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内没有开灯,虞瑾视物全靠头盔的全彩夜视系统。在小女孩彻底消失后,头顶的灯光竟然无端亮了起来,闪了两下,又很快熄灭。
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阴风,仿佛要透过严实的防护服,往人骨子里面钻。
陆言蹊一把将秦朗抓来身边,他属于队伍里的战力短板,又是敏锐的危险探测仪,需要保护,也最适合在此刻使用。
“秦朗,你还能感受到那个小孩的位置吗?”
“我……我能感受到五个危险源。”
“五个。”江近屿不解:“小女孩不是唯一的危险源吗?”
“对啊,五种新敌意是在刚刚一瞬间冒出来的。”秦朗解释道:“我的异能是危险感知,只能感受到不友善的情绪,如果这栋楼里还埋伏了其他敌人,但他们之前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意思,我就察觉不到……虞瑾,注意身后!”
在秦朗给出警告的一瞬间,虞瑾几乎没有思考,她条件反射性地回身起跳收膝,一脚将偷袭者踹翻在地。
江近屿的光绳随后而至,两三下便将他五花大绑。
偷袭者仰面躺地,露出一张青紫色的脸,布满血丝的双眼中不见瞳仁,完全是个扭曲可怖的怪物。
不安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敌人的地盘上,出现怎样的怪物都正常,不正常的地方在于,怪物出现得悄无声息。
他明明有实体,却宛如虚无缥缈的空气,连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作战部成员也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还得靠异能来判断他的位置。
这是个什么东西?
怪物挣扎了两下,忽而像濒死的鱼类一样张大嘴巴,大股腥臭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按理来说,光绳是无法轻易挣脱开的,因为它会自动调整长度,紧紧缠绕目标,缩骨**的传人来了都不怵。
可随着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偷袭者竟像燃烧的蜡烛一般开始融化,最后从光绳中的缝隙中流淌出来,光绳束缚不住他,缩成了一个光点,而倒在它旁边的偷袭者,简直没了人形。
虞瑾看着眼前那个,哦不,那滩敌人,在一阵液体翻涌的怪异声响中,逐渐重塑人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怪物衣着朴素,一身简单的衬衫配西裤,似乎是个普通的办公室职员,停止吐血后,他仍时不时粗喘两声,掺杂着血丝的涎液从嘴角滑落,把灰扑扑的衬衣一并染得黑红……
鹿筱嫌弃地啧了几声:“这是个人?”
虞瑾皱眉:“看着像丧尸。”
为了验证敌人非人的猜想,偷袭者前方升腾起一面半人高的火墙,伴随着浓烟阵阵,很快将整个楼层熏得乌烟瘴气。
虞瑾跟她的队友身穿防护服,倒是不怕毒烟。谁知偷袭者毫无防护措施,照样无畏,张牙舞爪地就要跨越火墙,结果被烈火吞没,烧成一个人形火球。
虞瑾由此判定,偷袭者没有智慧,果然不是人类。
当然她也不能放任这个非人生物裹着白磷火到处横冲直撞,等会真把整栋大楼都给烧了,于是果断收回异能。
火墙消失后,偷袭者身上的火焰也一同熄灭了,它痛苦地惨叫许久,才终于停止呼吸。
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秦朗急吼吼地叫道:“又来了又来了!又有什么东西往我们这边来了!”
这回来的是一对男女,男性照样是衬衫西裤,体型比已经烧成焦炭的偷袭者胖一些。女性则衣着华贵,发型也做得认真仔细,不是干练的女强人风格,更像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千金,工作只是为了体验生活,所以不需要为生存灰头土脸,永远光鲜亮丽。
他们的脸和偷袭者一致,青青紫紫,看不出原本的面容。
几道光影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画面好似水果忍者小游戏,都是弹指一瞬间,选定的目标便四分五裂。
陆言蹊问秦朗:“我们还有几个敌人?”
“五个。”
“没有减少?!”
“对啊,没有减少!”
虞瑾回头,刚刚被她烧死的偷袭者已经不知所踪,就在此刻,秦朗大叫起来:“快看快看!尸块在蒸发!”
没错,被江近屿用光刃切碎的那对男女的尸块,正在快速化为蒸汽。
楼道口又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人用嘴巴喘气时,被喉咙里的鲜血呛住。
一张狰狞的面孔从楼道入口探出来,尽管它没有瞳仁,可是虞瑾知道,它在看着她,他在看着他们。
陆言蹊把秦朗推给虞瑾照看,自己几步走到了最前方,原本平静的空气中,突然产生强烈的旋转气流,仿佛要在室内刮起一阵旋风,而他们身处旋风中心,可以安安稳稳地旁观战况。
死而复生的偷袭者没有被卷走,他随着凭空而起,又凭空消失的旋风,一同没了踪迹。
陆言蹊的虚拟空间不能容纳生物,就算那怪物真能无限复活,也会被空间一次次抹杀,如果它不算生物,那就更好办了,刚好保存在空间里,任务结束后带回去给研究院做实验。
陆言蹊又问了一遍:“秦朗,我们还有几个敌人?”
“五个。”
“什么?!”
不等众人从卡机状态中缓过神来,四面八方一同传来了怪响。
鹿筱肉眼可见的暴躁了:“我来!”
她没有使用异能,而是取出随身携带的枪支,一顿火力碾压,把五个怪物全部打得千疮百孔。
“秦朗,我们现在还有几个敌人?!”
“……五个。”
五个五个,永远都是五个,没完没了了是吧。
虞瑾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些鬼东西杀不死也收不了,我们子弹有限,也不能一直浪费异能。”
“没错。”陆言蹊同样意识到此地过于诡异,浪费时间停留,也只是白白消耗自己罢了:“我们去其他楼层看看。”
众人立即赶在怪物下一轮复活前,从楼梯间有序撤退,顺利撤到第七层。
第七层和第八层一模一样。
虞瑾没觉得奇怪,办公场地统一设计风格很常见,异能者军队总部的各个楼层看起来也大差不差。
早就来过七层的江近屿却不再向前,他说:“不对。”
“七层不是这样的。”秦朗一个哆嗦:“危险也没有远离我们,我们好像还在八层!”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第一个被虞瑾杀死的怪物再度出现了,他比之前更加凶猛,身上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怨气——它恨什么呢?恨虞瑾杀了它吗?
虞瑾毫不留情地再杀了它一次。
陆言蹊继续率领大家往下走,每下一层楼,都要在楼梯间与这个怪物重逢,众人只能将它反复杀死。
杀到第三次,陆言蹊决定改变逃生方向,原路折返。
他们回到第八层,然后直奔第九层。可上方等待他们的,仍是那个熟悉的怪物。
陆言蹊恼怒地扣下扳机,消灭怪物后,她放弃了无意义的爬楼,从楼道口重返大楼内。
众人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终于明白,事情的发展,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他们无法离开八层了。
陆言蹊打算将突发状况上报至总部,然而信号全部中断,她联络不上外界的任何人。
鹿筱不愿接受被困的事实,她几步走到窗口前。大楼的窗户倒是可以打开,但看不见地面,也看不见夜空,窗外除了浓雾以外,什么都没有。
鹿筱抬脚踩上窗沿,从窗口处一跃而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在她悬空的刹那,虞瑾看见她背后生出一对巨大的翅膀。
陆言蹊大喝道:“鹿筱!回来!”
可惜已经迟了,鹿筱很快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虞瑾算是现场跟鹿筱交情最深的人,知道她就是这种不计后果也不惧生死的性子。
其实虞瑾没觉得有什么,因为鹿筱头铁归头铁,却并非没有脑子的人。都说兽类直觉敏锐,鹿筱敢往窗外飞,说明外面应该没有能威胁到她的东西,大楼里无限复活的怪物们,战斗力也并不高。
但是虞瑾感受到了陆言蹊一触即发的愤怒,她不想自讨没趣,所以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鹿筱果然平安归来,她向陆言蹊汇报情况:“组长,窗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但雾太浓了,我没走太远,怕等会迷路。”
陆言蹊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涌到嗓子眼的怒火,咬牙道:“下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鹿筱一脸乖巧:“收到。”
她收到个屁,鹿筱一贯的作风就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在训练营里都快与虞瑾齐名了,她两是各有各的难搞。
然而陆言蹊现在没空找她算账,大楼出不去,那五个怪物又又又复活了。
虞瑾提议道:“怪物好像不能穿墙,我们先找个可以上锁的房间,再想出去的方法吧。”
他们选择了离走道最近的一间办公室,乘怪物们赶来之前,全员转移进去。
房间内的装修风格与外部过道高度统一,看似简约,实则连细节的设计都颇为考究。家具质感极佳,是在各区域地下城中经久不衰的低奢风,但款式老旧,倒像末日之前的产物。
秦朗逮着发言的机会,一语道出他所勘破的真相:“小女孩的异能,可能是开启恐怖副本。”
鹿筱不明所以:“什么恐怖副本?”
“你从来不看小说的吗?小说主角会在神秘力量的掌控下进入恐怖副本,副本全部采取暴风雪模式,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除非解开副本故事中隐藏的谜题,否则将会被副本里的怪物杀死。我怀疑小女孩的异能,就是这种神秘力量。”
这回不止鹿筱,连陆言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故事?谜题?”
虞瑾倒是能跟秦朗同频,她在训练营里,也会时常看看小说解闷,否则难以熬过那无聊又冗长的训练生活:“简单来说,我们被困在了一个虚拟的故事中,只有搞清楚完整的故事情节,才有可能从中找到出去的线索。”
秦朗偶得知音,喜出望外:“没错没错!但是进副本的话,不是都会附赠一个福利系统么,帮忙朗诵故事旁白,给我们全体加点属性,送点稀奇古怪的小武器当新手大礼包。再不济来几个npc,先跟我们聊一聊呀。”
鹿筱被迫接收了一长串信息,因此听得心烦:“你能不能把话‘简单来说’?”
“简单来说,我想开挂。”
“不可能的。”虞瑾无情扼杀了他的幻想:“不是所有的副本都有福利系统,况且小说主角大都是**凡胎的普通人,不开外挂没法去跟怪物拼。而我们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异能者,怪物本就奈何不了我们,再叠buff,干脆我们来当怪物得了。”
再说了,副本是多种多样的,有些恐怖副本别说福利系统,可能连副本故事都没有,就只提供一个场地,随机抓群倒霉蛋扔进去,让他们想办法逃生。
鹿筱瞳孔放大:“不知道前因后果怎么逃生?硬猜啊?”
“嗯,硬猜。”虞瑾认真回忆她曾看过的故事:“不过这样的副本往往会塞入很多玩家,大部分玩家都是炮灰,炮灰死了,幸存者就能推断出副本的死亡条件,想要通关,智慧和运气缺一不可。”
陆言蹊大约是听明白了:“居然还有这样诡异的异能。”
虞瑾耸耸肩:“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洛。”
男主前期没什么存在感哈,因为文章的跟随视角是女主,女主眼中男主的确没什么存在感……从这里开始,第一个副本开始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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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捉迷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