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 第10章 第 10 章

一直到陆铭离开剧组，飞回岑安，万泽都没再主动发来一句问候。

陆铭把航班号发给万泽，等他落地之后才收到万泽一句姗姗来迟的消息：一路顺风。

本来说好了要来送的。

陆铭在川流不息的机场里拖着行李箱，看了眼信息，最终还是合上手机，没有再回复。

他很忙。

大学期间开始创业，23岁靠敲代码成功赚到了第一桶金。时至今日，天铭不仅是一家成功的上市公司，更是商业史上的一个传奇，一种符号。

陆铭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需要处理各类工作，商业谈判、工厂视察、开各种大大小小有用没用但是必须出席的会议。

他经手的是数万人的生计问题，没有时间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处理私人感情。

“陆总，司机在外面。”叶清接过他的行李箱，落后陆铭一步跟在身后，不疾不徐地汇报这些天的工作情况。

陆铭没有打断地听完，上车之前突然停顿了一下，“找Linda把他的行程表发我一份。”

叶清愣了愣，很快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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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泽的戏份杀青了，快出组时又被导演拦下，说要补拍一些镜头，可能还得再耽误几天时间，又提出给万泽适当性地加些片酬。

万泽当场拒绝了，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晚上回酒店差点失声痛哭，痛恨自己一句话损失了好几万。

万泽翻了翻扉页，发现需要补拍的几乎全是和庄亦非的对手戏。

小杰坐在边上嗑瓜子，幸灾乐祸地说：“活该，还不是他自找的。哥你这几天几乎天天拍戏忙到大半夜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庄亦非前几天在综艺上爆料，话里话外暗示自己拍戏被人欺负了。

事后又白莲花地发微博，说这件事是为了节目效果临场瞎编的，不关任何剧组的事。

“我呸！”小杰带有强烈个人情绪，绘声绘色地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讲完：“现在网友多精啊，顺藤摸瓜捋捋时间线就知道他说的是咱们剧组。”

“他粉丝坐不住了，大粉带头炮轰剧组官微，要求剧组道歉。不仅如此，把庄亦非参演的所有待播剧一口气全冲了。宁可错杀不肯放过一个。”小杰乐得直抽抽：“你说他粉丝也真是虎啊。我听说这事过后，他刚拿到的一个奢品代言本来准备预热，就发声明说解除合作了。”

“笑死我了，让他成天养蛊，粉圈是让他给玩明白了。”

“小杰。”万泽放下扉页，低头回了几句Linda发来的消息：“别这样说他粉丝，不好。不管怎么样又不是粉丝的错。”

小杰点点头：“你说得对哥。其实都是他自己暗中操纵粉丝的情绪，不过有今天全是他咎由自取。”

“咱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本来咱明天就能回岑安的，第一次离家那么久我还有点想家呢。”

“等回去了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陪陪家里人。”万泽晃晃手机，“琳姐刚刚说给我接了一部常驻综艺，后面几个月应该都在岑安录节目。”

“那太好了！”小杰喜笑颜开地回去了，关门前，对万泽说：“哥你也开心点吧，快一个月了你都没个笑脸，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泽哥嘛。”

“……”

小杰走后，万泽洗了个澡，把明天要拍的台词重新背了背，背完趴在床上装睡。

半晌，万泽还是拿出手机，熟练得点开微信聊天框。

他没有特地把陆铭置顶，却还是在一串花花绿绿的头像里一眼看到那片熟悉的海。

点开。

聊天信息还停在一个月前陆铭发来的一张机票上，他冷淡地回了四个大字，一路顺风。

当时他刚刚收工，大夜戏，拍完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看到陆铭发来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万泽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紧接着一片空白。

回个什么呢？

他和导演说再见，坐保姆车回酒店，洗澡，吃了点夜宵，看第二天的通告，熄灯，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仔细思考、慎之又慎，才在他高中之后就没再扩充的词语库里挑挑拣拣出一句：一路顺风。

关系变得这样尴尬是万泽始料未及的。

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色胆包天地亲下去，或者动作一定小心再小心一些，亲的时间也不要停留太长。

万泽自问敢想敢干，和别人有矛盾从不拖着过夜。

当晚，他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孤勇，竟然想到要不然直接表白算了。

表白前，万泽满世界搜寻情话大全，想表白得有文化有意境有感觉一点。

搜寻两天后一无所获。

在网上翻翻找找，万泽不小心误入一个同性情感论坛，这个论坛是匿名的，不用登录就能发帖子。

有不少真gay在上面求助，万泽看到很多人听完建议后竟然真的表白成功回来还愿了！

万泽想了想，动动手指也发了一个求助帖。

【W：兄弟们，偷亲暗恋对象被发现了怎么办？要不要表白呀，表白成功的几率大吗？先给进来回答这篇帖子的人磕头了[鞠躬]】

万泽发完退出去缓了一会儿，随后被叫去卸妆，等卸完妆回到酒店再点开帖子，已经积攒了很多评论。

万泽挑着回了几条。

【我是小O，180以下勿扰：楼主胆子真大啊，竟然敢直接下嘴！真是吾辈楷模[笑cry][笑cry]好了言归正传，首先你确定人家是弯的吗？其次亲完后对方什么表现？】

【W：他我不确定是不是弯的，但我之前是直男！不对，我好像也不是弯的……反正我就只对他有感觉。亲完之后我不敢看他就慌张逃走了，他……好像一直都挺冷静的，没有表现什么。】

【178白袜男高：什么时候偷亲的？到现在过了多久？这期间对方主动联系你了吗？】

【W：前天晚上十二点过几分亲的；两天；没有联系。】

【Estj白羊男：据我判断，楼主应该是Enfp，对方什么mbti？】

【W：mbti是什么[疑问]】

【贫僧法号無心：不知道能不能说，楼主给的信息太少了，你们现实生活中是做什么的？方便的话可以发出来帮你参考参考，不行就算了[吃瓜][吃瓜]】

【W：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我是混娱乐圈的。大师，我和他有希望吗，能帮我算算吗[拜托]】

万泽发完，火速冲进卫生间洗了个战斗澡，等回来的时候风评迅速扭转。

【我是小O，180以下勿扰：兄弟萌，这人肯定是个骗子，进来钓鱼执法的。大家散了吧，浪费感情。】

【178白袜男高：确实太假了，一个董事长一个小明星，这么会编怎么不说你是万泽呢？真无语。】

【Estj白羊男：我收回，楼主不是Enfp，楼主是最会自导自演的wssb啊。】

【贫僧法号無心：目测楼主不仅乱编身份，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直男。直男装gay，小心鸡崩股裂哦[龇牙]】

屏幕前的万泽：“…………”

滑到最底部，还好有一个评论不是骂他的。

【Angla：我相信楼主说的是真的！楼上戾气都太大了，现生不如意也不要在网络世界找乐子。先说说自身情况，我也是偷亲了我家那位被他当场抓包！羞涩逃走后他当晚就来宿舍楼下堵我了，然后狠狠亲了回去，咳咳以下省略800字。所以楼主，我觉得对方大概率对你没意思，不然两天了肯定来找你了。】

万泽看完后放下手机，好像吃了黄连一样口腔里弥漫着散不下去的苦味。心里也仿佛压着十几斤巨石，沉甸甸的，叫人说不出话来。

是的，他不喜欢我。

意识到这点后，万泽把帖子删掉了，在删掉之前，他给Angla评论道：谢谢你，Angla，你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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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泽，万泽？”女星伸手在万泽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不会是只和我合作才这样吧，再这样下去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广告拍摄现场。

女星是万泽那部古装剧的女主角，有投资商看中了这部剧，干脆一次性签下男女主代言自己公司的产品，为后续剧集的宣发造势。

万泽回岑安已经半个月了，一直在家里休息，写了两首歌。

这是他回来后的第一次外场活动。

“没有。”万泽笑了笑，“就是在想事情，不好意思啊，待会儿拍完我请你吃饭吧。”

女星抛来一记眼刀，“我说了这个月我要减肥，争取下个月进组前瘦到80斤，你别想诱惑我。”

万泽再次感叹这个就业环境对女性真是太不公平了，不过——

“减肥你还吃棒棒糖。”

女星哼了一声，“这是陈皮糖，0糖0脂肪0卡，还挺好吃的，你要吗？”

万泽接过随手装进口袋，“谢谢，等拍完我再吃吧。”

广告的拍摄时间不长，拍了个一分多钟的成片就结束了，投资方那边挺满意的，“两位老师辛苦了，那今天就到这吧。”

万泽和女星道别，回衣帽间准备换回自己的常服。

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衣帽间的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时，万泽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走。

“跑什么？”

陆铭动作更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他动作迅速地把门重新合上，咔哒一声上了锁。

万泽避无可避，只能在寸息之间迎上他的目光。

已经40多天没见面了，没聊天没说过话，按理来说应当是很陌生的。

但是扑面而来万泽的脑中自动反射出的一条信息是，陆铭身上的味道没有变。

还是淡淡地散发着一种尼古丁致瘾般的香气。

“你怎么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出现。”万泽听见自己说：“迟早有一天被你吓出心脏病。”

“我看了你的行程表。”陆铭高出半个头，声音始终是平静的，脸上仿佛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到你今天有拍摄。”

“哦。”万泽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呼吸都慢了下来。

陆铭的手突然伸进万泽的裤子口袋，万泽刚想推开他，陆铭已经从善如流地后退半步，手里拿着万泽刚刚收到的棒棒糖，“糖甜不甜。”

“这是陈皮糖，没有甜味，你不会喜欢的。”

陆铭拆开糖纸的包装，“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万泽刚想说句什么，就看见陆铭伸舌舔了一口褐色的棒棒糖，然后把整根糖塞进嘴里，吸吮。

万泽：“……”

一股无名之火窜了起来，万泽突然浑身燥热，立马别开目光。

“还不错。”陆铭评判道。

“陆总要吃糖就吃，别挡我的路。”

万泽想迅速逃离这个密闭的双人空间，不然害怕会出现更尴尬的局面。

他伸手推了推陆铭，纹丝不动。

“陆总。”陆铭咂摸这两个字，觉得很有意思。

“放你走可以。”陆铭说：“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陆铭挑了挑眉，“这些天为什么躲我？”

万泽沉默了，他不明白陆铭问他这个显而易见的不用回答的问题是不是一种羞辱。

陆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那天晚上，我是……”

“够了，我不想提。”万泽打断他，想装得轻松一点，“可以不提吗？就当没发生过吧。”

要被千方百计地拒绝不如更直截了当一点，不用铺垫这么多，也不用百忙之中来找他当面说清楚这个问题。

他已经知难而退了。

万泽听见陆铭几近冷漠地拒绝了：“不行。”

陆铭叹了口气，低头俯视万泽的脸，伸手卡住万泽的下巴，轻轻抬起，逼他视线与自己对视，“是你要亲的，亲完又跑，我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你未免太霸道了。”

“你又不喜欢我。”万泽鼻腔里泛出一阵酸意，刚想说话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落下，砸在陆铭的手背。

彼此四目相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万泽心情已经平复，他刚想出声，就被陆铭温柔地打断了。

“没有不喜欢。”陆铭拭去了他眼角的泪珠，很无奈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不喜欢，别哭了。”

“是你自己说的，不是同性恋，不会喜欢我，忘了？”

万泽：“……”

“况且，我大你五岁。如果在你没有想清楚的前提下，我不能对你释放任何讯号。”陆铭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说：“那天晚上，我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是因为太忙了。”

“你和我在一起，要考虑很多。比如说，我没有很多时间陪你，我们很可能一个月见不到一次面。”

万泽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关系，我也很忙。”

“先不用急着答应，你可以慢慢想。”陆铭摸了摸万泽的脸，“就当给我一个试用期，转正的时间你定。”

“但是，有什么事要记得说。不要直接躲起来，让我找不到你。”

万泽抓住那只温暖的大手，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脸颊泛着醺红，“现在就有一件事。”

万泽说：“我想亲你，可以吗？”

陆铭在吻上来之前情难自抑地笑了，眼神柔软，仿佛万年冰山融化，那声低笑让万泽心脏一颤。

他们闭着眼，躲在衣帽间里接了一个长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