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花小蛮先绘制暗房暗道的路径图,是不想打草惊蛇,打算最后一网打尽?”两人走出暗房后,晏宸问道。
“碧云楼的地下产业经营多年,出了事柳云烟一定有逃脱之法,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好轻举妄动。”丹砚想了想,又看向晏宸认真道,“今日还要多谢十一爷的帮助。若非有你,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怎么不是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了?”晏宸促狭道。
刚说两句好话又讨人厌,丹砚没好气地想反驳,却看到对面走出来的二人,当下均是一愣。
“曜王殿下,杜小姐。”陶淮之和杜容瑾反应过来后行礼,丹砚也跟着回礼。
“看来二位也是为调查湖光七色图而来?”晏宸问道。
“正是,只不过一无所获。”陶淮之无奈道,“碧云楼的守备严密,不似有人偷盗。”
“王爷和……杜小姐,也是为了调查真迹而来吗?”杜容瑾皱眉看着丹砚。
听到杜容瑾用自己的脸称呼自己为杜小姐,丹砚面不改色:“可惜也没有发现什么,不过三日后就是碧云楼的拍卖会了,到时候不如二位也一同前来,或许会有端倪。”
“也只好暂且如此了。”陶淮之认同道,就与两人别过,和杜容瑾回了府。
房间里摆着一张供桌,这供桌前供奉的却是空空如也,只一片空白的墙面,唯有一盏长明灯幽幽燃着,似一豆鬼火。
丹砚将柳云烟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在一张纸条上,卷起纸条放在长明灯上方,火舌立即卷住他的名字,如同吞噬般转瞬就撩尽了。
“碧云楼暗中经营地下产业,也并不令人意外。”无琊走出来,“你不让太子查封碧云楼,不仅是为了找湖光七色图,更是想借机窃听朝中之事,甚至可以说你根本不在乎找画,你就是为了找是否有当年害你家破人亡的真凶线索。”
“意外收获,一举两得罢了。”丹砚抬头看着空白的墙面,“不过,我虽已经让花小蛮绘制碧云楼的暗房路径图,但最后拿到的不一定就是全图。”
“你是觉得她会撒谎?”
“她已经没有必要撒谎了,我是觉得,柳云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最全面的暗房机关,所以到时候也得要你出面。”
“三日后就是碧云楼的拍卖会,到时候我和你同去。”
“我今日去碧云楼,不仅遇到了曜王殿下,还遇到了陶淮之和杜容瑾。”丹砚回头道。
“他们是在查湖光七色图的下落,你就不担心他们先找到真迹吗?”无琊眯起眼尾。
“我又没有六只手,哪里忙得过来,就让他们找去吧。”丹砚却并不在意。
“你不是要讨皇上和太子的欢心吗?”
“据说湖光七色图的原主咬死自己卖的就是真迹,你说会不会是碧云楼暗中调换呢?”长明灯的烛火光亮在丹砚脸上跳动着,明灭相接,“束宝阁在外人看来看管十分严密,但若是房中设有暗道机关,要想调换,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你如果能查获碧云楼这桩大案,或许也能找到真迹,确实是一举两得。”无琊了然。
“没错,而且就算真正的湖光七色图找不到,我也已经有了备用的应对之法。”
“哦?”
“找张仲业的真迹,根本不是这件事的根本和终点,找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在圣上的寿辰讨其欢心吗?”丹砚轻轻一笑,“圣上开心了,才是解决这件事的根本。至于真迹,就先让杜容瑾和陶淮之去查吧。”
碧云楼的拍卖在三日后如期操办,这一天碧云楼不似以往来者皆能进入,唯有受请帖邀请的贵客方能被请进来,来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尊贵的王公子弟都会被请到二楼,二楼的雅间都各有一位侍从,听到贵客出价负责传递下去。
楼内奏着清雅的丝竹小调,丹砚和晏宸一同坐在二楼,看着楼主柳云烟出来,碧云楼的拍卖会每季度为一次,柳云烟每次都会亲自出面把持,一一介绍每件拍品。
京中最近有传闻,说曜王殿下被礼部尚书千金当面退了婚,原本他一向洁身自好,竟伤心之至跑去碧云楼买醉,为头牌舞姬花小蛮一掷千金。后来越传越偏,五花八门,衍生出多个版本,有说曜王本就花心滥情,也有说杜家小姐始乱终弃。
“不知你最近是否也听到一些传言?”晏宸坐在丹砚对面,看着她漫不经心地开口。
丹砚自然也有所耳闻,她皱了皱眉:“不过是些寻乐子的胡说八道,我和十一爷之间一清二白,不必自证。”
“可是现在京城中人人都以为我思慕于你,情根深种呢。”晏宸的眼里带着玩味。
“拍卖这就开始了,还请王爷不要再胡言乱语。”丹砚不想搭这茬,别开脸不再看他。
陶淮之和杜容瑾此时也在二楼的雅间,看着一件件藏品被展示,数颗南红玛瑙围绕的夜明珠、红珊瑚雕刻的摆件、墨翠制成的棋盘,只是都不及被太子收走的那副张仲业的湖光七色图珍贵,不过是在倘若那是真迹的前提下。
此时呈上来一块压襟的羊脂白玉,其色温润,软玉无暇,雕刻成一团祥云模样,倒是十分可爱。
“这块玉看起来倒是不错。”丹砚喃喃一声,不知想到什么,她转头对侍从道:“我加价到三百两。”
羊脂白玉虽成色好,但也并没有多么稀奇,竞价者不多,很快就被丹砚拍下。柳云烟又亲自上台来,揭开下一件藏品,只见是一尊象牙雕刻而成的千手观音像,面目悲悯慈善,栩栩如生。
“此像乃前朝梅大师亲手所雕,乃是象牙材质,十分珍贵……”
不等柳云烟说完,空中突然一道冷刃袭来,穿过佛像手间的空隙,最终擦破他胸襟布料,“铮”地钉在台上。
“什么人?!”
见未得手,一道身影从楼上越下,这人蒙着脸一身黑衣,动作干脆利落,眨眼间直奔柳云烟而来。
“有刺客!”丹砚立刻起身。
台上的柳云烟顾不得其他,慌乱地转身逃走,那刺客立刻追上,两人转眼消失在曲折的小道间。
拍卖会上出了刺客,四下大乱,不少人都争先恐后匆匆往门口跑。陶淮之却第一时间起身就追,杜容瑾也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怎么会凭空消失不见?”陶淮之分明跟着刺客的踪影走进死路,眼前并无转角,下一瞬却看不见他们踪影。
丹砚和晏宸也从后追来,上前按动墙面机关,一条暗道随之出现在眼前:“快追!”
陶淮之和杜容瑾来不及惊讶,也跟在丹砚和晏宸身后跑了进去,这里面像迷宫一样,暗道曲折七拐八绕,并且十分昏暗,若不是丹砚和晏宸已经拿到花小蛮绘制的地图,只怕绕几下就不知该往何处了。
“在这边!”陶淮之敏锐地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立刻跑上前去。
此时柳云烟逃至深处,突然按动墙上的机关,紧接着就有一排暗箭扫射而过,紧追其后的刺客躲闪不及,被一枚箭矢刺穿肩胛,晏宸借机上前一把将他擒住。
“柳云烟呢?”
“逃走了,有机关暗箭,不可深追。”
“等等,丹砚呢?”陶淮之突然道。
丹砚一愣,意识到陶淮之问的是杜容瑾,此时回头看,他们刚才只顾追得匆忙,不知何时杜容瑾竟然跟丢了。
丹砚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道:“我去找。”
“不行,不能再分开了,到时候都找不到怎么办?”晏宸阻拦。
丹砚看他一眼,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趁他们不注意时立刻转过小道跑起来。
一刻钟前,杜容瑾原本跟在几人身后,她速度不够快落在最后,就在拐角处突然被人从后一把捂住口鼻,拽进一间暗房内。
她来不及叫喊,无琊蒙着面巾,没有废话,径直上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杜容瑾涨红着脸艰难地去掰他的手,却完全无济于事。
“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杜容瑾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呼吸困难挣扎着问。
“怪你自己命不好吧。”无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冰冷至极,只轻轻道。
杜容瑾拼命挣扎,紧紧扒住无琊的指缝抠挖,但随着无琊的力道越收越紧,她的手也越来越无力,最后缓缓垂下。
“住手!”
最后一刻赶到的丹砚猛地从后一把推开无琊,杜容瑾失去支撑,软绵绵倒在地上,已经晕过去了。
“为什么要阻拦我?此时在暗道中杀了她,再将尸体藏匿,没有人会发现的,以后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无琊又上前想动手。
“我说过不会让你杀她的。”丹砚挡在杜容瑾身前,目光狠厉,仿佛要活剥了无琊,这眼神生生将他逼停,“她影响不了大局,你若是听我的话好好合作,我就能助你平步青云,你若是真杀了她,我一定会和你鱼死网破!”
无琊阴沉的视线在愤怒的丹砚和昏迷的杜容瑾之间来回扫过:“你别忘了,从你换脸的那一天就决定了要走这条路,若是再有任何妇人之仁,只会害死你自己,害死我们!”
“我知道,我没有后悔过。”丹砚将昏迷的杜容瑾护在身后,语气冰冷,“对待任何人,我都不会心慈手软,但我也只有这一个要求,决不能杀杜容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