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幽深寂静,百位宋家的先祖牌位整整齐齐,透出诡异的气氛。最渗人的是,在宋家先祖的牌位上,人头巨影浮动,占满墙壁。
段凡心也是在生死一线走过几遭,乍一见,也是毛骨悚然。但细细看去,原来是祠堂房梁上,挂着一盏镂空符文。
灯影浮动,所以有此诡异场景。
段凡心随手一扔,宋义向前一个趄趔,直接跪在列祖列宗面前。
宋义颤颤巍巍,朝着蒲团下方摸去,然脖子间冷风骤起,再也不敢动。
段凡心说:“拜好了?”
宋大善人僵硬点着头。
“起来。”
宋大善人乖乖站起。
剑光一闪,蒲团分为两半。
蒲团之下,空无一物。
他冷声道:“在哪里。”
宋大善人望着瞬间断成两截的蒲团,心中绝望至极,缓慢靠近祖先牌位,抬起不停颤抖的手,转动高祖宋琦的牌位。
片刻之后,就镂空符文的上方,机关声响,掉下黑色之物。
段凡心伸手便接,突然从四面八方吹来诡异的风,祠堂内的蜡烛尽数熄灭。
一道剑气从前,后,左,右袭来,密不透风。
段凡心原地不动,全部挡下。
密集交锋之后,祠堂中,除了丹书铁券正在房顶飞旋的声音,无法分辨其他。
段凡心在观望,对方也在黑暗中观望。
他从取出怀中的一块硝石,那道剑气又来了,试图阻止他。
第四十六招,段凡心使出个冷霜如冰,阻挡对手所有的攻势。他右手执硝石,每到蜡烛边,硝石与剑摩擦,亮出火花,房中已经亮出四盏蜡烛。
丹书铁券又被击飞悬空。
祠堂内,除了宋大善人,赫然多了一位老太婆。
“娘,你会武功。”宋义极其诧异。
如果她是宋义的娘,她岂不是要六十岁了。与她方才交手,已经知道她的剑法精妙,可以窥见巅峰状态的厉害。
“你左手用剑,剑法多有隐瞒。交锋四十六招,我竟然猜不透你的真实身份。”
这宋老夫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且剑法轻盈,再次将丹书铁券打飞,并飞身而至,不准段凡心触碰。
“在下的身份实属江湖末流,不足挂齿。还请借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是皇帝赐予先祖之物,岂能随随便便借给外人。”
“今天,我一定要拿到。接第四十七招。”
第四十七招,一记‘寒花飞剑’,击退宋老夫人的剑。段凡心已经将宋老夫人的剑法摸得七七八八,若是宋老夫人巅峰,段凡心怕是不敌,可是现在宋老夫人年迈,最怕少拳。
段凡心的左手剑也只能使出六分力气,不敢分心,更不敢拖延。看清局势,使出个‘冷月溶溶’,卸掉对手气力,然后加上“花影重重”,诱了宋老夫人朝右发力,而段凡心迅速收招,刺向老太婆的心脏处。
宋老夫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段凡心顺利夺走丹书铁券。
“好个声东击西。”老太婆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娘。”宋大善人扑到母亲身边。
段凡心得了物,推门便见远处灯火通亮,宋家的人正在赶来。
“来者何人。”宋家护卫阿育率先赶到。说完,一柄迎了过来,段凡心简单使出一招“冬湖如镜”,竟然将阿育震退数十步。
他飞身跃出宋家,一路沿着主城奔跑,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育正要去追,宋老夫人被儿子搀扶走出。
宋老夫人道:“阿育,通知太皇太后。丹书铁券丢失。”
阿育吩咐下去,然后问宋老夫人:“主母,敢问这是何人。我的手又冷又麻。还有这柄剑……”
阿育手上的那柄剑,渗出寒霜。
宋老夫人叹气:“此人武功奇怪,我从不知此人。”
宋义道:“娘,你定要查到这人,为儿子报仇……”
老老夫人看到儿子身上的女子衣物,一巴掌打在宋大善人的脸上:“废物。”
这个脾气秉性,的确是宋义的娘。
宋义确认无误。
段凡心离开杭州城,就近躲在杭州郊外三十里的山神庙。
他寻了一些干草堆和木头,生起火焰。
时值初秋,地面冒着暑气,正午时,也会热到汗流浃背,是用不上这篝火的。其实这篝火,是另外他用。
找寻干草和木头的途中,偶遇浅溪,他将丹书铁券泡在水里,丹书铁券无任何反应。既然‘水’无用,他想到了‘火’。
枯草和干木头烧了一把又一把,火势越来越旺,段凡心将巴掌大小的丹书铁券丢进去。
他距离篝火足足有五步的距离,后背还是因为篝火冒出了粗汗。时不时上前探望,又失望站回原处。
丹书铁券保持如初,没有变化。
他继续去寻干木头的干草,又添了好几块木头,仍无收获。
‘水’‘火’皆无用,他曾仔细检查过,铁券无任何机巧,所以它到底有何用。
段凡心叹气。
曾经有人对他说:“找到四块丹书铁券,便知雪山的秘密。”
的确是有四块。
一块铜板,在中央的位置,刻上皇帝的玉玺,分成四份,现段凡心手中的丹书铁券应该是右下角的部分。
他自言自语:“凌哥,你会不会是在骗我。它无任何用处,只是一个有些价值的铜块。”
无奈之下,他暂时放弃了。
以剑挑火,铁券飞上高空。
就在这时,铁券吸引了他的目光。铁券上浮现一些纹路,像是文字,又像是符号,看不真切。
大喜过望,段凡心徒手去接,但刚刚碰到滚烫的铁券,全身颤栗,迅速缩回了手。
铁券掉落地面,失去了温度,奇怪的纹路已经消失。
虽然有点失望,也有了希望。他满怀希望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可瓷瓶空空,药已经吃完。段凡心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了药,他无法忍受热气。
八月十四的圆月应该是一年中最接近圆满的月亮。
它挂在天边,遥远温柔,给人以慰藉。凌大哥曾说,夜晚时,月亮可以当做母亲。
其实他与凌大哥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五岁之前,他甚至并不知道父母是什么东西。凌大哥长他十岁,体会过父母恩情,便讲给他听。
那是第一次的,比学武功还要容易千倍万倍,获得了从未体验过的满足和充盈。正是因为容易得到,反而有了更大的空缺。
长达十年的苦练武功的夜晚,长达五年执行任务的夜晚,心上的空缺越来越大。孤独吞噬,永夜难消,他就会仰望夜空,看吧,他还是有人相伴的。
左思右想,段凡心下定决心,再次将铁券丢到火中。
添干草和木块,助火势烧到最旺,火花迸溅,纹路显现愈发的明显。他凑近观察,但只是稍微靠近,他会全身不适,内力在体内乱窜。
不甘心,他还有其他办法。
再次以剑挑火,铁券飞去,准确落于剑上。
‘三春之时,灵石之畔,骢儿指天言道:继续北上,灵石流血。我与宋大夫皆以为骢儿稚语,不曾留意,然数年之后,灵石一役,将士多亡……骢儿居于……’
温度渐低,文字渐渐消失。
“不能消失!”
段凡心心急,伸手去抓铁券。
然而铁券的余温,激发丹田的一股寒气。寒气迅速游走,与指尖的炙热激荡。段凡心惨叫一声,栽倒于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