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穆璆和白萍终于醒来,看到自己师父身受重伤由离无怙搀扶着站在自己面前,而其他几位师叔也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他二人不约而同问,“师父,发生何事?”
清宵君开口之前,十九却先禀报,“掌门,明远已被找回了。”
听到这个名字,离无怙不自觉收紧了手。
清宵君点了点头,让搀扶着自己的离无怙去他师兄身旁跪下。
待他三人皆都跪好,清宵才将事情原委同他们说明。
“你们入境之时,有宵小之辈乘虚而入。我一时不察,中了他的招数,如今本派镇派之宝羽化丹被他夺去。我再三思量,只得派你们三人下山,追回本派之物。然,下山之前,有件事,你们须得明晰。”
清宵君本不想说那则预言,但事到如今,只得如实告知。
三人听完这则预言皆若有所思,白萍更是紧皱眉头,只怕众人想当然的以为那预言中为情爱不顾正道的人便是自己了,原因无他,三人之中唯她是女子。
“为保你们道心坚定,所以你们下山之前,需得佩戴这手环。等你们事成回来之时,我会收回这手环,查验你们的道心。”
离无怙三人并无异议,伸手拿了手环便戴上了。这手环一经戴上,众人先是受了点电击。
“无妨,我在这手钏之上施了雷法,一旦你们未守德行,便会像此刻这样遭受电击。”
三人仍无异议,继续看腕上赤金手环。手环上的缠金丝扭动着勒紧了他们的手腕,三人刚受电击,手腕正酥麻无感,那缠金丝便趁此时刺入皮肤,在血脉之中游走。
等事项都交待完毕,清宵君也颇有些疲惫,冲众人一挥手,“你们今晚先修整一番,明日清晨便下山去吧。”
三人正要告退,清宵君实在放心不下,又喊住他们,“此次下山,为师无其他好说,只一样,本派遵循无为,你们此番下山,不可轻易插手人间之事,不可随意施展法术,更不能用法术伤人。”
因着那位“明远”在云凌阁所为,他们水天汀已成众矢之的。若是羽化丹被盗的消息散播出去,只怕会引来祸事,是以掌门只能让他们低调行事。
“以防你们同人动手,这手环会压制你们七成的功力。还有……”掌门看向穆璆,”穆璆,因你身份特殊,我在你手环之上多施一法,必要时……总之,你万不可随意出手。”
在穆璆听来,这分明是在忌惮自己半妖的身份,所以多给自己加了一道禁制。
穆璆虽耿耿于怀,但因是师父,他到底没说什么。
待掌门吩咐完毕,三人躬身行礼,齐齐应下,“弟子牢记。”
三人行礼告退,行遥君上来正要扶着清宵君下去疗伤。可清宵君却没有动,仍旧撑着身子看这三人离开的身影,此刻竟也有了父母担忧的实感。
“只盼他们三人此行一切顺利。切莫......”
切莫让那预言印证。
“师兄莫要多虑,俗话说的好,事在人为。”
可清宵君实在放心不下,未等这三人跨过门槛,他便高声叫住了离无怙,“无怙,你过来!”
穆璆和白萍看了离无怙一眼后,便先行离开了。离无怙只有转身重回到师父面前。
“师父有何交待?”
“无怙,你们三人之中,就你道心最稳。刚说与你们听的那则预言。想必你也听出来了,最后这耽于儿女情长事的怕就是你师妹了。此次下山,你定要看好你的师妹,莫要让她被旁门左道所迷惑了。”
离无怙点头称是,“师父放心,徒儿明白。师父......”
清宵君见离无怙有话要说,便问他,“你想说些什么?”
“师父,这预言之中看似说得是我们师兄妹三人的命运,可这其中还有一人。”
“还有一人?”
离无怙此刻想起那位“明远”来,虽相处短暂,可离无怙却觉得那位“明远”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便是想要毁灭天地的那位。我在想,不如在预言印证之前,找来那位谈一谈,弄清他想要毁灭天地的前因后果,引他向善如何?这不是可以避免一场浩劫?”
清宵君听他这话不免皱眉,心想,难道真是离无怙与世隔绝太久的缘故吗?怎么会有如此天真想法。
因身受重伤,清宵君懒怠多说,最后只有一句,“你忘了我平常如何教导你的?圣人如水,善人可取之,恶人可取之,然,水无形无性,不可自行选择是给予善人还是恶人。总之,人间因果你莫要随意插手。”
离无怙有些糊涂了,“可师父,你承担拯救苍生的职责,却又不准许我插手。这难道不矛盾吗?”
清宵君欲要再说些什么,但张口却是一口鲜血喷出,离无怙吓到,不敢多言,清宵君只是挥手让离无怙下去。
等离无怙也离开后,几位师弟忙劝掌门赶紧疗伤,可清宵君却是不顾伤势忽然要向他们下跪,几位师弟如何见得自己掌门师兄如此,连忙将人扶住。
“师兄这是做什么?!”
“几位师弟,老夫有一私心,若是那羽化丹能寻回,我想用那羽化丹救白萍一命!”
因着那则预言,清宵已然认为将来因情而助纣为虐的会是女儿家的白萍。他不想自己的徒儿堕落成魔,唯有羽化丹可救她一命。可这羽化丹何其珍贵,唯有下跪相求。
“师兄如此真是小看师弟我们了,那羽化丹我们自是愿意拿出来救徒儿的。”
如此,清宵君方才放下心来,扭头看向大敞的大殿正门,他已尽力为自己的徒儿半妖穆璆和女儿家的白萍留好退路,只望他们顺利寻回羽化丹平安回来。
另一边,刚从正殿出来的离无怙便瞧见了等在拐角处的穆璆与白萍,想是特地等在这里的。
“师妹是在等我?”
白萍倒是一改往日恬静之色,开门见山道,“师父与你说何事?”
“无他,只是交待我们多备银两,说是下山用得着。”
白萍却不信他话,低着头,咬着唇说,“师父是不是要你看紧了我?”
被说个正着,离无怙颇有些不知所措,“师父......师父他老人家也是担心你。”
白萍只是不信他的话,咬紧了下唇,话中多有不平,“自古多说红颜祸水,拯救天下便是你来,为祸苍生便是我错。就因我是女人?”
“师妹......”
离无怙欲要安慰,可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好。还好此时穆璆解围,“好了,师父是担心这才多嘱咐了两句,师弟他......”
穆璆看了离无怙一眼,“毕竟师弟他是师父最看重的。”
白萍未再说什么,转身离去。穆璆却不曾一同离开,他等在这里,其实也是想问问自己的师弟,师父可曾提到自己,可他与离无怙关系微妙,此刻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倒是离无怙先开了口,“师兄。”
他伸手进袖,摸出了那一串灯笼果来。穆璆见这灯笼果却是眉头一皱,想自己曾用这灯笼果为那“明远”指路,只觉自己引狼入室。此刻再见那灯笼果只觉那是指责自己的罪证。
“你想问什么?”
离无怙并不是想质问穆璆什么,他只是想起“明远”和自己说的话来,不由自主的照他所说尝试了一番,想要主动靠近穆璆,他想用这灯笼果来谢谢穆璆今日在师兄面前为自己解围来着。
可看穆璆冰冷的态度,离无怙只觉此举徒劳。最后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穆璆见他欲言又止,又多待了片刻,二人皆都无言,只觉时间漫长。确认离无怙当真是无话要说,穆璆只丢下一句,“回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下山。”
说完转身离开,独留离无怙一人站在檐下,离无怙收起了那串灯笼果,长叹一口气对着虚空道,“有心者懂物重。”
可那位有心者此刻却不在了。离无怙心情颇为烦闷,抬脚离开,本是要回自己住处,可走着走着却是来到了那位小师弟的住处。
他来到了明远的住处。
好不容易被寻回的明远喝了碗压惊汤,此刻正在床上躺着。见二师兄前来,明远欲要起身行礼,离无怙见状连忙上前将人压下,为其盖好被子。只是这按着被子的手迟迟不曾放开。
重又躺下的明远有些奇怪的看着正盯着自己的离无怙。
“师兄?”
离无怙终于从明远的这双眼睛里明白过来,这个明远真的不是那个“明远”。
“劳烦师兄特地过来看我。”
眼前这个明远只单纯以为离无怙知他遭遇过来探望他的。
离无怙却知道自己不是,可他不明说自己过来的目的,只是含糊应着,“嗯?嗯。”
也终于松开了按着被子的手,只是收进袖子里的灯笼果因他抬手而掉落。
“师兄还带了慰问品?正好我刚喝了压惊汤,口舌受苦。”
明远说着伸手便摘了一颗果子送进口中,离无怙都来不及阻止。
见明远已吃了一颗灯笼果,离无怙问他,“甜吗?”
明远摇摇头。离无怙本也无期待,拿走了灯笼果说,“那便不吃了吧。你好生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离无怙起身便要走,却是被明远叫住了,“师兄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