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小队：终末旅程 第2章 故事的结束（下篇）

11

周一确实爱过徐州，但她一向薄情。

她这三天想方设法的把那批货转到自己手下，徐州察觉出来了什么，也派人盯着她。

离五天期限还剩一天，周一给越川发了消息。让他记得自己的话。

她顺利的拿到了货。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余淮生死了。

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周一甚至没有亲眼看见。

越川给她发了条短信，短信里是两张照片和一句话。

-劲使大了。

她视线往下滑，看到那两张照片只感觉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天旋地转。

女孩躺在地上，身上带着血，在胸口的位置插着一把刀，刀上绑着布，那是周一送她的刀

余淮生死了。货甚至刚交出去。

周一被红色刺的眼睛生疼，她疼的睁不开，疼的无意识的流泪，疼的她没有力气站着瘫软在地。

她没有回复消息，全身都在颤抖。林百星第一次见她这副样子，害怕的像疯了一样。

周一不是第一次感到绝望，上一次有余淮生陪她，她们离开了那个地方，慢慢有了新的希望。现在余淮生走了，周一也没有可以再打电话的人了。

她绝望无措崩溃害怕迷茫，徐州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有接。紧接着就是第二通，第三通。

周一抖着手拨通了电话，声音哑的无法出声。

“越川带人到罗门厦抢货了，你待在家里，有安凯看着。”他的声音被周围的嘈杂声替代，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林百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炸的地都在震。

电话被挂断了，似乎永远也接不通了

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最后颤抖着站了起来，拿上了桌子上的枪往外走。

“你去干嘛。”林百星在身后喊住了她。

“去找淮生。”她嘶哑着开口。

“余淮生死了。”林百星低下了眼，说。

周一沉默了一会，然后笑出了声。

“我要给她收尸。”她说着，拉起了林百星，“你也一起去。”

于是林百星被牵着出了门，没有反抗

周一身上揣着炸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而林百星还站在车外，没有跟女人一起上车。

“周姐，我不想去了。”她突然开口，站在车外和女人对视。

周一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不去了？我们要给淮生报仇，你他妈不去了是什么意思？”她的情绪终于有了点起伏，不像刚刚一样恍惚。

离余淮生被杀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她还没缓过来，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嗯，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不想去了，余淮生已经死了，你现在就算报仇有什么用？周姐，放弃吧。”她说着，面色很平淡。

周一差点就要怀疑自己听错了话，但她依稀猜到了什么，又逼着自己问她。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林百星站在她们躲的房子前，只要再向南走一段路就能到红灯区，到了红灯区就能回到城市里。

周一此刻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卸下了腰间的枪，现在她身上干干净净像是普通人。

“我想去自首。”她说，“我有点累了周姐，无论是杀人还是抢货，你真的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吗？周姐，余淮生死了你有没有想过之后怎么办？你有徐洲罩着不怕，但是我呢？我的身后已经没有人了，甚至连家也没有。”

周一听她说着，这一刻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我想回去了，周姐。”

她刚说完话，远处就传来一声枪声，周一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哑着声音开口问她：“回去…？你要回哪？”

林百星望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只是站在那里，和周一隔了几米，但她总有种感觉她们永远都不会再靠近了。现在她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的线，连交点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回家也好，回到以前的生活也好，总之我想回去了。”

周一说不出话，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林百星忍不下去了先开的口。

她说：“你也放弃吧，周一。你真的不累吗？”

周一没回答她，她确实累了。

怎么可能不累，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的活着，甚至连还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说不怕当然是假的，她怕，她怕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和余淮生，怕她死了之前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最后她还是只说了一句好。

于是林百星走了。

她放走了林百星。

12

越川带走了大批人去罗门厦抢货，为了这次交易，他和徐州都费劲了心思。

他们的老巢仍有不少人守着，周一下了车，和他们对线。

她孤身一人，站在枪口面前。

“回去。”说话的人是越川的兄弟，周一记得他，他帮过自己一回。

“我要见余淮生。”她眼眶通红，说。

蒋东举着枪，没有动作。

“川哥说了，不见。”他另一只手朝着另一个方向摆了摆，帽檐下的脸带着刀疤，嘴唇抿着。

“那我就等越川来，我只要她的shi体。”她咬着牙说，语气里带着颤抖。

他们对视着，最后周一放下了枪，上车坐着。

“离开。”蒋东说。

周一拔掉了车钥匙，回应他，“我就在这等着，等越川回来。”

蒋东没管她，只是让人看着她。

这一等就是整整两天，她靠着车上留的压缩饼干和水填肚子。直到越川带着满身伤残回来。

“余淮生在哪。”她举着枪，又被一圈枪口对着。

越川没有说话，对着身边的宋潜江招了招手，旁边的房子里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是余淮生。

她没死。

周一握着枪的手微愣，然后猛的转头看着越川。

“徐州跟她总得死一个，货我拿到了，我说了会保证她完好无损。”他说着，忽然笑了一下，扯到了嘴角的伤，“徐州死了，要不要考虑一下给我做事？”

他说完，没看女人的表情。

“你特么是故意的？！为了让徐州发现怀疑我然后加快进程？！”她彻底放下了枪，看着男人进了院子的门。

他没有回答她，只有余淮生走到了她身边，拍了拍女人。

“周一，走吧。”她说。

13

余淮生有个日记，经常往里面写东

1.12 阴

徐州死那晚，周一在车上开了两枪。一伙人坐我旁边，安静的摸枪。屋子里一台破灯，我抬头，灯上还挂着一把刀。徐州死了，周一可能也得死。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群狐狸的生意被耽搁，他们几个，活不成。林区的路早就被封了，谁也出不去这里。林百星是个可怜人，不明不白就来了红灯区。我不伤心，说白了这块地有几个不可怜的？他们这伙人，活着就是为了死。我扯着嘴角，周一也在笑。越川没死成，因为他多了替死鬼。

……

余淮生其实没有告诉周一，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和越川有联系了。

红灯区有个收钱办事的杀手不算少，但是他们都是有组织的，上头有人的。只有余淮生没有，所以早就被越川那个狗贼发现了。

他把余淮生调查了个遍，暗中试探了几次，对干干净净的身世还有作风满意的不行，于是打算拉拢进来。

余淮生杀完人把枪收了起来，这间屋子早就没人住了，即便死了人也不会被人知道，所以她不打算再费尽费力善后抛尸。

而且今天晚上周一要回来，她得掐把着时间回去收拾自己。

她刚打算离开，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屋子里进来了一堆拿着枪的人，走在中间的，是个穿着中山服的男人。

男人说他就是越川，为了见到余淮生特意弄了这次机会。他说想和余淮生谈谈，但其实余淮生早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看似是谈“生意”，实际上就是明里暗里的威胁逼迫，如果余淮生不答应，他立马就能让余淮生死的悄无声息尸骨不存。

余淮生答应了他。因为她聪明。

徐州和越川是对头，周一跟着徐州确实好，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徐州这个人也精明的很，但凡出了点什么事，他绝对可以把周一推出去当替罪羊。

就像赵利山，虽然他和徐州表面上是合作关系，但其实压根没想着要维持长期合作，而徐州自然心里也清楚，所以早早的准备好了周一这个替罪羊。周一早就看出来了，但她无可奈何，只能早早做好了替死的打算。

她能看出来余淮生自然也能看出来，但她不想让周一死，于是边帮他做事的同时也为周一的脱身想办法，她得设个局让周一不被牵连，才有了假死这么一出戏。

这出戏无论对于越川和余淮生都是好事，越川抓住周一把柄让她给自己通风报信，余淮生借此让周一从徐州的水缸里脱身，一箭双雕的事双方都很满意，谁也没露出破绽。

徐州死了，红灯区一块势力就被越川抢走了。周一也没有被徐州拉下坑，余淮生也可以暂时结束这场“生意”。

谁都满意的结局。余淮生想。

从她答应帮越川做事的那一刻起，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她的计划里。

也从那一刻起，她彻底也走进了泥坑，沾上了洗不掉的泥污。

……

林百星离开的很干净，什么东西也没有拿。

周一和她说了林百星的离开，余淮生没说话，只是偏过了头沉默着。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想走了。”周一问她，手里点燃了一根烟。

余淮生嗯了一声，说都是安排好的事情。

她话中有其他意思，周一听懂了，所以就没再说话，安静的在她旁边坐着抽烟。

14

之后的日子跟往常一样，只是没了徐州，周一过的不如之前景气。

徐州死了，这块地方就变成了越川的。

宋南中途插手了进来，他是红灯区那块有名的大人物。他手下有条忠心耿耿的狗，叫何风，何风惹了越川，于是越川就故意布局让他死了。

越川这个人就这样，脑子聪明，做事就像下棋一样。他没让人杀了何风，而是刺激宋南。何风最听他的话，听到宋南让自己去死，他就真的一言不发的去死了。

宋南之后反应过来气的发抖，派了人去杀他。越川被保护的好，杀不了。他就把念头打到了周一身上，在他看来，周一也算越川的一条狗，只不过不忠心，但牙锋利，咬的狠，所以他要血债血还。

那天下午，周一和余淮生就被炸了房子。

15

周一靠坐在墙上，她们打不过几乎已经是眼前摆着的事实了。

她和余淮生碰着肩膀，此刻在硝烟枪炮声中说起了闲话。

“你说他们怎么找到的我们。”她擦了擦手上沾上的血，漫不经心的问旁边的人。

“不知道。”女孩回答。

“宋南这人脑子也是有问题，不杀宋潜江和蒋东来杀咱俩，咱俩又没跟他结过梁子，更别说有仇了，妥妥的神经病…太好笑了我靠。”她自顾自的说着，被自己的话逗乐了之后接着说，“福轮也联系不上，奇三也没个消息，林百星这个傻逼还走了，她能走到哪啊？不会真自首去了吧？”

女孩望着地面，回应她：“有可能，我觉得像她做的出来的。”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墙壁就伴随着爆炸声塌落，巨大的声响清楚的在耳边响起，刺的她耳朵发鸣生疼。

身后来了人，周一和余淮生都知道。但有时候默契这个东西很奇妙，后背被石块砸的出了血，而她们仍然坐在废墟中，头也不回。

“你赌我们身后有多少支枪口。”周一想牵住她的手，随即又被甩开。

“大概有点多。”余淮生回答。

周一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看着她。

“你说都要死了，能不能让我亲一口。”她说。

于是她的脸上多了巴掌印。

16

她们没死成，那次围剿确实是宋南的手笔没错。关键时候蒋东和宋潜江救了她们，说是越川的意思。

周一看不懂他，但她确实也累了。

之前徐州需要她给了她好处所以她就跟了徐州，现在徐州死了换了越川，她照样能跟越川。跟谁不是跟，她对徐州早就没了感情，还不如利益关系来的稳定。

她跟了两个星期，之后突然有一天收不到了越川的消息。他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一点消息也没和周一透露。

而那之后的早晨。周一像往常一样起来，像往常一样和坐在沙发上的余淮生打招呼，像往常一样刷牙洗脸，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余淮生没有说话，看着周一坐在她身边。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她抓了把瓜子，就像聊家常一样说。

“今天凌晨。”余淮生面无表情，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周一有点惊讶，她昨天晚上睡得死，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

“他们也挺辛苦的。”她说，紧跟着也站了起来，反应平淡，“该走了。”

周一打开了门，之后没有动作。

门口是一圈举着枪的警察，周一知道这是是来抓她们的。

而越川估计早就知道了这事，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带着人逃掉了。

“我们投降。”她举起了双手，慢慢走了出去。

17

周一和余淮生被处决枪毙，余淮生比她晚两天，她的时间在4月17号，一个算不上冷的中午。

她们最后一次坐在审问室里面对面说话。周一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孩的手被铐在桌子上。

“笑死我了…兄弟你这样特别好笑我服了。”她边笑边说。

余淮生跟她对视，说：“你现在不也一样。”

“我他妈真是服了！你能不能变身自由雪王救我出去。”

“？你神经病啊！”

“哦！对不起！”

她说完就抵着手铐笑，笑完之后又开始装深沉。

“兄弟我有点那个了，唉！”

“啥。”

“我有点想吃林百星下的生化面条了，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我也想吃。”

“好兄弟！”

她喊完又开始唱歌，这首歌余淮生已经记不清听她唱过多少次了。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说尽你这些年来的经历和沧桑变化！”

“好兄弟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兄弟！”

“兄弟！”

余淮生没憋住，出声骂了她一句。

“神经病啊！”

“哦！”

周一唱完继续跟她聊天，她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于是周一整个人放开了，就像平常和她一起聊天一样。

她们说了很多话，周一和她在这半个小时里仿佛记起来了所有事情，滔滔不绝的从第一次杀人的不敢相信说到了前几天给她讲的笑话。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说一遍。

她们聊到了之前周一和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她傍上了徐洲的金大腿。聊到了林百星那碗难吃到吐的面和他们几个人做过的的传奇事迹。她们一边笑一边说，直到铃声响起提醒她们该结束了。

铃声响了三遍，周一突然有种回到学生时代的错觉。或许在另外一个时空，她跟余淮生他们真的可能是从学生时期就认识的好兄弟。

“谢谢你，淮生。”周一和她对视，说。

余淮生没来得及出声，然后就被押着走向两个相反的方向。

今天是4月16号，她的最后一天。

18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自己真的和余淮生成为了从学生时代就认识的好兄弟，林百星和福轮也在，他们在同一个班。

梦里的林百星很容易因为没人听她说话就被气哭，福轮因为上课念叨被老师说神叨叨，余淮生被校长骂了几句差点吐在老人家身上……还有一些其他不认识的人，她长得非常高的女班主任，班里的三人组小男孩，还有一个很爱笑的女孩和爱讲政治的男生。

她不认识，但她在这些梦里的人身上找到了归属感。

最后，她梦到了他们毕业了，毕业感言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梦也醒了。

周一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体，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梦的内容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和她上学时候有关。

被捕的这段时间是她最轻松的几天，除了见不到也再也见不到余淮生以外她都很满意。

所以即使上了刑场，被枪口对着的时候，她仍然是笑着的。

活这么久就当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现在这个梦要结束了。而且说不定她真的是在做梦，枪响之后她就会在另一个世界醒过来。

她想着，然后听见枪声。

“砰”的一声。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