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空间 第3章 第三章

方间的表情严肃得有些吓人，寸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还是嘴硬道：“这能有什么不敢听的？”

方间不置可否，继续说，这次他抛出了一个问题：“寸空，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想过我们为什么活着？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寸空沉默着。

他们是为什么要存在着呢，这个城市又为什么存在呢，这似乎很难回答，一个机械城市里面，一群机械骨骼的仿生人和机器人相亲相爱。直觉告诉寸空他不应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只是一个仿生人，是这座城市里的五万分之一，他出生之后的使命就只有不停地奔跑、对战，为了新的身体，为了更全能的自己。

“你有想过管理者定期举办这个大赛，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吗？”方间的声音鬼魅一般传来，带着一个新的，寸空无法回答的问题。

是啊，举办大赛能给管理者带来什么呢？是为了选出第一名，可是成为第一名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你到底是想？”寸空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或许他需要一瓶润滑油。

方间调节着耳机上的天线旋钮，数十张光屏铺满整个房间，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寸空：“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城市，不，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吗？这里因为什么而存在，管理者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工厂里面是什么样子……这些，你应该很想知道吧？”

寸空不清楚，他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呢？这本身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下午，他应该在进行他最喜欢的跑酷时间。现在他在跟他的队友谈论这个城市的起源，这一切荒谬而真实。

方间有些艳羡地看着寸空的随身空间：“我没办法像你们一样随时随地就能进入战斗，在不知道时间怎么打发的时间里，我看了很多的资料，我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和你们不一样，为什么我们只能生活在这里。

上天没有给我战斗的能力，却给了我一个非常能吸收信息的大脑，我思考了很多，得出了一个结论——在这座城市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等一下！”寸空眼看着某人越说越激动，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我能理解你的激动，但是有些话是不是不能这个时候说啊？这样，咱们先好好准备一下大赛的事情，每次大赛结束的那一天，我们才能短暂看见管理者的成员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还是觉得应该从管理者入手。工厂的话，一旦被投放出来，我们几乎是不可能再有机会进去了，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方间摆摆手：“连你都清楚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并不知道你能走到哪一步。”

寸空嬉笑着，试图打破沉闷气氛：“总决赛肯定没问题的呀，你只管看着就好。”

又没忍住认真起来：“哪怕是为了愿意相信我的你，我也会拼到拼不动为止。”

方间觉得寸空可能压力太大有点精神分裂了，加上他的好友之后，噼里啪啦发了一堆《仿生人养护指南》过去：“你最近好像有些累，要多注意休息，大赛的初赛在半个月之后，我希望至少状态上我们不输给别人。”

从方间的公寓出去之后，寸空申请了公寓调换，换到方间的隔壁了，理由用的就是“为了大赛做准备，和搭档住得近一点更方便”。

之后一段时间寸空并没有再做过那个灰暗的梦，他和方间也愈发熟悉起来。他发现虽然方间不能使用专属武器进行战斗，但是他足够聪明，短短半个月，不仅纠正了寸空以前只单纯依靠速度的战斗方式，还额外训练了他的体能和招式，让寸空在闪避点满的同时，攻击防御这两部分也不至于拖后腿。

寸空越来越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找人对战过，发现自己的战斗的思路都比以往清晰了不少。

相比起寸空的兴奋，方间显得有些担忧，他思索着开口：“你现在实力很不错，初赛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大赛后期你一打二肯定是会很吃力的。”

寸空把长刀收进空间里，挠了挠头，对方间的顾虑并不太担心：“说好了走到总决赛的，对我有点信心嘛。”

方间记录好寸空今天练习的数据，对某人的自信有些无奈道：“你倒是自信得很，三天后初赛就开始了，这两天不要太劳累了，身体零件固然可以再换，但赛前最好保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寸空应着，跟在方间身后慢慢往公寓走，偷偷用余光瞄他的发尾。稍微相熟之后，方间早就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疏离淡然，日常絮絮叨叨，似乎格外看不惯寸空散漫的性子。

蓝发少年压根不恼，越是被说教，他的嘴角咧得越大，像是在做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弥尔西斯的居民大部分只对对战格外热衷，以前寸空虽然也追求着更多的积分更好的排名，但他心里知道，对战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他更希望可以发现这个城市里的小惊喜。于是他跑酷、“欺负”智能机器人，这些行为让他觉得日子是保持着新鲜的。

而方间，对寸空来说就是一个新鲜的人。

这也是寸空放着科菲不要反而选择方间的原因，有他在，寸空每天都有了一个盼头，就像是平凡重复的枯燥日子里多了一个变数。

他很喜欢这样的相处。

大赛正式开始的头一晚，寸空按照方间说的，早早睡了养精蓄锐。

隔壁的方间却几乎整夜没睡。红色的光屏把屋里的氛围映得有些危险，上面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收集到的寸空相关的所有数据。

方间沉默地整理着这些数据，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寸空比他推算的更有潜力，身体各方面的数值也远超普通人，一开始选择接触他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是的，方间和寸空的相遇是他设计好的。

方间有一个大胆的计划，这个计划他自己是没办法独自完成的。盯上寸空也是因为发现这个人比其他人更有好奇心，他对弥尔西斯城有一种探索的态度，这正是方间所看重的。

一切相处都顺理成章，事情一步步朝着方间计划的在发展，唯一觉得有些纠结的事情是，不顾寸空的意愿把人带进这件事情里，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理性上来说方间觉得自己是没做错的，为了探寻自己想知道的，用上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这是完全合理的。可是寸空本身是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在，属于是完全被方间扯进来的，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呢？

方间的眉头越皱越紧，过了很久，他才伸手揉了揉眉心，把光屏都收了起来。

算了，以后时机到了，他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寸空。

这一届城市大赛终于正式拉开序幕了，比赛场地在中心广场，巨型通知屏滚动着热情洋溢的宣传文字。寸空和方间登记入场后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打开参赛手环查看比赛信息。

初赛是系统随机抽选分配两对搭档进行比试，广场的比赛区域最多可以同时容纳200组进行对战，比赛结果会实时同步在手环里供参赛者察看。

寸空和方间正好在第一轮对战的200组中，相比起寸空的跃跃欲试，方间第一次参加大赛，心中是紧张居多的。

察觉到这份紧张的寸空拍了拍他的肩：“相信我，也是相信你自己，这只是初赛，我们一定会顺利的。”方间回过神来，扬起嘴角，对寸空点了点头。

远处的豪华包间内，上一届的冠军科菲注意到了两人，有些不爽地调节着眼睛的焦距，看着他们走上赛场：“你俩最好是真的搭档得很完美，不然……”

“我们的大明星科菲怎么兼职干起偷窥的事情了？”说话的是上一届的第九名，也是科菲这次的队友。

科菲转过头，眼睛的焦距忘了调回正常，被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回应：“千苔，我认为在别人专心致志的时候不要随意打扰是最基础的礼貌。”

千苔随意将银色的长发拢在一起，开始享用包间里的美食，上等的精纯能源入口即化，快速融入四肢百骸，身体每个零件都轻快不少。

“无视别人说话也是很没礼貌的哦。”科菲看得一肚子火，这个人怎么把他的豪华包间当自己家了，好气。

银发青年擦擦嘴角：“寸空肯定没问题的，初赛而已你不用担心。”

“等下，到底是谁在担心他啊？”科菲脑子懵懵的，难道他不是在等着看寸空的笑话吗？

千苔不再回答，假装不经意地把科菲面前的精纯能源也吃掉，快比赛了他可得保存好精力。

只留下科菲憋了一肚子闷气，又在心里给寸空记了一笔：如果不是寸空不跟自己组队，那他就不会找上千苔这个差劲的家伙，所以怎么想都是寸空的错。

镜头转回赛场上，寸空方间已经站在对手面前了，他们匹配到了外形看上去是兄妹的二人。对手两人看上去很有默契，笑嘻嘻地说着悄悄话，又挑衅地冲寸空他们扬了扬下巴。寸空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看方间没反应，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一起。

好幼稚的人，这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被迫营业的方间有些迷茫。

随着比赛开始的机械音响起，赛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寸空几乎是在瞬间就失去了身影，那对兄妹感觉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面前就只剩下一个红色头发的男生。

二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一秒，就同时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寸空从刀柄怼出场外飞快输掉了比赛。

“好耶，我们可以休息啦！”寸空乐呵呵回去拥抱方间，“赢了耶~”

他们是最快决出胜负的一组，那对兄妹甚至没看清寸空的武器长什么样子。

看台上包间里的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寸空的打法和上一届时相比变了很多，这个到时候需要留意一下。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一个只有速度优势的人，拖着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初赛好过，后面却不足为惧。

寸空似乎是感受到视线，远远地望向包间的方向，冲两人露出一个顽童一样有些恶劣的笑。

还没对上，结果怎样可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