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悦悦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咬着嘴唇挣扎地又站了起来。
鲜血从她的指缝止不住地涌出来,沿着手腕浸湿了袖口,也染红了半边的衣领。
王铭猛地推开旁人,冲上去扶住身形摇晃的黄悦悦,她脚下一轻,整个人无力地瘫软。
“快把她带回房,我去拿急救箱”,亨利慌忙地交待,转身去找急救用品。
王铭和陈琼架着脱力的黄悦悦回房,只见她的伤口皮肉向外翻着,猩红的血液随着心跳不停地向外泵。
他愤怒地盯着还在发疯的李玮,拳头早已不自觉地攥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白易川见他过来,照着李玮背后就是一脚,男人便连人带门一并滚下了楼梯。
挥出的拳头落了空,他踉跄地站在地下室门口,冷漠地看着跌下楼梯的李玮。
千千站在不远处,低着头沉默不语,手里的饼干袋已经被揉地不成样子。只见她突然径直地走向地下室,却被顾然一把拽住。
“放开...”
“千千...”
“我让你放开!”
她转过头,满是泪痕的脸上,五官在诉说着愤怒。
“你是老玩家,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清楚。只做你该做的”,一旁的白易川语气冷静,眉眼间难得温柔了些许。
“...”,她沉默片刻,甩开顾然的手,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要活到最后...”,离开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下室里的李玮。
看着楼梯下面一动不动的李玮,“他怎么办?”
“死不了。要去看看黄悦悦么?”
“千千肯定也去了,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顾然叹了口气,看向黑漆漆的地下室:“下去看看吧,至少搞清楚它大费周章打开的门里面,到底有什么。”
白易川打开地下室的灯,先一步走下楼梯。
如大女儿所说无异,他们的每一步都仿佛在靠近极寒深渊的中心。直到两人站在地下室中央,才意识到那冰冷的感觉并不只因为天气,而是来自四周堆积的,真人大小的布娃娃。
那些娃娃都是人的样子,长相各异,衣服也各有风格,唯一相同的是所有娃娃都破破烂烂地,有些娃娃里面的填充物都漏了出来。并且他们那双红色扣子缝制的眼睛,此刻正齐刷刷地看着他们。
“这...这都是什么东西...”
环顾四周,这些娃娃无论是趴着的,躺着的,或是坐着的,那双眼睛竟诡异地全都在盯着他。
“看起来不像属于这个世界的,大概是玩家。”
白易川说着从角落里拉出一个布娃娃,胸口印着的实验高中校徽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堆成小山的娃娃...竟然都是玩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是不是...开了不该开的门?”
白易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别人不让做就不做,那世界还怎么进步。”
这一听就是忽悠傻子送死的话...
默默翻了个白眼,二人开始漫无目的地翻着杂物。
地下室只有一盏墙壁上的灯,那灯泡上落满了灰,还藏在储物架后面,忽明忽暗。
架子上堆着乱七八糟的盒子,电线,工具。他本想挪动一下盒子露出后面的灯,但所有东西都挤在一起,这一动差点把一层的杂物都扫下来。
刚把盒子塞回去,架子最顶层的收纳盒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扬起一阵灰尘。
啊!
本以为会被砸的事并没有发生,他睁开眼低头看去,万幸盒子都落在了身子周围,脑袋幸免于难。
“被砸也不会变聪明,不如找棵苹果树试试。”
他转过头发现白易川手里端着个小盒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现在就找棵树把你吊上去。
他一把夺过木盒子,这才看清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伊丽莎白的。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女孩手里牵着一只兔子。
刚要打开的手犹豫了片刻,他把盒子又递给了回去。
“啊?要我开?”
对方张着嘴,似乎没料到他的动作。他嗯了一声,晃了晃手上的盒子。
谁让你刚才信誓旦旦说要勇于尝试的。
白易川接过盒子,翻开盖子后突然皱起眉,神色凝重。
他好奇地探过头,盒子里面是一只玩偶,从玩偶头上两只长短不一的耳朵,大概能认出这是个兔子。不过玩偶浑身上下都缝了补丁,甚至没办法分辨那是补丁还是本来的皮肤。
虽说整个玩偶都旧旧的,但它的眼睛却崭新明亮,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他伸手拿出玩偶,借着灯光想要看清玩偶背后的字,墙上那盏忽明忽暗的灯啪地一声灭了。
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一块不大的光亮照着他们下来的楼梯,这里安静地只听得到他和白易川的呼吸声。他不自觉的握紧手里的玩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终于找到了...终于...”
话音刚落,那小女孩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顾然努力地在黑暗中分辨声音的方向,就在他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的时候,墙上那盏灯竟忽闪忽闪地亮了。
四目相对。
刚才努力睁大的眼睛此刻正对上小女孩的双眼。
伊丽莎白?她...什么时候下来的?
还未等他开口,伊丽莎白就一把夺过玩偶,灯光也在这一刻彻底熄灭。等灯光再次亮起来,小女孩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这小姑娘怎么跑起来都没声音的。
白易川轻哼一声:“跑的还真快...上去吧,也看的差不多了。”
二人经过李玮身边时,白易川还用脚踹了下一动不动的人,直到对方发出哼唧的声音,他们才走上楼梯离开。
(黄悦悦房间内)
“她的伤口太深了,虽然没有伤到动脉,但...”
亨利站在床边,地上胡乱丢弃着浸血的纱布和毛巾,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女孩,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铭跪在床前握着黄悦悦冰冷的手,失神般的摩挲着。千千站在门口揣着手,一脸倔强地不停抹着眼泪。陈琼也在一旁止不住地啜泣。
凯蒂拎着三脚架和相机经过房间,对着屋内的人说:“亨利,你能把圣诞树摆在客厅墙角么,今天是平安夜,照片还没...”,话音在看到屋内的情景后戛然而止。
“抱歉,望各位节哀。”
她停顿片刻,说完抱歉后用手上的三脚架戳了一下亨利,示意他去摆圣诞树。亨利叹了口气,便转身和凯蒂一同离开。
“放心,杀人凶手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惩罚。千千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白易川的声音在王铭背后响起,只见他呆呆地转过头,声音沙哑地说:“那又能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说罢又把头埋在床边。
“执法从来都不是给予死者的答案,而是留给生者的救赎。如果活着的人都不在乎,那我们所有的努力就毫无意义。”
白易川的话语一字一句地刺入耳中,王铭缓缓抬起头,原本无神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光。
“我想自己待一会”,他喃喃道。
一行人只好默默地离开房间,来到客厅。亨利已经把圣诞树摆在了壁炉旁,凯蒂也已经架好相机,旁边摆着几箱装饰物,两人正在给圣诞树做一些简单的装饰。
顾然挑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了下来,满屋子的圣诞装饰不断地在提醒他今天是平安夜,剧本里故事的死者也是今天出现的,可...不该是黄悦悦,至少在原本的故事中不是她。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黄悦悦的影像不停地在他脑子里闪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想说点什么却又自己否定了所有想法,只好继续沉默。
“还好么?”
白易川见他双眼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关心地询问。他才缓过神似的,问出一句:“你说,看着心爱的人死去,是不是对活着的人的惩罚?”
“想的这么远了?到时候我躲起来,不让你看见。”
他皱着眉望向白易川,发现对方在开玩笑,只好摇了摇头,接着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我,我肯定会选择和爱的人走完最后一程,然后带着他的记忆好好的活下去。”
白易川欣慰的轻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最好了。”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音源,只见方才被踹下楼梯的李玮晃晃悠悠地扶着墙走了过来,边走还边揉着脑袋。
千千看到他的脸,便露出掩饰不住的敌意,陈琼也恶狠狠地瞪着他,只有周司逸显得有些慌张,一个翻身站到了沙发后面。
见大家表现奇怪,他皱着眉,向周司逸投去不解地目光。对方也不领情,努力的避开眼神接触。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别瞪着我啊,至少谁告诉我,我是怎么掉进地下室的吧?那地方怪冷的...”
他站在原地见周司逸不开腔,其他人又都盯着自己,只好先开口。
“我踹的。”
白易川大言不惭地回答,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接着说:“你中了幻术,不仅要开地下室的门,还砍伤...不,砍死了黄悦悦。”
只见李玮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慌忙地解释:“不,不是我...我是被附身了,对,附身了,凶手不是我!”
他跑向每个人面前,重复着那句话。但是跟亲眼所见的事实相比,这些话显得更加苍白。
他也意识到这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揪着头发,低着头无力地痛哭。
副本里被投出的凶手都会被处决,无论是真的凶手,或是被错投的,都逃不掉死亡的下场。李玮心里清楚,自己被投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而生命的倒计时也在此刻按下开始键。
“伊丽莎白,要装饰圣诞树咯,快换好衣服下来。”
凯蒂冲着楼上喊着,话音刚落就听到伊丽莎白兴奋地一路小跑来到楼下,手上还抱着那只兔子玩偶。
“你觉不觉得,那个兔子玩偶的眼睛,有点像人...”,顾然盯着女孩手中的玩偶,凑近白易川的耳边说。
“确实不像玩偶的眼睛,装它的那个盒子年头也不小了。”
白易川小声回答,而不远处伊丽莎白在凯蒂的指挥下,拿着装饰物熟练的摆出各种姿势。但凯蒂似乎一直不太满意,吩咐旁边的亨利拿一个梯子过来。
“你要梯子做什么?”,亨利不解。
“照片不够吸引人,让她站在梯子上拍一些”,她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头也不抬地回答。
男人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才离开,回来的时候搬了一个将近一人高的梯子。女人看了很满意,架好梯子和相机准备重新拍摄。
“妈妈...我怕...”
伊丽莎白明显很抗拒爬上梯子这件事,站在梯子边噘着嘴迟迟不动。
“听话,我们很快就拍完了,爸爸会在下面保护你的。”
她站在相机前盯着取景器,敷衍地安慰着小女孩。伊丽莎白见反抗无效,便向一旁的爸爸投去求救的目光。
“不然就算了吧,刚才已经拍了那么多,总有能用得上的...”
见女儿可怜的样子,他试图替她求情,但凯蒂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冷冷的命令他:“她如果不想爬,你就抱她上去。”
伊丽莎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他,他为难地站在原地盯着镜头。
“快点!!”
凯蒂突然失去耐心一般歇斯底里地吼着,伊丽莎白被吓得一哆嗦,男人叹了口气,蹲下来对女儿轻声说:“不要怕,爸爸会一直在下面保护你的。”
伊丽莎白默默地点点头,扶着亨利的手自己走上了梯子,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守在下面的爸爸。
只见她小小的身躯因为害怕止不住地颤抖,脸上却摆出各种表情配合着凯蒂的镜头。不知拍了多久,直到小女孩的腿脚已经发麻,摇晃的身子差点失去平衡,凯蒂才恢复平静:“我要开始录像了,亨利你走开。”
男人犹豫地本想开口,却被凯蒂的一个眼神堵了回去,望着梯子上的女儿默默地远离。
伊丽莎白见爸爸离开,只剩下自己在高高的梯子上,顿时止不住地嚎啕大哭。
亨利见状刚要上前,凯蒂便语气冰冷地开口:“让她自己下来,谁都别去。”
说罢就立刻换了个态度,温柔的向梯子上大哭不止的伊丽莎白说:“宝贝不哭,你是最勇敢的!想要嘛?”,她手里拿着那只兔子玩偶,在镜头后冲着小女孩晃了晃。
只见女孩边哭边点头,女人接着用同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那就不要哭咯,快点从梯子上下来,不然你的玩偶就没办法陪你了。”
她一边微笑着,一边攥着玩偶的脑袋,作势要扯开。伊丽莎白心急,慌忙地想要爬下梯子,但眼泪让她看不清脚下,没走下几阶就一脚踏空,从梯子上跌了下来。
一旁的亨利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接住女儿,可另一双手已经稳稳地抱住了掉下来的小姑娘。
“不喜欢的事,是可以拒绝的。”
白易川轻声地对怀里的小姑娘说道。随后便放下她,走到相机镜头前,一把夺过凯蒂手上的玩偶还给伊丽莎白。
“即便是物件,也要考虑折损对你的伤害。这么不计后果的行为,只能说明你这里不太好用。”
他语气满是不屑,对着相机后面的凯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坐在角落的顾然观察着众人,忽然注意到那只玩偶眼睛仿佛闪了一下。
等等,那玩偶眨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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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易川:不行,我还是不能先死。我可看不得你跟别人在一起。
顾然:你没事吧?我跟谁在一起跟你又没关系。
白易川:...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顾然:??你不也是男人么?
千千:(天呐,他们的世界好难懂)
这章确实有点长了hhh,后面几章篇幅都会长一些,内容会比较多,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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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