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院广发召集令求援,老院长萧云鹤又亲自出手寻到魔神踪迹,道盟若不出手,于道义上说不过去,讨伐鬼窟一行已成了定数。
而九曜宫盟主白乘风大义灭亲手刃义子白千仞后,本该讨伐极乐宫一事不得不暂停,道盟各家陆续离开九曜宫,等待天道院来人。
众人走后,九曜宫偌大的正殿空荡荡的,煞是安静。
沈阙仍深陷在义兄被杀的震撼中,向来谦逊有礼的他愣愣看着白乘风手中的魍魉血珠久久不语,那是白千仞未能炼化的鬼窟至宝。
血色魍魉珠被剑意封锁,未能泄漏一丝阴气,春风一般的和煦剑意,却森冷如严冬北风。
同样还留在殿中的,还有沈阙身前不远的钟离净。
他也没有说话,双目幽黑,静静看着地上的斗篷。
殿中静得让沈阙有些不安,连心跳都快了几分,他小心地看了眼白乘风,见其神色淡淡,似毫无遗憾也无悲悯,心中不觉寒凉。
“义,义父……”
白乘风收起魍魉珠,看了一眼说话都舌头打结的三儿子,轻叹一声,摆手道:“下去吧。”
“是。”
沈阙暗松口气,拱手一礼,脚步僵硬地退出殿外,守在殿门前的弟子也随他一同下去了。
殿中只剩下白乘风与钟离净父子二人,钟离净一动不动,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白乘风。
幽黑眼眸中似乎有迷惘不解,也或许是还未回神。
白乘风问:“在想什么。”
钟离净抬眼看向他,平静眼神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你杀了他。”
白乘风坦然道:“是。”
即便死的人是自己早就想杀的白千仞,钟离净也做不到白乘风这样冷静,他沉默须臾,“从前他屡次犯错你都护着,这次却杀了他。”
白乘风怔了一下,笑叹道:“他以往犯错,与这次不同,何况净儿,你是知道的,你带他回来是死,将他交给顾师兄也是死,落到顾师兄手中还能体面一点。是你,偏要带他回来的,也是你与萧云鹤牵头要讨伐鬼窟,他是鬼窟少主,今日不死,我九曜宫千年声望怕是要毁于他一人之手,而我这个盟主,也无法与道盟交待。”
钟离净怔了一下,重新打量起白乘风温和的笑容。
“盟主认为,是我逼你杀了他?”
到底是没了一个义子,在钟离净的审视下,白乘风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露出倦怠之色,抬手按住额角道:“你的目的已经达成,道盟暂时不会动极乐宫,你也下去吧。”
他说罢转身欲走,俨然不愿再多说什么,钟离净看在眼里,勾唇冷笑,在他背后说道:“盟主是在怪我将九曜宫的丑事摆在明面上,怪我逼死了白千仞,还是在隐瞒什么?我知道白千仞会死,但我没想过下手的人会是你,盟主可知在回来时,他为维护你这个义父的颜面一路都在求我?”
白乘风停顿脚步,因背对着钟离净,钟离净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静默后的叹息。
“是他会做的事。”
“你知道。”
钟离净心中有种难言的寒意,眸光一暗,看着他依旧温雅出尘,却已难掩疲惫的背影。
或许他还是没有完全回神,所以话中带了几分怨气。
“但你还是杀了白千仞,没有让他再多说一句话。白乘风,你对白千仞的了解比谁都深,你难道不知,这些年来白千仞与玄幽古教余孽有过交易吗?但你没问,便杀了他!”
白乘风若有所悟,回身看向钟离净,神色有些诧异,“你在怀疑你的义父也与魔神勾结,担忧千仞走漏风声,便当众杀人灭口?”
钟离净直视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眼底找到什么一般,执拗而认真,“白千仞与鬼窟、玄幽古教都有过接触,他知道不少,但你还什么都没有问就杀了他,当真不是心虚吗?”
白乘风挑起眉梢,没有动怒,反而笑起来,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净儿,你不信任为父。”
钟离净没有回答,只坚持道:“白千仞还不能死。”
至少,也该先查清楚他与大巫祭等玄幽古教余孽到底有过什么交易,而不是就这样死去。
白乘风面色忽而沉下来,“你是在怪为父心狠手辣,亲手杀死自己的义子,担忧为父也会伤你吗?在你眼中,为父便是这样的人?”
钟离净心中确有几分类似兔死狐悲的悲凉,今日如此利落杀气白千仞的白乘风也让他感到陌生,让他不由迷茫,“我如今还能信你?”
白乘风眉头紧锁,不知是否动怒,末了只是摇头。
“千仞已死,以往他与你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我知你不会同一个已死之人计较,可我没想到,上次回九曜宫要杀他的是你,如今为他抱不平的也是你,你是个好兄长。但净儿,为父先前也与你说过的,千仞也好,老三老四也罢,你与他们是不同的,莫要再多想,为父有些乏了。”
正如他所言,他对钟离净向来很好,比对待另外三个义子加起来都要好,即便被自己最宠爱的义子质疑,也能好脾气地哄着。
可白乘风的回答不是钟离净想要的,反倒让他有一种不论自己做什么,在白乘风眼中都是在无理取闹的挫败感,就像方才在几大宗门前,那些前辈也未将他放在眼里。
几大宗门的态度,钟离净从未在意过,但白乘风是教养他多年的义父,这样明显的搪塞敷衍,钟离净如何看不出来,他自嘲一笑,抬眼再看白乘风,面色冰冷且郑重。
“方才我当众说过,我回来,也是为了要一个真相。可白乘风,你为何一直避而不谈?”
钟离净冷声道:“从你给我传信让我去古仙京开始,到你与几家前辈打破古仙京封印阵放出魔神,再到你发出盟主令追杀极乐宫妖王,如今又要举道盟之力讨伐极乐宫,白乘风,你们究竟要做什么?究竟在隐瞒什么?杀白千仞,当真只为九曜宫?”
“白乘风,你从来不是胆小的人,为何会与几大上宗那些人一起放出魔神,你也被魔种胁迫了吗?”钟离净顿了顿,直直望进白乘风眼底,“由始至终,你都没有私心吗?”
白乘风皱紧眉头,眉宇间俨然有几分不悦,更多的还是无奈,“你自天道院回来,萧云鹤给了你配剑,那些事,他不该没跟你说过。”
他与天道院有旧,对萧云鹤这个可以称得上一声师兄的天道院老院长确实很了解,钟离净仍是摇头,这依旧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我问的不是古仙京的过往,不是魔神,也不是魔种,更不是九曜宫的由来,我是在问你,你要做什么,你在隐瞒的真相是什么?”
他幻化过的幽黑眼眸直勾勾盯着白乘风不放,一如既往的固执与较真,白乘风在他面前从未黑过脸,这次却难得的严肃起来,“那为父也问你,道盟讨伐极乐宫,可有错?”
钟离净被问得一愣。
白乘风便道:“昔日老妖王在时,极乐宫携妖族屡次进犯道盟,如今新妖王上位,谁能确保他日他不会与老妖王一般,与道盟开战?妖族生性凶残,与我人族千百年来纷争不断,即便新妖王一时无心开战,日后呢?净儿,你便如此信任新妖王?”
钟离净哑口无言。
他相信谢魇不会伤他,因为他腹中还有两颗蛋,但他无法确保,谢魇会否与道盟开战。
不过这些事,在钟离净看来,并非当下要紧之事。
“但如今……”
方才钟离净在几大上宗前就表明过不同意讨伐极乐宫的意愿,白乘风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抬手打断他的话,“为父自是明白如今极乐宫不会主动与道盟开战,因新妖王继位不过百年,修为远不如老妖王,如今极乐宫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但也是我们最好的时机。魔神逃出古仙京,也确实是为父与各家长老之过,找到魔神要紧,讨伐极乐宫,也很重要。”
他按住钟离净肩头,神色凝重,“想来萧云鹤同你说过,魔种扎根道盟已深,强硬拔除,于道盟何尝不是自废根基?与魔神斗,我道盟定会元气大伤,也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休养回来,所以我们一直在等,等你们这些年轻人长成,接替新的道盟。”
钟离净下意识皱起眉头,他说过,他对道盟没兴趣。
知他耐心不足,白乘风又道:“与魔神一战后,道盟终究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撑起来的,但到那时,极乐宫怕是已长成了让道盟忌惮的庞然大物,还有妖魔道的其余几大宗门,为父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一世。你也知道螣蛇之祸的预言,除魔神外,螣蛇转世便是我道盟最大的威胁!”
“这些年来,九曜宫曾推算过无数次,确定螣蛇转世会在妖族,也极有可能会出现在极乐宫。在与魔神死战之前,道盟一致认同,先为新的道盟除去极乐宫这一祸患,至少能让你们今后不至于腹背受敌。”
白乘风叹道:“这就是你要的真相,但今日讨伐极乐宫是不成了,萧云鹤还是怨恨我们。”
钟离净看着他,眼神犹疑,“真的只是这样吗?”
白乘风失笑道:“我与极乐宫那位新妖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非道盟一同决意,又有螣蛇之祸的预言在前,我又岂会拿他开刀?”
钟离净悄然攥紧五指,又问:“你们决定与魔神死战?何时,在哪里,你们,有几成胜算?”
白乘风见他冰玉般冷艳夺目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故作轻松地笑道:“原是打算解决了极乐宫便动手的,胜算不大,但这次各家都不打算再封印魔神,哪怕最终同归于尽。”
钟离净沉默下来。
白乘风轻拍他肩头,安慰道:“该说的,为父都已经说了。千仞让我失望已久,但终归也是我亲手带大的义子,也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义弟,你心中不快,我又何尝不是?”
“净儿,这次回来,就别走了,为父的伤怕是好不了了,顾师兄也好,为父也好,往后都看顾不了九曜宫多久,你也要学着接手九曜宫了,有老三老四帮衬,都会好的。”
白乘风笑容有些牵强,又不放心地再三叮嘱钟离净。
“至于道盟,你是年轻一代中最出色,也未曾被魔种染指的人,别看今日你当众与几大上宗的前辈争执,他们是凶,却也是明白人,不会怨你,几大上宗更不会为难你。”
钟离净似乎听进去了,看向肩上那只手,“你们妥协放出魔神时,便已经决定好要与魔神同归于尽,再趁机先除去极乐宫遏制螣蛇之祸,将新的道盟留给我们这些年轻人?”
白乘风欣然颔首。
然而不等白乘风开口,钟离净神色一变,又问他:“你说杀白千仞,是为维护九曜宫,那,让我去天道院镇守古仙京呢?你早知白千仞与鬼窟勾结,却不知道,白千仞早与玄幽古教余孽、甚至与魔神交易吗?”
他还是不信。
白乘风心下一顿,反问:“千仞与魔神有过什么交易?”
钟离净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白乘风没有回答,只道出钟离净的心意,面露失望。
“你还是不信我。”
被揭穿后,钟离净并未否认,他的态度却无疑证实了白乘风的话,他勾起一抹嘲讽笑意,退后一步避开白乘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顾师伯说你有千般无奈,才让我去天道院,但其实在古仙京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上次回来时,你跟我说,白千仞是我继任盟主的垫脚石,想来至少在那个时候,他在你眼里就已经成了弃子。”
“我也是。”
钟离净勾唇嗤笑,分外嘲讽,但却是在嘲笑自己。
“白千仞与魔神为伍,而我助天道院镇守魔神,那么即便白千仞所作所为被揭穿,我的存在也可为九曜宫证明立场。那么在我拼了命阻止魔神逃出封印阵时,义父又在做什么?你在古仙京外,助魔神打破封印阵,让他逃出古仙京,而我哪怕自燃精血也依旧白费功夫,功亏一篑!”
在白乘风面前,钟离净向来是任性的,但与对待外人的冷淡不同,他始终关心且敬重自己这个义父,就算之前因为白千仞父子有过争执,钟离净一气之下离开九曜宫,也还是会为白乘风四处搜寻疗伤灵药。
可今日,钟离净的态度极不敬,看白乘风的眼神也相当陌生,让白乘风心中很是不悦。
“净儿,与几大宗门一样,九曜宫也深受魔种所害……”
“我知道。”钟离净点头,“我知道,连顾师伯都被魔种所害,想来那些常年闭关的太上长老们也没能逃过这一劫。我也知道,你将我当做棋子或许是无奈的,可妖王呢?”
白乘风若有所思,“妖王?”
钟离净道:“你知道他是妖王,是什么时候?他一直跟我在一起,你又为何没有提醒我?”
“还有那日……”
钟离净顿了顿,沉声质问:“在古仙京,你为何当着妖王的面,暗示我与你共谋对付妖王?”
白乘风讶然,“你不信我,原来是因为妖王,但当日许多人在,我若不这么说,让你与妖王撇清关系,如何护住你?至于妖王,我也是在你从海国回来后才猜到,能引动螣蛇异象出现的妖族,即便不是螣蛇转世,也是妖族不容小觑的大妖之一。”
他负手身后,语气很是不满,“你们入古仙京后,做了什么,我们在外面也能看到一二,我能猜到他是妖王,其他人也能猜到。但若是让我再见到他,我还是会下令追杀他,我的儿子,不是他能染指的。”
九曜宫的白仙尊从来不是一个会将打打杀杀放在嘴边的人,他能这么说,说明他确实对谢魇很有意见,也是真的对谢魇起了杀心。
钟离净问:“只是如此?”
白乘风如往常一般坦荡,“净儿,为父又何曾害过你?”
钟离净默然不语,像是要从他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白乘风依旧坦然,还有心思与他说起笑,“你险些斩杀魔神时,我们都在看着,魔神几次催促,今日你与争执的几个老家伙那时还在夸你年少有为,可惜魔神现在还不能就这么死了。我本不想让你插手这些事,那日才凶了你,谁知道你会站到萧云鹤身边,说来若非立场不同,那些老家伙怕是也要跟萧云鹤那样和我抢儿子。”
白乘风伸手靠近钟离净瘦削的肩头,未料钟离净竟更快一步退开了,这让白乘风有些猝不及防,手僵在半空,温和笑容慢慢消失。
“净儿还是不信为父。”
钟离净看着他,终究没有再犹豫,嗓音凉如海水。
“回九曜宫时,白千仞说,三十多年前,他与大巫祭做了一个交易,便是用我的命,为你换一条生路。他答应了,所以他要杀我,但他没有成功,而你,当时护住了他。”
白乘风愣了下,追问道:“竟是如此,他当时只说,控制不住血脉本能……他怎么这般傻,那千仞可有与你说过,最后如何了?”
钟离净看着他除了惊讶之外毫无异色的脸,心底却是难以言喻的寒凉,或许还有失望。
“他没说,也或许是不想说,但我知道,方才在这里,他有片刻是清醒的,也是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的,或许他也猜到你会动手,但比起顾师伯,他更愿意死在你手中。”
这话里的讽刺与怀疑也未免太过明显,白乘风面色变得难看,“净儿,你还是在怨为父?”
钟离净摇头,极平静地取出被岁月磨平纹理的碎玉。
“这是你的玉佩吧,云国的钟离明风,就是白乘风。”
看到那枚早已是陈旧破碎的碎玉,白乘风面色骤冷。
钟离净看他这般反应,心下已是笃定,“三百年前,我母亲离开海国,舅舅为寻她上岸,在云国救下一个叫钟离明风的孩子,随后又结识了他的同族天骄,白玉夫人之子钟离笙。后来钟离家为免云国国主降罪迫害嫡系,连累白玉夫人身死,舅舅与钟离明风、钟离笙就此离开钟离家。”
“我舅舅海扶摇,同时身负海神族与鲛人族血脉,生来有着一条与众不同的银白色鲛尾。”
钟离净诘问的声音本可以更冷漠,出口时却有些沙哑,“我不会忘记舅舅的模样,也知道生父白玉笙便是白玉夫人之子钟离笙。当年收我为义子时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百余年前,因为无意间觉醒入魔领域后无法控制,在天道院伤了人,钟离净不想让更多人受伤,于是悄悄离开了天道院,便是当时来寻萧云鹤的白乘风追上他,缠着哄着要认他做义子,还抛出诱人的筹码——
他可以助当时化名白瑾的海皇宫九殿下克制本能,从而在清醒时控制住这片入魔领域。
但除了萧云鹤,他是唯一一个真的能让九殿下清醒过来的人,这才把人哄回了九曜宫。
白乘风还忽悠少年时的九殿下,来人间就要入乡随俗,改一个人族的名字,不要化名。
于是他亲自给刚认的义子起了个名字,九殿下在海皇宫时单名一个净,他却让人姓钟离。
刚来到人间不久的海皇宫小殿下自也是有傲气的,不肯改名,问过他为什么要姓钟离。
他却说,我本家便是钟离氏,你自然也该姓钟离。
这简直莫名其妙。
可九殿下自幼就是受不得人纠缠的,尤其是刚到岸上,遇见的每一个人在他眼里都很新鲜。
于是他便成了钟离净。
明明后来的白千仞还是随白乘风姓白,只可惜当年的钟离净年少无知,未能预见未来。
时隔多年,亲自去云国走过一趟后,钟离净才明白这是为何,却也因此不愿回九曜宫。
此刻,他站在白乘风面前,眼里的失望与迷惘未曾掩饰半分,“因为你就是钟离明风,你与我的舅舅、我的生父俱是好友,所以在我离开海国后,很快便遇见你。你让我成为钟离净,收作义子,又亲手教养我多年,便是想还舅舅和我生父的恩情吧?”
若只是知道这些事,白乘风的脸色还不会这么难看,钟离净几乎是他亲手带大的义子,他很了解自己养大的儿子,所以在钟离净取出碎玉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一切。
既然白乘风选择沉默而不是否认,钟离净便接着说:“二十多年前,海国出事,舅舅陨落,是你这个好友赶去海国帮应麟稳住乱局。而我当时找到碧霄宗寻得生父的旧物,在赤水峰顿悟闭关,未能及时赶回去见到舅舅最后一面,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与舅舅是好友。不久前,白相再次出手,我重回海国,才想明白当年被我忽视的细节。古仙京封印阵不稳,魔神本体被镇压,神识却可以逃出古仙京,舅舅便是与他交锋后献祭海国而死。”
白乘风忽然出声,“我知道。”
年幼时从天而降惊艳众生的恩人,少年时救赎自己的知交好友,这样好的一个人,即便已经陨落,终其一生,也很难让人忘怀。
白仙尊也未能免俗。
钟离净顿了顿,便问:“当年我不在,你却是在的,你知道舅舅被魔神所害,最终选择救海国献祭自身,那当时,你可是见过魔神?”
白乘风微垂眼眸,并未回话。
钟离净没有再执意要他的回答,只是举起手中碎玉与他对峙,“不管有没有,在我离开海国之后,赶回碧霄宗赤水峰时,在途中截杀我,让我重伤险死的那个人,就是你。”
“就算你藏起了你的剑气,挡住了你的脸,让我认不出来,可你却落下了这枚玉佩……”
钟离净深吸口气,与白乘风对视,黑眸幽冷,嗓音低哑,“你问我信不信你,那我也想问问,义父,当年要杀我的人,为何是你?”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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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