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念恩回头的一刻,弱郁转身便躲在门一侧。
玉念恩在去一间药阁中煮药,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鼎炼制丹药的丹药炉。
玉念恩用灵力将那炉盖打开,另一张手则是不断朝着里面灌输灵力,淡青色的灵力渐渐被丝丝缕缕的红侵染。
不出片刻,玉念恩收回了手,用灵火炼制丹药。
这屋中,只有二十几人。
这一炼制,便只有几颗丹药,玉念恩至少这般来来回回炼制五六次,方能够停手。
奉萧从不管这些,更不管他们的死活。
哪怕他有这个能力,能够救下他们。
玉念恩最讨厌玉奉萧口中说的那句便是:将死之人,有何好救的?
既是如此,那他为何还要救外城的人?
玉念恩闭了闭眼,没有任自己再去想这些,他人的行为作风,与自己又有何干?自己又何来的资格来说他。
只是她不理解,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玉花主!玉花主!!沈云舟病发了!!!”
玉念恩纷飞的思绪,在这阵阵慌乱的呼唤中猛然收回。她迅速抽回手,拿起旁边早已备好的丹药,急匆匆地向那男子狂奔而去。那男子此刻气息奄奄,进气微弱,吐气沉重,口中鲜血汩汩涌出,全身早已颤抖不止。
玉念恩半跪在地上,将手中的丹药喂给男子,在吃下丹药的片刻,男子的脸色便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玉念恩见此,稍微松了一口气,脸色疲惫。瘫倒在地。
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盯着玉念恩看,语气很是虚弱:“花主回来了?”
玉念恩点了点头。
弱郁此时就在外处瞧着,里面瘴气浓烈,看不清人的面容,弱郁皱了皱眉头,此刻离开了。
在弱郁离开时,玉念恩的目光顿时便落在门外,从弱郁出了那道门起,玉念恩便已经猜到他会跟来。
这些……
又有何好看的?
他们全部都是将死之人,死亡,离他们很近很近。死神好似就站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随时都有可能将他们的魂勾去。
沈云舟雾白色的眼眸深情的望着玉念恩,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坠,将玉坠递给了玉念恩。
“我时日不多了。”
玉念恩语气沉重的嗯了一声,不忍再看他。
“这个送给你,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也能算个留念。”
玉念恩没有接过手。也不可能会接。
沈云舟对她的情意,周围之人都知晓,甚至几番想要促成他们。
沈云舟轻咳几声,从地上站起身子,扶着他的老伯也渐渐松了手。
“花主,我有话对你说。我们过去说吧。”
沈云舟朝着玉念恩伸出了手,玉念恩迟疑霎那便站起身子,并没有去牵过沈云舟的手。
沈云舟将手收回,并不觉得有什么。
两人朝着一处屋子走去。
门关后的那一霎那,沈云舟便已开口道:“我们已经商榷过了。念恩,你走吧,不要管我们了。”
玉念恩听到此话那一刻,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从眼眸中滴落,抿着唇,那股不甘几乎充斥着玉念恩的整颗心。
“我不会走的。”
“你为了救我们,已经做了太多伤害自己的事了,适可而止吧。不值得的。”
“所以你们也是这么劝他的吗?”
“是。”
“为什么?活着难道不好吗?”
沈云舟叹了口气:“活着很好。可是,我们也很痛苦。”
他们的活着,几乎是玉念恩用自己的命在吊着他们的性命,他们心里从一开始便是抗拒的,可是玉念恩太过于执着,想要他们能够活着。便开始不顾所有的想要找到能够救活他们的法子。
一开始,她脸上其实没有那朵肉花的。
“只要我活着,你们就不能死。”
沈云舟无奈道:“城中瘴气弥漫,你自己也染上不少了吧。”
玉念恩没有回应沈云舟的这句话,在好早之前,她便已经受到这瘴气的侵染,只不过她从未开口说过。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会找到救你们的法子的。”
将话落下,玉念恩便转身离开了。
沈云舟转身看着玉念恩离开的背影,雾白色的眼眸中好似倒映着玉念恩当年的身影。
他们,只会拖累她。
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前程。
玉念恩喜欢的从来不是治病救人。而是闯荡天下,走她想走的路,看她所想看的景色。
而如今却为了他们,停步于宿宿城,再也没离开过。
能够站起身子走路,对洂彧来说,是他这下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可如今,他的腿好了。
为北青临涂完药了之后,洂彧便一直在这屋内走来走去,时不时的便盯着自己的这双腿看。
不管是真的好,还是只是一时,但对洂彧来说,已经很好很好了。
洂彧从不喜欢欠人人情,这份恩情,他会还给芫钨的。
若是要说句实话,洂彧只希望日后两人不再相见。
门被人打开了。
弱郁从外处走进来。
洂彧抬头望去:“可有看到什么?”
弱郁摇了摇头:“什么都没看到。”
洂彧点了点头。
两人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干坐着。
两人安静是安静,只不过有人不安静。
那个傻子,挺不安静的。
“哥哥,我饿了。”北青临泪眼汪汪的朝着洂彧走去,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衣物墨发凌乱,看着好生可怜。
洂彧身上又能有什么吃的?
最多就几颗糖果可以给他。
洂彧从袖口处拿出两颗糖放到北青临的手上:“吃吧。”
北青临接在手上,笑的可开心了:“谢谢哥哥。”剥开糖纸就走到一边吃了起来。
弱郁:“他,你就准备一直这般带着?”
洂彧:“也是没别的法子了。”
弱郁:“有法子。”
洂彧:“什么法子?”
弱郁:“将他丢去野山喂狼。”
洂彧:“……”
弱郁岔开话题:“这城中瘴气浓烈,人不好找,要想找到奉萧,还是得玉念恩。”
洂彧叹了口气:“我们还是走吧,这灵脉修不修复对我来说,已无任何区别,我现在这般也挺好的。”
弱郁想不通,实在想不明白当年要强的一个人,现在却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意,甚至自暴自弃。
“你为何就总想安置于现状?在这修仙道里,没有修为你又要如何存活?”
洂彧随口道:“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还能如何?”
每到说到这些时,弱郁心里都会窝着一股气,藏在袖口下的手紧了紧,弱郁闭了闭眼,嘴里低沉道:“你不能死。”
洂彧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何弱郁要一直保护他,更不明白为何他不恨自己。
难道就因为七十一年前的那一次救命之恩吗?
就算如此,他该报的恩也早已经报完了。
“你……”洂彧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计实际的想法,“是不是喜欢我?”
弱郁这一听,眉目顿时皱起:“你这脑袋瓜里一天到晚的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弱郁此时头疼的很:“我看你是被芫钨给带坏了。对你好的,难不成就是喜欢?”
洂彧这一听好像也是有些道理。
“可为何你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与你说过吗?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可这恩,你早在二十四年前就已经报完了。”
“我说没报完便是没报完,你说的不算。”
“七十一前我在岁徐州救过你一回,四十六年后你在观音庙救了我一次。你我之间,其实早就两清了。”
听到洂彧说的这番话,弱郁几乎气的手指间嘎吱嘎吱作响,拳头握的死紧,修剪圆弧的指甲刺透进肉里,那细微至极的声音几乎无人察觉,唯有弱郁自己清楚。
“你就非要记得那么清吗?”
洂彧嗯了一声,嘴里道:“不清怎么能行。”
“罢了,不与你说了。”
弱郁此时听见洂彧的声音就觉得烦躁,再加上一旁还有个傻子便更烦了。
洂彧就坐在一旁。
而北青临则是在玩自己的头发。
这屋子也还算是大的,有四五间屋子,一人一间绰绰有余,只可是,那两人都不想独自住一间,都想跟洂彧住一间。
弱郁那目光好似要将他给吃了般,盯得死紧。
而北青临则是摇晃着他的衣袖,委屈巴巴的想要和他住在一块。
洂彧:“你们住一间。”
北青临:“我不要,他长的丑。”
洂彧:“……”
弱郁:“……”
弱郁三两步走上前将北青临拽到了一边,拽着洂彧便走,唯独留北青临一人在门外。
“他现在心智还是个孩子,你跟孩子闹什么脾气?”洂彧想要挣脱,可是却挣脱不开。
将人拽到房间里,关上门后,弱郁冷笑出了声。
“你就这么确定他不是装的?”
北青临这人的名声在修仙道中不是很好,虽说北域在修仙道中有个好名声,但不代表他这个北域域主在修仙道中有个好名声。
被弱郁这么一问,洂彧也有些不怎么确定了起来:“他看起来不想是装的。”
弱郁语气很硬,从不会软:“这种人,就是专门骗你们这些没有修为在身的废物。”
洂彧嘴里嘀咕着:“怎么动不动就骂废物。”
“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好好好,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洂彧也不想再跟他争这个,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义。
再者弱郁说的也没错,他此时确实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结果这一下难受的反倒成了弱郁。
“你!”话到口中又收了回去。
现已快到夜晚。
白日里都看不清城外的路,到了夜晚更是看不清了。
虽说洂彧现在腿脚已经能走,可还是不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们之间的谈话,洂彧也都听到过。
这双腿就算能治好,也不能完全的治好。
剑,他能使。
只是使的不利索,无法像当年那般行云流水的使出。
他现在也就是一个瘸子罢了。
屋里就只有一张床,洂彧自是不会去多想什么,毕竟两人曾经也睡过一张床。
最多的时候,是一连两三个月。
弱郁很好。
是他不配。
保护洂彧,对弱郁来说他心甘情愿,并不需要他还。
这世间唯一能让弱郁动容,改变所有想法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洂彧。
为了洂彧,他可以抛下所有。
他可以抛下师父,兄长,父亲。更可抛下云明城。
两人心中各藏心事。
看着那张床,洂彧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是坐着好了。
弱郁脱下身上衣物道:“睡吧。”
“我坐着便好了。不睡。”
“你现在身子虚弱,就这般坐一晚,也不怕明日小命不保?”
洂彧也只是平淡回道:“我脏。”话很随意,可戳疼的却是弱郁的心。
弱郁在听到这三个字时,正解腰带的手蓦地一顿,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神色突然变得郑重起来,道:“你不脏。”
“可是我……”
“够了,别说了。”弱郁三两步走过去,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往床上走去,“睡觉。”
“我……”
洂彧刚想要开口,结果却被弱郁使了一道禁言术:“一个时辰便会解开。”
洂彧:“……”
洂彧也只是想说一声“我饿了”,结果没想到这人竟直接给他下了一道禁言术。
洂彧哪里肯和他上床,当即便站在原地不肯走了,指了指自己的嘴。
“受伤了?”说罢,弱郁便伸出手去碰,一只手抚摸着洂彧的脸庞,指腹摩挲过洂彧的唇角,眼里满是温柔的色彩。
洂彧头往下低了低,摇着头:“嗯嗯嗯……嗯嗯嗯。”
弱郁不懂洂彧这是何意,只好先将禁言术给解开。
见能说话,洂彧当即便道:“我饿了。”
弱郁也是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便要将洂彧抱起。
洂彧一个反应过来便伸手顶着弱郁的胸膛:“不用抱我了,我能走。”
弱郁身子一顿,方才收回手。
倒是一时间忘了。
“得委屈你了。”弱郁拿出了一块包着的饼给了洂彧。
洂彧自是不客气,一手接过。
也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动静。
弱郁当即便察觉出不对劲,道:“你在这屋里好好呆着,我有事出去一趟。”
洂彧嗯了一声。
结果人一出去,门便被另一个人给打开了。
这人大步流星的朝着洂彧走去,紧紧的抱着眼前红衣人的腰肢,贴的很紧很紧。
芫钨将脑袋埋在了洂彧的脖颈旁,闭着眼眸贪恋的吸着洂彧身上的气味。
“我想你了。”
这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当场将洂彧劈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洂彧刚放在嘴旁的饼一顿,随后便包的好好的,丢到了床上。
冷然道:“你不是去清河派了?又来这里做什么?”
“想你了。”芫钨一边说着一边去扯洂彧腰间的腰带,动作极为仓促。
洂彧当即便挣扎着。将人一把推了出去。
“你来就是想为了与我做那等事吗?!”此话,洂彧可以说的上是直接吼出了声。
“我喜欢你,想上你不是很正常吗?那么惊愕做什么?”芫钨毫不在意洂彧脸色的变化,伸出手便将人带进怀里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