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问的是接她来殷山的沈平笙。
有人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耐心解释道:“大概是去找他哥哥了。”
“哥哥?”
“嗯,沈小师弟跟他哥哥在殷山相依为命。”
“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听说以前还是个富裕人家,父母双亡,挺可怜的。”
“小师弟就不说了,成天在外头执行任务,为了能让他哥哥在殷山过得好一点儿,最近连续接了四五个活儿。”
“可他那个哥哥脑袋不好使,是个傻子,特别讨人嫌。”
“反正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日后见了心里有数离远点儿就好。”
性格敏感善良的小郡主听到这些话后,微微皱眉,显然是对被无端排挤有些感同身受。
“或许是我想多了,只是小师哥是那样好的人,他的哥哥又岂会.....”
又岂会像这些人说的如此不堪?
这话小郡主还没说完,就有人插嘴道:“那你是没见到他给小师弟添麻烦,小师弟卑躬屈膝地给人道歉,那场面好不尴尬。”
“就是,有时候我都觉得小师弟养了个白眼狼王,但人家是傻子,这是他们家事,没办法。”
“沈瑟有多恶心人,这事儿宗珏再清楚不过了。”
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了谢宗珏身上。
但也是这个时候,幽阁到了。
谢宗珏不喜欢说人闲话,也从不妄下定论,更不会关心他人的想法。
谨言慎行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自然懒得和这些人白费口舌。
把人带到了幽阁,他便要拂袖离去。
谢宗珏的态度极其冷淡,礼数却丝毫不差,但依旧让人觉得很难堪。
小郡主道完谢,再想找他说些什么就十分困难了。
看到郡主窘迫,其他几人都是专门从京城追随谢宗珏来到殷山的公子,连忙替谢宗珏解释道:“长瑶师妹,你别误会,宗珏不是对你有意见,他这人对谁都那样。”
“对了,你们的房间估计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我带你们过去。”
“怕你们多想,我还是告诉你们吧,那个沈瑟有事没事就喜欢缠着宗珏,便是如此才被赶到后山住的,我看沈瑟怕不是个断袖。”
“所以宗珏最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沈瑟,连带着也不喜欢他那争强好胜的弟弟,以后少在他面前提这兄弟俩估计就没事了。”
小郡主错愕之后,如释重负般露出了笑脸。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还是个喜好男色的傻子.......虽然沈瑟脑袋不太聪明,但也知道什么东西是好的。
是否喜好男色还有待考究,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谢宗珏并非池中之物。
日后是回到封地还是回京都是迟早的事。
就连初来乍到的小郡主也能感受到,那个寡言少语的男人跟旁人是不同的。
长公主乃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谢宗珏是长公主之子。
幼帝继位之初,政敌环伺,帝位不稳,长公主有着崇高的声望,权力顶峰之时君主都要退让三分。
随着长公主的势力水涨船高,朝中大臣忌惮不已,迫使谢宗珏远走殷山。
两年之间,朝中局势波诡云谲,圣上对这位侄子颇为记挂,只待一旨公告宣他回京。
既然如此,谢宗珏又怎会将殷山这对上蹿下跳的兄弟放在眼里?
要不是女主的出现,让沈平笙陷入爱而不得的痛苦与无法忍受的自卑中,沈平笙估计也不会彻底黑化与谢宗珏对立,处处使绊子,落个惨死结局。
毕竟像沈瑟这种试图挑战男人底线的智障都能活到最后,说明谢宗珏的确是个好人。
如果换做是别人,恐怕沈瑟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但那可是谢宗珏,是男主。
这人来到殷山前本就是皇家贵族,可想而知其尊贵的出身给予他的人生加成。
除了皇子王孙,谢宗珏注定是京城第一等的风流人物,前途光明。
不料却被卷入党派纷争中,远走殷山饱受非议,吃了不少苦头,他的承受能力比他人要强上不少。
当所有人都因他的身份而捧着他,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得到时,反而让他觉得人性虚伪,才养成了这副清冷寡情的性子。
......
另一边,人群中央。
沈瑟被众人围着,大家看他跟看猴子般。
沈瑟寻完鞋子又寻了沈平笙好久好久,最后还是几个好心的师姐看不下去,让他先回后山去等沈平笙。
总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若是闹到掌门那里,受罚的可就是小师弟了。
沈瑟又累又饿,好不容易从山上下来,他怎么可能双手空空地回去?
反正他就是个傻子,他也不管自己出了什么丑,更不知道他能留在殷山是沈平笙费了大功夫。
青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离他最近的弟子手上的酱饼,张嘴咬住了食指,一副蛇精病求投喂的委屈样。
沈瑟的确也挺委屈的。
早上被人摆布着清理了一番身体,问那人什么话,那人都不说。
穿过来一天都没吃上饭,根本没人管他。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殷山,谁都觉得他有毛病。
对他凶巴巴的不说,还扯他头发踢他鞋子,就是不告诉他弟弟在哪儿。
师哥师姐看沈瑟这样,大致知道他在想什么。
估计是馋了。
年长的师姐嘴里嘀嘀咕咕的,但还是好心把他拉到身边,顺便拨开挡在他眼前的头发,扯着他到身旁拿酱饼的弟子边上。
在这势利至极的殷山,身世普通的土著弟子都觉得小师弟已经很厉害了。
看在沈平笙的份上,又加上沈瑟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怜。
那位师姐说了一通好话,就给把酱饼给要了过来。
沈瑟接过酱饼就往嘴里塞,嚼也不嚼就咽下去,结果卡在嗓子眼,一张脸憋得通红泛白。
就这,他还不忘喊着:“谢谢师姐,谢谢师哥。”
新来的弟子也没有想到,沈瑟居然真的如此愚蠢。
最后还是经验颇丰的师姐催动内力在沈瑟后颈处轻轻一拍,让沈瑟把酱饼吐了出来。
正所谓乐极生悲便是如此。
沈瑟一双眼尾泛红,泫然欲泣的眼睛明亮得好似皎月,又大又圆。
那些师哥师姐看沈瑟这样,一时间分不清是刚才咽得难受,还是心疼被他吐出来的酱饼,反正是真的想骂他一顿。
要是沈瑟被酱饼生生噎死,他们往哪儿伸冤去?
难不成告诉小师弟,是酱饼先动手的吗?
师姐无奈扶额,感叹道:“傻,太傻了,简直是个大傻子!”
话里话外皆是嫌弃。
可分明眼中却又带了一丝丝不忍。
其中给酱饼的弟子翻了个白眼,同他说道:“你又未拜入师门,我们才不是你师哥你师姐。”
师哥师姐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
沈瑟才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殷山弟子,反正他弟弟可是殷山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些人跟他弟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作为家属,沈瑟肯定不想丢了弟弟的面子。
“你们是平笙的师哥师姐,就是我的师哥师姐。”
沈瑟痴痴的笑着,回应的很认真。
见他这样,那位弟子单纯善良的心战胜了鄙夷的情绪。
他对沈瑟说道:“我们送你回后山好了,你以后没事少出来溜达。”
沈瑟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想赶他走,懵懵懂懂地就被推着往后山走了。
年长的师姐知道怎么走,她在前面带路。
另一个弟子见山路被树枝所掩,还好心把挡路的树枝扔到一边儿去。
估计那傻子脸上磕破皮的地方,就是被树枝绊了一脚,才摔的满身泥灰。
不过现在沈瑟走路也挺利索的,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大毛病,但就知道咧着个大嘴吃剩下的饼。
光看着人家干活儿,也不说过来帮帮忙。
随后那个弟子又将被藤蔓遮挡住的后山牌子清理干净,挪到路口显眼的地方,免得让人迷路。
但原主傻了之后连字儿都不认识了,能自个儿走下来一次大概全凭运气,挪了也白挪。
做完这些后,走了没多久就能看见沈瑟住的破败房屋。
回头望向那个露着白牙笑眯眯的痴傻青年,那人只能插着腰骂他。
“我看你也不傻,就知道偷懒!你还我酱饼!”
他只顾着凑热闹,新鲜出炉的酱饼还没吃几口就给沈瑟了。
刷着独特酱香的酱饼即便凉了也香的很,但沈瑟根本没吃到肚子里多少。
青年揉了揉肚子,半饿不饱,已经很好了。
沈瑟吃完最后一小口饼后还想吃,又觉得人家跟自己也没啥关系,既要再要的岂不是太过分了。
“你的饼已经被我吃完了,你找我弟弟要吧。”
再次回到屋里的沈瑟,散着长发,坐在床帐旁。
那人被气得跳脚,他就没见过这么心安理得耍无赖的人。
一旁的师姐拉过这个年轻的新弟子,劝他不要跟沈瑟计较。
两人离去后,沈瑟摇着扇子无聊的瞅着门口,看起来就像个孤寡老人。
身上单薄的脏衣未换,屋里光线昏暗无比。
因为傍晚在山下闹的那出,沈平笙肯定要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