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川淡淡地说出这句话,顾然和千千的脸色瞬间变得震惊。
难道地下室还有其他怪物?
“字面意思而已。”
见二人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他只好解释了一句,却惹来千千一个白眼。
顾然想了想:“王铭说雪地里的怪物离开了,即便地下室真的关了什么东西,现在也应该早就出来了,那这门是修来做什么?”
“看着闹心”
神他妈闹心... 他看着白易川那副嘴脸默默翻了个白眼,放下杯子就要出门。刚走两步就发觉脖子上一阵窒息感。
“要去哪儿?”
白易川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眼睛和嘴角弯成一条弧线盯着他。
他一把拍开领子上的手:“去看看你的门板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着就拉开门,顶着寒风暴雪走了出去。白易川抄起身边的厚围巾,追着踏入夜色,只剩千千自己坐在原地:“这俩人...还真有意思...”
室外依然漆黑如旧,暴风雪也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拉开门的瞬间他其实就后悔了,毕竟这也太冷了!再怎么赌气也不应该不穿外套出门,但心里莫名奇妙的倔强不允许他回头,于是便坚持着向林子深处的小屋走去。
好像走快些就没那么冷了。
他安慰着自己,忽然一个温暖的触感抚上颈子,回头看去竟是气喘吁吁的白易川。
“围上!”
“没事,我不冷。”
他依旧坚持着,对方见他无动于衷,拽着围巾紧紧地缠在脖子上,检查好几遍才罢休。
“逞强也要分清场合,病得更严重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白易川呼出的一团团白雾裹着雪花扑向顾然,在他脸上接触,掠过,散开。呼吸的温度提醒着不安的距离,他扯着衣摆一溜小跑往前走。背后的人无奈地笑了,揣着口袋悠闲地跟了上去。
亨利快手快脚地找来木板拼成一个门板的形状,待二人走近,那门板已经组地差不多了。
“还需要一些铰链和一把锁”,白易川瞄了一眼门板交代道。
锁?顾然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亨利倒是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在工具箱里翻找起来。
挠了挠头,他也就没再多问。直到门板钉好,二人才被招呼一起把东西搬上雪橇。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上手去搬,白易川一个闪身,先一步抓住重物抬起来,和亨利一起固定好门板,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对:“你跟亨利一起坐他的车先回去。”
说是车,其实就是个雪地摩托,没个挡风挡雪的,在这鬼天气坐起来想着都受罪,更别提他连个厚外套都没穿。
“我...我看还是别了吧,走回去挺好的。”
他有些尴尬地拒绝着,像极了被家长要求和叔叔阿姨打招呼的害羞小孩。对方也没再强求,让亨利先回去以后便和他一同顶着风雪往回走。
“这是你第几次进副本啊?”
“记不清了”
“你一直进副本,就是为了找那个叫向星繁的女生么?”
他找着话题,对方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停下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戾气:“是,也不全是。”
“你跟她...私人恩怨?”
只见对方一脸坏笑,眯着狐狸一般的眼睛,浓密的睫毛上挂着几片雪花,凑近耳边轻声道:“怎么?你吃醋啦?”
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又没跟你处对象。
他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表情却没那么听话,说出来的句子磕磕巴巴,脚步也倒腾地快了许多。
“谁...谁说我吃醋了...好奇而已...”
他的手腕忽然被一把拉住,对方脸上不正经的表情尽然消失:“我跟她不止私人恩怨这么简单,我妹妹因为她,差点死在副本里...”
他望向白易川那双神色复杂的双眼,一时不知要作何反应,最终只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只见对方声音略带苦涩:“该道歉的不是你”,随后便放开了手腕,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顾然觉得自己在此刻变身一只好奇的猫,而白易川就是那个未知的深渊,不断地吸引人去探索。可未知往往和危险并存,他深谙这个道理,可该死的好奇心足以让他忽略任何危险。
回去一定要好好查一下这个男人。
在心里盘算着,二人一路无言地回到木屋,亨利已经把门板拖到地下室旁边,就等着他们回来了。
千千看着顾然冻的通红的耳朵,和白易川刚进屋就脱下的外套,不禁吐槽道:“你都冻成这样了,他也没把自己的大衣给你披一下啊?”
“为什么?给他穿上他的病也不会好,而我可能会因此感冒。”
“嘁,这叫有难同当!你可真直男思维...”
白易川放下外套,俯下身双手撑着桌子,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你认为在副本中,自愿放弃保护别人的能力是一件可歌可泣的行为,那我建议你去医院看下脑子。”
他用手轻轻点了点太阳穴,转身离开前还补了一句:“还有,直不直,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我...你...不是...白易川你!”
她被这几句话噎地直拍桌子,顾然在一旁竟有些赞同这个观点,但是见千千拍桌子瞪眼睛地,只得安慰道:“我没事,怪我自己没带外套,你别生气。”
“他一直都这么不会说话么?真的是好好的一张脸上长了张嘴。”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白易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说话难听这点大抵是可以确定的。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千千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把手上的半袋面包片递了过去:“吃点吧,大早上只喝咖啡哪够啊,还在外面冻那么久。”
他伸出手才发现指尖传来丝丝痛感,方才还冻得麻木的手指现在才恢复知觉,抓起一片面包两人就来到地下室门口监工。
门板左上角的铰链已经装好,白易川正扶着门的另一侧,等着亨利把下面的也装好,见他啃着面包还吸着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等下我去给你找个感冒药。”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他也就没再拒绝,顺便小声地问千千:“要一起上楼么?”
千千答应着就跟顾然上了楼,白易川盯着他俩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半晌才转过头。
“感冒药在哪?”
男人一边拧着螺丝,一边回忆着:“应该是在我的卧室的床头柜里,上次吃完忘记放回去了。”
白易川没等最后一个螺丝拧紧,就甩手溜达上了楼。
(不久前,二楼走廊)
“顺便去搜搜线索?”
见亨利的房门虚掩,顾然停下脚步,假意询问着千千。
她瞟了一眼斜对面凯蒂的卧室,那还是没有尸体的房间安全些,默默打了个寒战,跟着走进了亨利的房间。
房间看起来比别的客房大了很多,刚进门是个小门厅,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各样的书,装饰物,下面柜子上摆着一排全家福。一旁的衣架上挂着外套,门旁边的墙上挂着各个房间的备用钥匙,而且还细心地打上了标签。
往里面走才是睡觉的地方,一张床摆在正中,两旁各摆了一个床头柜,床尾的桌子上有一本合上的笔记本。
顾然翻开那本子,看到满篇的文字都在叙述着他的无奈:老婆太强势,自己没办法保护女儿,无奈;房客非要去地下室,自己制止不了,无奈;大女儿不理解自己,无奈...
看来撒谎是人的本能,在日记里也会说谎。明明是自己无能,却要把责任推给别人来安慰自己。
懒得再看,拉开书桌的抽屉,却发现许多本访客留言簿,以及一个盒子。
随意打开一本留言簿,上面的信息竟然和之前发现的那本一样,都写满了「不要开门!」,红红的眼睛再次提醒着他那晚的经历。
他有些发毛,随手把本子丢在一边,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的东西让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只见那盒子里密密麻麻地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纽扣,连同红色的大纽扣也赫然躺在里面。
什么情况?亨利不是说没有见过那怪物,也没有奇怪的事发生么?难道他在说谎?
疑惑地合上抽屉,千千从门厅拿着一个相框走了进来:“诶你快看,这照片背后写的话,奇奇怪怪的。”
「如果没有她就好了」
他接过照片,上面是一家四口的合影,年龄不大的婕斯抱着刚出生不久的伊丽莎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襁褓中的女孩。
“你说这她指的是谁啊?总不可能是女儿吧?”
千千自问自答着,顾然放下手上的相框,摇了摇头:“如果指的是凯蒂,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凯蒂在他日记里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哈?明明他自己才有问题吧!竟然还怪起别人来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表达自己的不满,顾然耸着肩,谁说不是呢,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
起身走向床边,床头挂着的捕梦网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东西似乎和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他把它摘了下来,坐在床上仔细地端详着。
只见那网中间非常密,越往外越稀疏,下面挂的也不是羽毛,更像是某些动物的皮毛,小珠子也都是乳白色还深浅不一。
千千在身旁边坐下,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捕梦网...有什么问题?”
“说不上来。一般的捕梦网中间留有洞,寓意是把好梦留下,好梦便会顺着羽毛流到床上,可我第一次看到中间几乎没有洞的捕梦网。”
他摩挲着那些小珠子,触感既不像石头般冰冷,也不像塑料那样轻飘飘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手感。
“看起来不像是捕梦网,倒像是招梦网,还是专门招噩梦的。”
白易川边说边走,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硬生生把千千给挤到了一旁。还未等她开口抱怨,他却先一步说:“亨利找你有事,让我来叫你。”
“啊?找我?找我干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
千千一头雾水地一步三回头,身影最终消失在门口。他拿过顾然手中的捕梦网,别的不说,那小珠子的材质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这是骨头做的珠子,你认不出也正常。”
顾然瞪大了眼睛:“不会是...人...的吧?”
“看大小应该不是,不然磨成这么小,得浪费多少人骨。”
重点难道是浪费么??
“那...?”
“从绳子和皮毛看起来,大概是兔子。这绳子应该也是用的兔子皮”
又是兔子...
顾然看着这个诡异的东西,浑身说不出地嫌弃,一个冷颤惹得他直打喷嚏。
白易川拉开床头柜,把感冒药递给他:“快回房把药吃了,洗个热水澡。”
“凯蒂的房间还没仔细看过,我...”
话说了一半,只见白易川站了起来,面对着他活动着脖子和手腕,脸上又是那张狐狸般狡黠的笑脸。
“你再不去,就别怪我用别的方法让你暖和起来了。”
虽说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但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指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赶忙抓着药,嘴里念叨着好好好,我去就是了,一溜烟地回到了房间。
见顾然离开,他仔细地还原了刚才被翻乱的房间,从外面把门虚掩着,径直走向凯蒂的卧室。
顾然回到房间长舒了一口气,打开药盒拿出一粒刚送到嘴边,又停下动作拿起那盒子翻来覆去地看着,直到没有发现任何一丝可疑,才放心地吃下。
这多疑的毛病,在副本里大概还算是个优点吧。
他自嘲地苦笑着,打开浴室的热水,镜子里的脸也慢慢地被雾气笼罩。狭小的空间总是能给他无限地安全感,桌子下面,电视柜里,衣橱的角落等等。
他甩了甩头,把凌乱的思绪暂时抛在脑后,好好地冲了个热水澡,浑身的寒冷和疲惫似乎也随着热水一并留进下水道。
擦干身上的水分穿戴整齐,抬头看去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话说白易川怎么还没动静?总不能还在亨利的房间吧?
他一头雾水地走出门,左看看右看看也没在走廊上发现任何人的身影。亨利的房门依然虚掩着,走近了也没听见里面有动静。
果然不在。
他一间一间的路过,每个房间都安安静静地,直到走廊尽头伊丽莎白的房间发出细微的说话声。
她在跟谁说话?婕斯?
顾然靠着墙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对话,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出去的话并没有人回应。
「只要我再乖一点,妈妈就不会生气了」
「等妈妈病好了,我就学竖琴,这样她就会开心的」
「... ...」
可怜的小姑娘,到现在还以为这一切是因为她。他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正准备要走,里面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这不是你的错」
等等这是...凯蒂的声音?!
「都是因为爸爸没有保护好你。你不愿意在梯子上拍照,是他一定要把你抱上去。你掉下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抱住你」
「可是爸爸说是因为妈妈,妈妈不该逼我」
「你知道为什么妈妈不会让婕斯拍照么?是因为爸爸不让。可是他却不管你哦」
到底是什么情况?凯蒂不是已经死了么?顾然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来,空荡荡的走廊充满说不出的诡异。
下一秒凯蒂的声音说出的话像是一道炸雷,把他的思维瞬间清空:
「如果没有爸爸,你就不会这么痛苦,妈妈的病也会好起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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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易川:这么喜欢逞强,看来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顾然:我嘴才不硬!不对...我不止嘴硬...也不对...
白易川:哦?那...让我看看,除了嘴,还有哪里会硬?
顾然:把你的手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