?活人...怎么可能是这种手感?”
白易川无视他的询问,直直上前抓住那人形的肩膀,向后一拉,凯蒂的胳膊便向两旁弹开,仰着头,脖子软塌塌地靠在椅子上。
两个鲜红的纽扣缝在她原本眼睛的位置,嘴巴被针线硬生生地缝出一个骇人的微笑,毫无血色的人皮裂缝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一团一团的棉花!
苍白的尸体在微弱的蓝光下更加诡异,恍惚间仿佛这具尸体本就是一个玩偶。
男人怔怔地看着已经变成娃娃的凯蒂,许久才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重复着娃娃两个字。
顾然在一旁默默地掏出那枚一模一样的扣子,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地下室的娃娃的眼睛都是红色的纽扣。
周司逸刚要上前看个仔细,就被这人皮娃娃吓得连连后退,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卧槽!这他妈是谁把人皮剥了做成娃娃?!太变态了!”
白易川看了一眼顾然手上的纽扣,阴仄仄地说:“谁说做娃娃一定要剥皮的?”
顾然瞥了一眼已经躲去门口的周司逸,抓着纽扣问身旁的白易川:“这明显不是人干的吧?四周这么杂乱却一滴血迹都没有,再怎么仔细的凶手也不可能做到。”
“这里也可能不是第一现场,所以没有血迹。”
“确实有这种可能,可是这么周全的计划和大费周章地做人皮娃娃,仅仅是为了做给玩家看么?而且雪地里的怪物掉落的纽扣也没办法解释。”
他见白易川赞许地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道:“副本里能把凶手票投给怪物么?”
“当然可以。并没有规则说凶手必须是人类。”
白易川的话音刚落,一旁沉默的王铭突然开口:“我看到了...是雪地里那只怪物干的。”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在王铭身上,他低着头复述昨晚的情景:“我昨晚因为悦悦的事一直睡不着,凌晨一点多听到楼下好像有人走动,所以我就多留意了一下。不久就听到二楼有异响,出门查看的时候却没发现有异样。回房后我瞄到窗外雪地里有东西在动...”
“我躲在窗边,看到那个怪物拖着剪刀,从后门的方向离开。一定是它...”
顾然眉头紧锁,这些信息没有一条能够直接指向凶手,甚至蹊跷到让人怀疑王铭的程度。
还未开口,白易川就先说出了他的想法:“这么笃定?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凶手?”
气氛突然微妙起来,王铭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话竟引火烧身,急忙解释:“不是的!因为我在楼下响动之前没有听到有人开门,所以才会特别留意。不过...”
看向白易川的眼神一片淡然:“你们真要怀疑我也无所谓,反正生或死对我来说都一样。”
白易川盯着他冷哼一声:“你是生是死本就与我无关。”
他听罢苦笑着转身离开,嘴里喃喃自语:“是啊,我早就该死了,在她出现那天。”
“你听到二楼的异响是什么?”
顾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王铭的肩膀问道,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勉强地笑了笑:“你们不是不信我么?算了,我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但却没有人走动。”
“只有你活着,黄悦悦就还活着。”
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王铭只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便消失在视线中。他叹了口气,掩上房门走向走廊今天的千千。
“里面...什么情况?”
千千小声问,他也压低声音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房间内发生的事,她听完瞪大了眼睛感叹道:“我去,这么邪?地下室也有?玩家是怎么被杀的啊,副本死者不都是NPC么...”
被这么一问,他心里也泛起嘀咕,死者都是NPC这个规则似乎很模糊,虽说一开始的死者都是NPC,但上个副本内脏被掏出来的玩家尸体还历历在目。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机缘下玩家才会被NPC杀死。
他半晌才回过神,“NPC应该可以杀死玩家,但应该也要有动机才行。你之前的副本没有遇到过么?”
她摇了摇了头:“我也就打过两次副本,这是第三个。前两个都挺简单的...”
为什么我第一个副本就死两个玩家啊...心疼自己一秒。
只见白易川从房间出来径直走下了楼,而亨利跟在后面朝着他俩走了过来。
“我来跟伊丽莎白和婕斯说两句话,解释一下...”,他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接着说:“让她们暂时不要进去。白先生要把地下室的门板装回去,我等下帮他找点木材。”
“白易川要修地下室的门?修门干什么?”
千千等亨利进了房间,不解地望向顾然,他摇了摇头,谁知道这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雪地里那怪物肯定有问题,不然你找到的扣子怎么和尸体上的一样。”
“难道女主人真的是那怪物杀的?”
两人一路聊着就到了餐厅,白易川端着一杯热咖啡,指尖推了一下桌子上的另外一杯冒着热气的给顾然。
“咖啡诶!有我的么?”
千千一下来了精神,上手就要抓那杯泡好的咖啡,却被白易川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
“你真是...!”
白易川剑眉一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你看顾然就比你亲切多了...”
她嘟囔着泡了包速溶坐在一边。顾然拿起咖啡抿了一口,眉间露出一丝惊讶:“这不是速溶的吧?”
“手冲的。这里咖啡豆品质一般,凑合喝。”
白易川略有嫌弃地回答,顾然却从字里行间隐约感受到...骄傲,求夸奖?
“很好喝,谢谢”,他试探地说出这句话,果然对方的嘴角微微上扬。还真像小孩子。
顾然:“NPC杀死玩家需要什么理由么?”
“没什么特定逻辑。你如果把NPC当成人来看,这样可能更好理解。”
白易川嘬了一口咖啡,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时候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把NPC当成人来看...那就是说我们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死者?又不能躲起来什么都不做,一定要搜证才能有正确的投票选项。这简直就是被迫营业,还是搞不好会死的那种。
他叹了口气,“就没什么方法可以避免么?”
只见对方神色凝重,半晌才缓缓开口:“没有...即便找到凶手的杀人手法,也只是提高一些逃生机率。”
白易川望向他的眼神像是深渊一般,难以琢磨,几次的欲言又止,才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式开口:“只要我能活一时,就不会让你早死一刻。”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自己也只是跟他认识没两天,怎么就值得对方用命发誓?
一颗疑问的种子在顾然的心里悄悄地发了芽。
“白先生,刚才您说的木材...我能问一下原因么?”
亨利从楼上走下来,有气无力地在餐桌旁坐下,捂着脸问道。
他撇了一下嘴,无所谓道:“你如果不想修就算了。地下室打开的第一天你家就死了一个人,再多死几个我倒是无所谓。”
男人听罢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帽子都没戴就开门冲了出去。
“地下室里不会真的关着雪地里的怪物吧?”,千千边说边默默地远离地下室的方向。
“我可没说地下室里关着的是雪地里的怪物。”
==============
顾然:咱俩才认识几天啊,你就要为我拼命?
白易川:好伤心,你竟然都不记得了...
顾然:我们之前见过?
白易川:(贱笑)求我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