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传送阵,众人再度返回黄花村。
惊若留下解决绣楼的事,段羽在祁牧身旁搭手,最后道了句:“小心,慢点。”
二人就顺势将奚兰序放下,沈陌离掀开衣摆坐到床边然后伸手按上魔尊的脉搏。
祁牧见状两只手搓在一起,面上透着紧张问:“怎么样?”
阿序到底有什么问题?
沈陌离见他紧张,沉默了片刻后才依着奚兰序的脉搏斟酌说:“气脉翻涌,邪气上行,看着……似有走火入魔之兆。”
可是,奚兰序他本身就是魔尊呀?
祁牧皱眉,张了张嘴,正想问沈陌离那现在该做些什么的时候,结果耳畔就听到林厌与陆衣吵起来的声音。
祁牧偏头看去,原来起因就是沈陌离说奚兰序一个魔尊也能走火入魔,于是林厌格外不满,就想上前,结果被陆衣挥开。
林厌道:“什么走火入魔?你会不会看?不会让开,放着我来!”
结果陆衣哪能忍受魔族凶兽,污蔑师兄?当即就是一个反驳,拍开了林厌打算拉人的手道:“什么你来?你会吗就来,也不怕治死,我师兄可是博览群书!”
林厌的手背都被拍出红痕,后退两步,眼睛都瞪大了,于是又撸起袖子,做出一副要打架的模样骂说:“嘿!你个死人,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
他们闹了起来,祁牧听的头疼,虽然段羽上去劝架,但明显有所偏向的他拦人也拦的不对,祁牧不想管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他无奈,都这个时候他们还闹。
祁牧回过眼神不再看,转而直接就问人,“沈大哥。”祁牧用那有所希冀的眼光看向沈陌离说道:“那现在我们要怎样?”
话落,沈陌离瞧了祁牧一眼后回答:“其实不难。”
沈陌离起身顺道抽开手说:“他现在的状态就和中了春|药差不多,刺激,亢奋,没有神志,就算中招很快也会苏醒。”
解毒的关键,在他。
祁牧无言,呆愣,眨眼,然后紧抓了腿上的衣料,低头,任凭羞赧蔓延。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尴尬的事啊?
林厌懵了,停下和陆衣的斗嘴,这下面面相觑,真是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再骂沈陌离一句庸医了。
思无枫的药肯定没想会这样解掉,只是一群人出门后陆衣磨磨蹭蹭上前询问:“师兄,真的,是那药?”
沈陌离闻言摇头说:“因是巧合,小牧身上有什么东西将药性逆转。”
才至于时控的奚兰序并没有按思无枫计划的那般杀人。
魔尊有别的**,只等屋中房门被重新关上,祁牧伸手,默默扶上盘扣。
然后爬上床榻,解开衣绳,外衫垂落,他深吸一口气,视线向下,这会似乎谁都忘了,沈陌离他没有给奚兰序解咒。
一个昏睡咒后还有一个定身咒。
奚兰序醒在半路,没醒的时候就已经把脑袋搅成浆糊,更何况是醒了之后。
他忆起先前种种,只是江槐的死在奚兰序心头真的掀不起半点波澜了。
他感觉自己快被人搞死,奚兰序分不清,那究竟是魔域叛贼害他,是江槐害他还是沈陌离这厮,只是,他勉强挣脱束缚的那只手抓住了祁牧的小臂。
汗涔涔的,带着点求饶的渴望一眼看到了祁牧那双泛红又带泪的眼眸里面去,但也就是那一下,他激的祁牧混身一颤,直接跪坐不住,腿软倒下。
奚兰序因此没止住那一声闷哼,被祁牧砸的,一努力就勉强破开了三分之一的咒术开口道:“牧牧,解咒。”
祁牧努力起身,颤着声线叫了他一声:“阿序。”
然后奚兰序的处境就更难受了,祁牧努力抬手,符文有画不出来,他又磨,用那完全不对的糟糕技术,逼的两个人都被架在高处,不上不下,汗出了一身,在祁牧第三次滑倒的时候,奚兰序咬破舌尖,终于完全解开了沈陌离忘解的定身咒拉着祁牧的手翻转位置……
秋日农忙,禹州的事很快过去。
对于江槐的问题别说陆衣,就是沈陌离也要弄清祁牧当日所言。
沈陌离说:“此事毕竟事关青岳派,还有,小牧你那日曾提到的,奴役妖魔,能具体讲讲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话落,陆衣附和,于是祁牧便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书中内容说与人听。
其中有所删减,只是关于江槐所为,祁牧在历经一段深思后还是选择和盘托出。
不管知道的那些有没可能暴露他穿书者的身份,祁牧都想:这件事情本来与我无关,可我要不说,死者在意。
祁牧实在没法骗自己,虽然明哲保身的确是个聪明的方案,但……他真的很不聪明。
陆衣听完都怒了,整个人拍案而起,不可置信的高声说道:“居然有这样的事?”
没天理了。
林厌路过,没忍住靠着扫帚嘲笑了一句:“天理?”
什么是天理?
大概只有仙门这些没经受过苦难仙二代才信奉天理。
穷奇幼时也曾遭追杀,惊若肉身被毁,死过一次,段羽是孤儿,全族只活他一个,就连思无枫,这个药君,当年可是毁了一个门派的药人。
魔族大都很仇恨修士。
即使沈陌离道:“我会调查。”祁牧说的那些,有关于某些宗门私下豢养妖魔以供奴役取乐的事。
林厌听了也没什么表示的转身,拿起手中的扫帚就跑了。
随便。
妖族也有好人,人族也有好人魔族更不会例外,只是林厌这态度看的陆衣窝火,紧了紧手中拳头,想骂,到最后却只能指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甩手说:“这什么态度?”
祁牧想了很久才对面前二人说:“陆衣,沈大哥,我想……是太轻了。”
陆衣不解,心中情绪未平,转头还问祁牧说:“什么?”
什么太轻了?
祁牧的语气很平静,只是代入受害者的视角,很沉默的告诉陆衣:“仙门的责罚,太轻了。”
青岳派只是一个代表,他们抓人,训诫,杀妖,奴役,祁牧道:“修士之间有些不好做到的,他们拿同样有意识的妖魔做代替,试药的前提是患病,探索的风险是送命,可是无论多么穷凶极恶,人死如灯灭,仙门判处的,无论是禁闭,还是雷刑,这对于受害者而言都实在太轻,加害者就应该十倍百倍的偿还,放任者就应该以同等的罪名逮捕。”
即使沈陌离与陆衣闻言双双对视一眼表示为难。
陆衣还劝祁牧说:“小牧,这太过激进,你应该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祁牧摇头,他微抬了音量,眼中透着坚定的光芒说:“不对,陆衣,他们在肆意旁人的时候,是从来没有给过受害者半点机会的。”
他起身,说道:“亲人偏向,友人袒护,有些东西固然情有可原,但为恶不是,世间定理,你说,难道不是为了保护遵守规则的子民?我不明白,伤人者,害人者,心怀恶意,为己所谋,而不择手段出手者,他们,有什么资格改过?”
又有什么资格在受害者不得不反抗的时候跳出来说:他也动了手,双方都有错?
陆衣唇瓣翕动,吐出一两个音节,可过了很久,他低头奇怪的抬手揉揉脑袋,陆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陌离想了很久,叹了口气同样起身,他比祁牧还要高了半个头,只是如今平视,到也像妥协一般说:“小牧,或许你说对。”
但他们做的不对!
一大早就顺着祁牧的要求被支出门去的奚兰序感觉自己在外等的天都要黑了!
他分明是最厌恶沈陌离带着他的师弟陆衣和祁牧私下交流。
可一进小院,沈陌离与祁牧不仅没有说完,而且二人还同时站着,相互看着。
奚兰序心中冒火,暗中咬牙,三两步上前,不说敌意吧,但他拉住了祁牧的手,把人吓了一跳,然后道:“牧牧,你让我买的种子,我买回来了。”
祁牧回头,听奚兰序这么说来就急忙伸出手,正好接住了奚兰序掏出衣袖的那个小布袋。
十文钱的菜籽,不像水稻那般一年一收,地里的菜是长的很快的,正好这个时候秋收,种子卖的又便宜。
于是奚兰序一拉,祁牧就跟着走了。
走前不忘回头道:“沈大哥,陆衣,那我就先走了。”
奚兰序:……
沈陌离道:“嗯,回见。”
奚兰序沉默,不愿再看他两有来有往的交谈,只是因为烟锦绣楼之事事发突然,沈陌离与陆衣为此没能拍下此行所需的一朵七心莲。
于是二人就不得不先在黄花村住下,暂时不走了。
村中要交税,这个家是一刻也呆不了了,于是奚兰序拉着祁牧干脆踏出小院,并提醒:“牧牧,村长那里排了队。”
是哦,该到年底这个时候了。
祁牧一拍手,突然想起这事,对奚兰序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福伯。”
奚兰序点头说:“行。”
不呆在家中,去哪都行!
可谁想那日,祁牧抬手僵在院外,还没推开门时就听闻里间有村民私语,祁牧呆在原地,渐渐的竟是定住身形,咬牙,他被气到发抖。
村中之人谈论的内容是这半年祁牧回村,家中的农田却还是不知什么原因而荒废。
和他不大熟的几个村民排队,在交税的途中说起:“哎,这说起来你看奇怪不奇怪?那祁家的小子,闲人一个!三天两头外出,回来,身边还总带着些不清不楚的朋友和伤。”
“谁说不是呢?”这话头一引,旁边撑着锄头的汉子也附和的讲:“他不做活,钱财却很多,上个月莫名其妙成婚,啧,你看到了吧,那酒宴,那婚服,便是镇上顶好的裁缝连夜赶制,精心修补一整年,都不一定能制出那般品质的料吧。”
所以啊,钱哪来?
旁人不知,但是会讲,甚至边讲还边不问并拍拍身旁同伴道:“唉唉唉,你说他跟个汉子搞在一起,以后老了这钱咋办?都绝后了,也给不出,那留那么些干嘛?”
不如,借点花花?村中赵赖子的眼珠一转,便想起那日村口算命的说他命里带财,是大运!
他想:财呢?
祁牧家有!
对,没错!原是上天给运送错了,这样的话他就该拿回那些个东西,名正言顺,决不能叫姓祁的那小子和他男人给他占去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