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落，凤凰歌 第63章 千重杀

两具尸体飞了出去，落在街道上，胥凉城的大街小巷刹那间爆发出恐慌的尖叫声。

幸而胥凉城中此时武林中人众多，仅仅转瞬之间，街道上已站满手持刀剑之人，皆神色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墙之上那个白色身影。

“哐当”一声，关押辰洛的房门被推开，秦烬阳噙着笑看向辰洛。

自被关押以来，辰洛不吃不喝，精神已撑到极限。她微抬眼皮，看了一眼来人，又了无生气地垂下头。

“辰千澈来了。”

简单的五个字，辰洛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清澈眼眸，被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渲染。

“卑鄙！无耻！”辰洛咒骂着，她已想不出更恶劣的词来宣泄此刻濒临崩溃的情绪。她本是雪山上一朵纯净的雪恋花，从未沾染过尘世的风烟。

“我倒没想到，辰千澈这样手上满是鲜血的人，也会有如此放不下的人。”

秦烬阳押着辰洛来到城墙之上，辰千澈洁白的衣袍已染上飞溅的鲜血，十分刺眼。

众人脚边，是穿着各门派服饰的弟子横七竖八地倒着，鲜血顺着覆着黄土的石板路缓缓淌着，场面已是一片血腥。

秦烬阳眉心拧成了“川”字，辰千澈竟强到以一人之力力战各大门派。现下双方僵持，众人将辰千澈围在中心，但谁也不敢冒然上前。

他感受到辰洛身体正剧烈地颤抖着，想来，活在桃林温室中的辰洛，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辰千澈猛然回头，与被吊在城墙之上的辰洛目光相接。

“洛洛！”辰千澈身形一展向城墙跃去，可眨眼之间，他又落了回来。

他看见，一根泛着幽蓝荧光的细丝缠绕于辰洛腰间，细丝另一端绕于秦烬阳手掌。

这是一种名为刃丝的利器，若他强行带走辰洛，在秦烬阳手掌断裂的瞬间，辰洛亦会被拦腰斩断。

辰千澈眼中不屑：“你们俩倒是衷心，十年过去了，还不忘报仇。”

围着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懂辰千澈在说什么。任来却是双手紧紧握拳，他受了伤，喘着粗气。

秦烬阳聪明地并未答话，而是另起话头：“辰千澈，你屠杀中原门派，残害武林泰斗，意图霸占武林。如今受千夫所指，是你罪有应得。”

辰千澈嗤笑一声：“看来当初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怎么，你也想跟何尘一样的下场吗？你知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他疯了一样举着剑朝我刺来，被我一掌拍在胸前，瞬间，就没气了哈哈哈。”

话音未落，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受伤的任来奋力扑向辰千澈，可转眼之间，他便被辰千澈扼住喉咙，提在半空中。

“还是一样的废物，怎么能一点长进都没有？”辰千澈不屑地说道，转而看向被吊在城墙上的辰洛。

自始至终，辰洛都一言不发，似是受到极大地惊吓，只恐惧地瞪着双眼，无神地看向远方。

“你将人放了，我便不杀他。否则，这里的人，有一个死一个。”

辰千澈说得咬牙切齿，可秦烬阳的眸中却毫无波澜，只残留着些许刚刚的愤怒。

气氛一时间僵持，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任来的挣扎越来越弱，而辰洛依旧无神地看着远方，未发出过一丁点声音。

突然，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朝辰千澈而去，辰千澈转动手臂，暗器不偏不倚地扎在任来右胸。

紧接着，赵景年带着天水宗的弟子一拥而上，大喊着：“还我爹命来！”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之中，任来被辰千澈当做武器左右摇摆。

厮杀声中，一直安静的辰洛发出一声恐怖的嘶吼，似是从内心最深处爆发出的恐惧，带着无尽的痛苦，剧烈地扭动着身体。

秦烬阳大惊失色，害怕辰洛伤到自己，赶紧解下刃丝。

就在这刹那间，辰千澈从混战中翩然脱身，抱起辰洛，便消失在了胥凉城外。

辰洛还在剧烈地摆动着身体，辰千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她敲晕。天山上下起了雪，辰千澈将外袍脱下，紧紧包括住辰洛的身体。

温暖的桃渊殿中，辰洛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眼。

待看到床榻边的辰千澈时，辰洛两行清泪落下，紧紧抱住辰千澈，哭咽着轻声唤“澈哥哥”。辰千澈亦紧紧回抱着怀中娇软的女子。

密密麻麻的吻吻去了辰洛脸上的泪花，温柔的舌尖轻轻撬开齿关，两个再次相拥的身体顺势倒在柔软的大床之中，一时间暧昧难舍。

辰千澈的指尖探进身下女子的里衣，带着丝丝的冰凉，辰洛的身体猛地震颤。

突然，辰洛的眼睛瞪大，似是想起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双眸被恐惧填满。她猛地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剧烈颤抖着身体，缩进大床的角落之中。

辰千澈不明所以，柔声问道：“洛洛，你怎么了？”

可辰洛并未回答他，只用恐惧和颤抖的眸光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的清澈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混沌。

胥凉城的血腥画面闪过，脑袋剧烈地疼痛起来，辰洛双手抱着脑袋，痛苦地呜咽着。

辰千澈慌了，他上前想抱住辰洛，安抚她震荡的情绪，可辰洛猛地推开他，指着房门，颤声吼道：“你走！你快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辰千澈不知辰洛为何会这样，他手足无措地想要做些什么，可只要他向前一步，辰洛便抖得更厉害。

无奈之下，辰千澈只好佯装离开，实则在屋顶观察着辰洛的一举一动。

辰洛哭了整整一天一夜，想是哭累了，终于在第二天深夜倒头睡去。

辰千澈静静地守在旁边，辰洛呼吸有些弱。起初辰千澈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猜测许是因为太累而致，可辰洛呼吸越来越弱，怎么也唤不醒。

天山上本没有大夫，是辰洛来了以后，才养起两个大夫。可面对辰洛现下的情况，这两个大夫亦是束手无策。

“教主，圣女所中之毒叫千重杀，乃是用上百种毒虫毒花制成。可若不知道是哪些毒虫毒花，此毒无解。”

莫罗耶说道：“教主，属下愿带人杀进胥凉城，逼那群中原人交出解药。”

“他们没有解药，毒虫毒花的名录都不会有，他们只想人死。”辰千澈吩咐道，“去将西域的大夫全都抓来。”

西域各国的大夫全都被抓上了天山，因不久前沙罗国的国王和王子命丧辰千澈之手，头颅被割下带上天山，西域诸国此时皆是敢怒不敢言。

可无论多少大夫，在为辰洛看诊后，皆是无奈摇头。运气不好的，当场便命丧辰千澈之手，血流一地。

没有人能承担辰千澈暴怒的后果，底下跪着一片战战兢兢的人。

一个属下颤颤巍巍地说道：“教主，我听说中原有极好的大夫，鬼手神医此时就在胥凉城中。”

辰千澈眸光一凛，他似是听过鬼手神医的名号，只是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些。

大战后的胥凉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莫仲青待在房中，正在烛光下读着医书。忽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房中，还未等她出声，便被打晕了过去。

直到半个时辰后，看守之人方才发现莫仲青失踪。

秦烬阳停下笔，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莫仲青醒来后暴怒异常，指着辰千澈的鼻子大骂，自己年近古稀，还要被如此粗暴对待，现在的年轻人各个都不懂尊老。

辰千澈危险地眯起丹凤眼：“你若能治好她，我便让整个雪域尊你。你若是治不好，便和那些草包大夫埋在一起吧。”

莫仲青一路骂骂咧咧地被带到桃渊殿，待看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尚在昏迷之中的辰洛时，突然安静下来，还未骂出的话停在嘴边。

不等辰千澈下令，莫仲青便大步来到辰洛身边，诊起脉来。她面色凝重，眉间紧蹙，随即在辰洛周身行针，脸色越来越不好。

过了许久，莫仲青方才停下，沉闷说道：“这是千重杀。”

辰千澈：“说点我不知道的。”

莫仲青看向辰千澈，神情肃穆：“为了救她，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辰千澈：“只要她能平安无事，我愿献出一切。”

莫仲青：“一命换一命，你可愿意？”

辰千澈没有丝毫犹豫：“可以。”

莫仲青长叹口气：“这不是普通的千重杀，若她在中毒三日之内，与男子欢好，此毒便会渡到男子身上。如此歹毒的千重杀，就算知道是哪些毒虫毒花所制，也无济于事。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换血，强行将此毒换到另一人身上。”

莫仲青接着说道：“而且与之换血之人，必须是曾与她有过亲密关系的人。若不换血，她会在七日内毒发身亡，若换血，换血之人亦会在七日内毒发身亡。”

辰千澈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说道：“准备换血，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