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文 你看不懂 第6章 Chapter6.炸毛

颜回没想到计妄驰所谓的带他去个好地方指的是——大型超市。

他跟在旁边一脸懵逼地看着计少爷往购物车里囤积物资，等逛到生鲜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买虾干嘛？”

计妄驰正专心研究手里两份牛排的配料表，随口道：“给你做西班牙咖喱海鲜饭啊！”

颜回自动忽略了他会做饭这件事，表情不解：“你要在酒店做饭？”

计妄驰腾出手轻轻敲了下他的脑门，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看他这幅急先锋的德行，颜回绝对想象不到计妄驰以前有多讨厌逛超市。每次跟家人逛超市都只充当力工的角色，后来自己学会了做饭去超市更是直奔目标，两点一线，弯都不带拐的，买完就走，好像多逛两分钟要了他的命一样。

每次看他在旁边那副火烧屁股的德行，计夫人都觉得自己将来抱孙子无望了，“臭小子，拜托你也做做表情管理！陪妈妈逛个超市都不耐烦，将来陪女朋友逛街有你受得！”

计妄驰完全不觉得，抱着胳膊大言不惭道：“我把卡给她不就得了，或者干脆在收银台等着就好了。”

计夫人摇了摇头，食指狠狠戳向他的额头，怒其不争道：“你呀！还是没开窍，等你有真正喜欢的人就懂了，一起逛超市从某种程度上是相当亲密的一件事。”

计妄驰带着自己这点“真香”小心思领着颜回把整个超市考察了一遍，最后献宝般把人带到了他自认为颜回这个年纪最喜欢的零食区，大手一挥，幼稚到不行，“想吃什么随便拿！”

颜回尴尬的视线从他身后的薯片墙移到他脸上，再移回去，几个回合下来，哭笑不得道：“我可以说都不想吃吗？”

计妄驰得意洋洋的表情僵在脸上，他记得自己表弟表妹们都挺爱吃这种膨化食品来着，为了保持风度，他生生调控着嘴角又向上扬了几分，“当然可以啊！那我们拿点巧克力吧，那边还有果冻、罐头、干果什么的。”

颜回当然看得出他的尴尬，难道是计妄驰自己想吃但是不好意思？于是十分贴心地找补了一句：“那个，其实我平时不大吃这些，你想吃的话，哦不，我是说我不太清楚他们的味道，所以按你的口味来吧，我没什么忌口，除了生姜。”

计妄驰没想到颜回的父母对他的管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连零食都不给吃，这不是虐待吗？于是愤愤不平地把购物车堆成了个小山包，暗暗发誓要补偿颜回失去的童年味道。

两人拎着大包小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计妄驰：“Mount Nicholson，thank u。”

目的地离这儿不算太远，等出租车在小区门口放下二人时，颜回才恍然大悟计妄驰可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有套私人公寓。

他有些犹豫地停下脚步，计妄驰不明所以，“放心吧，早上出门前，你和我的行李我已经叫人送过来了。”

颜回踌躇道：“这是你亲戚家吗？我跟着上去恐怕不太合适吧。”

计妄驰一愣，随即笑道：“当然不是，这套公寓是我外公送我的成年礼物，只有我一个人住。我平时一般都在兆城，偶尔过来住，不过放心，保洁定期会来打扫。”

颜回这才肯跟他上去，计妄驰口中的“成年礼物”实际上是套100多平的豪华公寓，房子布局、地段、采光都极好，玄关一排的按钮一开，颜回立刻就知道计妄驰为什么要带自己到这儿来了。

他有些惊讶：“原来你在家就能看到维港的夜景！”

计妄驰蹲在冰箱前一边把两人刚买的食材塞进去，一边跟他聊天：“是啊，不过平时都是自己看，没什么意思。客厅往前走，左手边是客卧，有独立卫浴，你先休息一下洗个澡吧，我给你拿套新睡衣。”

颜回抱着胳膊站在落地窗前欣赏了一会儿，忍不住在心里又默默感叹了一句：“这里可真美啊！”

只要是没有页铎的地方，都跟世外桃源一样美丽，可惜页铎始终存在，他勉强按下心中的不快，挽起袖子走过去准备帮忙，“还有什么要做的？两个人一起效率高些。”

计妄驰嘴角微压看向他，调侃道：“好啊，那你会做饭吗？”

见他面露难色，计大少噗呲笑了：“行了，就猜到你不会。喏，往门口看，柜子上面有我俩的行李包，劳烦少爷您帮忙把这几天的脏衣服拿出来放到洗衣机里，洗衣液在架子上。”

常年冷清的闲置公寓瞬间被年轻人身上的热乎气填满了，即便两个人各自忙活着，并没什么太多的交谈。

计妄驰忙中抽闲玩起了情调，悄悄拨开了他那自从买来就用过一次的古董留声机，不得不说贵有贵的道理，很快就连空气都被舒缓的旋律感染变得有序且自在。

等颜回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厨房里的香气已经藏不住了。

计妄驰的睡衣基本都是一个牌子一个款的不同颜色，这会儿他回头看见颜回穿着跟自己一样的睡衣从客卧里走出来，头发吹得半干，裤腿被挽起来一点，袖口也空荡荡的，明明浑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可看在某些人眼里却莫名有些十八禁。

计妄驰过往的岁月中从未有过此等感受，好像有人在他脑海里点燃了无数簇烟花，绚烂而美丽，绽放的星光催促着他的脉搏直冲云霄。

他略显局促地走过去，顺手打开了电视，刚买的零食饮料被他铺了一茶几，“那个，排骨我已经炖上了，等我洗完澡出来给你做海鲜饭，书房在那边，你随便参观。”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颜回果然如他所料缩在沙发的一角，手里握着瓶喝了一半的苏打水，电视里播着的内容也不知道他看进去了多少，计妄驰敢打包票颜回从他进去就是这个姿势没动过，这人与生俱来的分寸感太重了。

西班牙咖喱海鲜饭需要焖一会儿，趁这个功夫，计妄驰主动“逼迫”颜回参观了自己的书房兼收藏室。

你不让我了解你没关系，我愿意先亮肚皮。

书房柜子里眼花缭乱的DVD吸引了颜回的目光，他没想到热血少年郎的收藏会是这个方向，略显惊讶道：“看不出来你喜欢这些？”

计妄驰立刻解释：“这些都是我妈的珍藏，你不知道她有收藏癖，这里一模一样的碟片我们家所有亲戚人手一套。兆城的家里更多，我刚搬进来的时候她非要在这摆上一堆。”

颜回小心从上面取下一盒看了看，纳闷道：“好像都是80、90年代的影碟。”

“当然！”

聊到这个，计妄驰是真心替他亲爱的母亲大人自豪，语气里隐匿着藏不住的小骄傲，“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妈年轻的时候是个演员，这里面大多是他们公司出品的影片。”

颜回缓缓睁大了双眼，好奇心也被挑出来了：“原来是这样！哪个是阿姨呀？”

计妄驰见他终于对自己的事来了点兴致，于是乘胜追击道：“封面上没有，我妈年轻时候混过一段时间无线，不过都是配角，就是那种单元剧里的女主，还没磨炼成主角就嫁给我老爸了，之后回到大陆就彻底息影了。我记得小时候她还开玩笑说后悔呢，怎么也应该拿个视后再息影的。”

颜回看着手中的碟片出神，嘴上附和道：“是啊，妈妈总是付出更多些。”

计妄驰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径直看进他的眼睛，“这或许就是家庭的意义吧，彼此付出，互相成就。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特别流行港剧，里面的主演基本都是我妈以前的同事，很多当年还没我妈混得好，我就问她后不后悔。”

颜回一顿，下意识追问：“那她怎么说？”

“她只跟我说不要美化任何一条你没有走过的路，更何况嫁给我爸之后，她找到了比演戏更感兴趣的事业——珠宝收藏，我妈的人生格言就是，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当富婆更伟大的志向吗？”

颜回被他逗笑了，点头默认了这句话的真谛，原来正常幸福的家庭是这个样子的，他再次切实感受到那句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厨房的电饭煲发出“咔哒”一声，计妄驰立刻推着他往外走，“饭好像好了，走，先去吃饭，你有想看的碟片拿出来，等吃过饭我们一起看。”

计妄驰只是随口说，本以为他不会感兴趣，没想到颜回却轻晃了晃那本他一直拿在手里的影碟，“就看这个吧。”

酒足饭饱，两人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角一起看这部很老的港剧。颜回专心盯着电视屏幕，计妄驰则凭着个高腿长把身体故意往后压，借着角度差支着脑袋毫不避讳地盯着颜回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颜回眉眼如画，五官精致却不显女气，想必平时觊觎这副皮囊的男男女女不会太少。他性子看着如此冷淡，也会有喜欢的人吗？

计妄驰很难想象，他忽然想起颜回曾经说过他没有朋友，那自己会是第一个跟他走得如此亲近的人吗？这是否证明他对自己也有点好感呢？

他思考的太入迷导致手机震动都没听见，颜回眼睁睁看着计妄驰的手机在茶几上跳了一段探戈却无人理睬，于是强忍着剧情被打断的不满扭过头提醒计妄驰。

“你手机响了。”

计妄驰来不及收回视线，颜回原本沉浸在剧情中的专注目光在触及那人略显暧昧的视线时显而易见地变得警惕且嫌恶。

计妄驰一怔，马上接起电话，冬令营带队丁老师的声音从话筒里徐徐传来，他却只听了个大概，挂掉电话时潜意识仍触目惊心——叶天刚才好像是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在他接电话的同时，颜回就暂停了碟片，整个房间静的落针可闻，计妄驰机械复述着老师的话：“丁老师提醒明天下午回程的航班。”

颜回本想拒绝，突然想起自己的证件都被扣在页铎那，不想做个“黑户”只能跟随大部队一起回去了。

“知道了。”

他语气淡淡的，接下来的动作更是完美诠释了计妄驰方才并没有看错，一路上都彬彬有礼的小客人突然起身把主人丢在了客厅里，径直走向客卧。

“咔哒”一下落锁声揉皱了某人那颗小鹿乱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