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娱乐比武还没结束,沈儇就因为心情低落早早的回去了,谢凌没太在意,以为他只是无聊,等到结束回到殿内时,发现沈儇已经早早睡下了。
谢凌啧了一声,坐到床边自言自语:“你真的很能睡。”
说完自己也解了衣带躺到床上,他侧着身看沈儇,看着看着就发现哪里不对劲。
沈儇左手的指节一直微微颤动,明明面朝着右面,左手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窝在颈间。
谢凌握住他的手腕,还没怎么用力就引的睡梦中沈儇轻哼。
谢凌顿了顿,撩上他的袖子,青紫色的像是勒痕一样的痕迹无比醒目。
深夜,谢凌辗转反侧,闭上眼就是他手腕上的伤,最后不满的嘟囔一句,披着氅衣出门了。
*
太师殿书房内。
宋遇一路跑过来,以为谢凌出什么事了,到了殿着急地上上下下看着谢凌,“主子。”
谢凌摆手,让他免了那些虚礼。
谢凌从怀中拿出帕子递给他:“擦一擦汗。”
宋遇心里疑惑,还是接过了,转头看旁边的祁承眼神询问,祁承却一反常态严肃的不敢跟他对视。
安静蔓延四周,谢凌只是闭着眼手撑在椅子上。
时间就这么滴答流逝,谁看都知道这才是谢凌真生气的表现,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只是眼神淡淡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等待自己交代实情的犯人。
有时候,有些话不说,比说了还有效,就如比此刻,宋遇把帕子放到了案上,后退一步,一手掀起外袍,规规矩矩的跪下,道:“属下认错。”
谢凌掀开眼皮看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问:“你做错什么了。”
宋遇说:“属下放任他人冒犯沈公子,属下失职……”
话落的瞬间一盏茶杯飞来,与宋遇擦着脸过去,狠狠摔在后方的石柱上,炸碎开来。
祁承也砰的跪下:“主子冷静。”
谢凌摸着骨戒,不再看他,“详细说。”
宋遇咽了咽口水,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凌。
听完后,谢凌却笑了两声。
宋遇犹豫地看着他:“殿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谢凌忍着怒意的声音传来。
宋遇担忧的眼神瞬间转换为不甘,他顶撞道:“那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他不论如何让最后都是要死的,您又留不住他!”
祁承腰都快一起跪下了,实在忍不住,对他道:“你……你过过脑子讲话。”
宋遇仿佛没听见,继续说:“您做做表面功夫就够了,我们经常演戏您也挺会装的,为什么还要做那些……那些多余的事情?若是福寿宴之后,百官让您交代,又该如何自处!”
祁承闭着眼心里朝阎王磕头。
不久,谢凌问:“心里话?”
宋遇也不避讳:“是。”
谢凌冷哼一声,道:“那就走吧。先生马上回京了,这个任务你去做。”
宋遇心里一紧:“我不走。起码在刘氏……”
“不,你现在就走。”谢凌冷漠地说:“把先生接回来后,若还想不明白,就……就一直想吧。”
宋遇红着眼眶看着缓缓出门的谢凌,目光跟随着脚步一寸寸向前,直到门口停留片刻,谢凌说:“真正替我着想不是违背命令,这也不能成为理由。”
留下一句话出了门。
此时的谢凌也不会想到,上一世的数十年后宋遇依旧如此,违背命令为了掩护即将被发现的谢凌,贸然放了信号,被杨沐的人乱箭射死。
祁承眼神不忍的看了他几眼,也跟着谢凌出了门。
祁承低头,看谢凌又来回摸着他的戒指,忍不住说:“您也不好受,为什么一定要……”
祁承知道自己越界了,他到底和宋遇不一样,宋遇和谢凌是从小到大的主仆,即使犯了错误违背了暗卫第一要令,谢凌终究不会罚他太狠。
祁承站在旁边好久,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谢凌淡淡道:“他这个样子,我还怎么放心他做危险的任务。”
暗卫做的是不见光的杀人事情。有了感情的暗卫可不是。
祁承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
第二日,沈儇被谢凌无情地薅起来。
谢凌往他床上扔了个小瓶罐,沈儇一看,是凝香膏。
“你知道了?”沈儇没头没尾地问,打开药也不客气开始涂。
谢凌披上衣,“我就说你聪明,脑子转的比谁都灵,怎么现在盛行装白莲花?”
沈儇被说的无言以对,但不妨碍他涂药。
慢慢的把小袖子卷起来,然后拨开瓶盖,打开盖子时瓶盖适时的“啵”了一声,轻轻把它放到床上,食指蘸取无色的凝膏,最后朝左边手腕骨探去……还没涂上,卷好边的袖子掉了下来,沈儇呆住。
谢凌坐在塌上,原本好整以暇的姿态没绷住,发出短暂的嘲笑声,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可屋里只有两个人,且十分安静。
沈儇仿佛已经习惯了,淡道:“卯时了。”
“跟本王一起走。”谢凌说:“小没良心。”
沈儇手指灵活,夹起袖子往上翻,被扣上个没良心的帽子有些莫名其妙,“我又怎么了?”
谢凌咂舌:“你知道这药多贵吗,也不知道说点好话。”
沈儇:……
*
两人这次一起出现在台上时,许多人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惊讶,比武第二场第一项他们已经错过,只有递上来的排序名单。
名单放在案上靠谢凌的一边,这个距离沈儇看不清,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时间流逝,谢凌深呼吸俯瞰完他的盛世一角,刚准备伸手拿名单看,只堪堪掠过几个字的重影就消失不见了。
准确的说是被沈儇夺走了。
两侧站着的侍卫惊讶张嘴。
谢凌微微眯眼,有些危险的眼神看他,沈儇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对他招了招手。
谢凌眯眼被打断,疑惑的凑过去,只听见他在耳边小声道:“舆论啊太师,大庭广众可不能对我生气。”
说完对谢凌露出一丝“妖艳贱货”的笑,就低头看名单了。
谢凌:……
步射
一甲:杨沐
二甲:南波涂
三甲:南波遂
……
在一眼看到杨沐的名字后,沈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中场休息眼看结束,沈儇想到了什么,脑子一转,突然捂住肚子。
谢凌立刻注意到,问:“怎么了?”
沈儇说:“没事,可能吃的多了,肚子痛。”
谢凌当即皱眉:“很痛吗?”
沈儇没想到他还接着问,摆摆手道:“没事,我随便走一会儿就好,消消食。”
说完利索起身,就走了。
在他走后不过两个呼吸,谢凌对旁边的侍卫打了个响指,“去跟着他,保证他的安全。”
侍卫应声,刚要转身,谢凌又道:“不许任何人靠近,否则你提头来见。”
“咚咚咚——”场下两边四个大鼓同时被敲打,振聋发聩的响声仿佛要将校场震塌,灰尘被荡起,兵部侍郎李琛站在高台上,等鼓声停止后开始大声宣布:“第二场,骑射,正式开始!”
粗犷的嗓音落下后,还是每一小组依次进场,所有人骑的都是统一朝廷饲养的马。狂风猎猎作响,衣样不同的一大堆人背着箭弓骑马驰骋,抽出箭羽、拉弓、射出,一气呵成,所有人看看清楚靶子上的箭时,每个靶子上已经插了数不清的箭支了。
远望半天后,谢凌夸赞:“那个人打的不错。”
身后的侍卫又换了一批,听到谢凌讲话立马凑到跟前:“太师好眼光啊!那人就是杨大柱国的儿子杨沐,挺有前途的,除了昨天的长垛,后来一直是一甲无人可……”
谢凌抬手打断他,偏头问:“你说他叫什么?”
“欸?”侍卫疑惑地问:“刚才您没看名单吗,步射一甲就是杨沐啊!”
马厩。
沈儇一早就发现有人在跟着自己,他没有管,只计算着转完这一圈正好那边也该结束了。绕圈到大门口时,正好看见福来的身影,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大盒子跑过来。
沈儇一喜,连忙朝他招手。
福来可累坏了,到了就要把东西给公子,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拦住。
一个高大且看起来就打不过的侍卫说:“你不能靠近沈公子。”
沈儇:?
福来喘息的厉害,疑惑的看向沈儇。
沈儇啧了一声,问:“你这是干什么?太师不是只让你跟着我吗?”
侍卫道:“不是。太师还说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您。”
沈儇心里不满,他以前这么多疑吗。
他拍了怕侍卫,严肃的掰扯:“不让别人靠近我,不是我不能靠近别人,难道他说限制我的自由了吗?没有对不对,那你就快一点让开,否则……我告状了,你小命不保。”
说完想推开侍卫,又及时收手绕过他,避免了一场尴尬。
侍卫呆愣在一旁早就听懵逼了,但最后一句还是起了效果,太师宠他确实高调,祸国殃民不是说说,他忍气吞声那个退到一旁默默盯着,做出随时拔剑的状态。
福来打开盒子递给沈儇,里面赫然躺着两块做工精致的臂缚。
沈儇眼睛一亮,覆上手摸了又摸,不仅是做工精致,料子也是极好的,一夜能赶出这样的成品,不愧是玉华楼。
沈儇对福来说:“辛苦了,你先去我位置等我,喝点水歇一会,走的时候一起回宫。”
福来是很渴,但他可不敢单独跟谢凌呆在一起,尴尬地笑着:“我还不怎么渴。”
沈儇挑了挑眉,“那你拿上,跟着我,这会儿应该结束了。”
事实证明他算的很准,这边刚结束,小旗们赶紧收拾场地。
果不其然,一甲还是杨沐。
谢凌名单连看都没看,眼神犀利的看着台下。
杨沐刚下场,交了弓,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顿觉如芒在背。
抬头看去,只见谢凌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眼神盯着自己。
杨沐:……怎么这两天一个两个都是这表情,我长得不讨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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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杨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