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 in Fall 第5章 chapter 5 日落时分

带着书再次回到办公室。

“椎名老师，一起去食堂用餐吧。”

被及川老师邀请，他似乎有意等我。

“嗯。”

太好了，我根本不知道具体用餐流程，有人带总比瞎摸索强。

下楼，从底层长廊穿过，推开两扇门便来到食堂边门，据说只有教职工可以走。

“可以和学生一起在一楼二楼用餐，也可以去三楼专属用餐区。”

及川老师边走边介绍，还将一周菜单指给我看，就贴在一楼大厅内。

“还是去三楼吧。”

和学生一起用餐感觉很奇怪啊，不会真有这种老师吧？

在我腹诽时，一位大叔从眼前走过，端着盘子入座于学生群体中，啊这……原来真有这种老师呀。

“他是我们学校篮球队教练，田冈茂一。”

及川老师看出了我的惊讶，解释道：

“田冈老师与男学生关系还挺好的，不训练时学生都敢开他玩笑，私下很关心球队那几个孩子午饭有没有吃饱，吃少了他会担心营养不够，吃多了又怕长肥肉影响比赛，所以经常来学生这一区观察。”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我更是惊呆，社团活动涉及饮食管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男高要去参加走秀呢。

“不过仙道同学总能避开田冈老师的追杀，这会儿应该躲在哪里吃布丁吧。”

话题就这么顺理成章绕到了仙道身上。

“这人……”

好狡猾啊！

“嗯？”

及川老师与我已经走上三楼，这会儿正站在教师队伍中间。

“他成绩好吗？”

其实我想问的才不是这个呢！心里的吐槽不知从何讲起，要是将他的脸用黑色记号笔涂掉，配合着在书店偷看成人刊物，在大久保公园瞎转悠，对前辈我说些莫名调戏的话，上学迟到、上课睡觉流口水、还与教练玩躲猫猫，又爱吃甜食。

这些，这些统统加一块儿，不看那张脸，是不是像个猥琐宅男？

我实在无法将他与篮球联系在一块儿，亦无法将那张脸强行塞入我一意孤行的揣测中。

“这个啊……还可以吧，椎名老师果然很不一样。”

及川老师摸着脑袋，我不懂这评价是何故。

“不一样？”

于是追问。

“嗯，就算是老师，绝大多数人对仙道同学都会有点……怎么说……总之不太会关心他的学习情况。”

那要关心什么？老师的本职工作难道不是教书育人？

想到这我突然头脑嗡嗡，仙道算我的学生了吗？教书就算了，育人这块儿我是否也有责任引导他改邪归正？

脑子一团浆糊，队伍很快轮到我们，先吃饭再说。

端着盘子入座，三楼风景不错，我选了出品更快的蟹柳土豆泥色拉、烤青花鱼与鸡皮饺子，后两排有老师正在吃牛肉寿喜锅，看得我快馋死了却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冷静。

明天，明天我一定也要点个锅子吃！

“其实是因为他上课一直在睡觉，所以……”

夹一筷子鱼肉，焦脆的皮被连根带起，撒过柠檬汁的肉质肥美不油腻，简单的料理能做到如此美味，好担心会在这里胖个十斤。

“哈哈是的，那小子整日一副睡不够的样子，但你别看他坐在教室里懒洋洋的，一到球场上大变样。我们的校草靠的不仅仅是一张脸，观赛时连我都觉得能代入那些爱慕他的女学生，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及川老师似乎挺喜欢仙道的，后面两句压低了声音，他的赞许依旧传入我耳中。

怪怪的？

再怪也没你口中这位校草怪好吧！

“那就让他这么一直睡下去？还是会影响学业的吧。”

才“为人师”不足四小时，我已经开始为学生操碎了心，值得嘉奖自己吃个蜜瓜大福。

“嗯，关于这个我也有点担心，毕竟是最后半学期了，所以椎名老师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及川老师停下筷子，一脸认真。

“就是你能不能坐在他旁边听课？这样能随时提醒他别睡着，反正最后一排也是空着的。”

一脸认真的为难我！

饺子从我松动的筷子中掉入餐盘，光是想想与他同桌的画面我就已脚底发麻，更何况我能对他上下其手吗？

“陵南老师可以揍学生吗？”

行的话我倒乐意，并早就想那么做了。

“呃……要不你悄悄的？”

及川老师与我开起玩笑来。

“哎，一定要吗？”

看来揍人是不被允许的，那我能有什么法子制止他闭起那双迷人眼睛？

“也不是一定，只不过我确实挺担心仙道同学的成绩的。今年夏天打入全国大赛那阵缺了不少课，学校看重篮球队因此在学习上开绿灯，连功课都不强求交齐。”

及川老师放下筷子，语重心长说道：

“篮球队那些孩子们成绩倒都不错，这样一来更叫人觉得可惜，明明有考入一流高校的水准倘若因社团活动受到影响岂不是本末倒置了？除非他们有意走体育特长生这条路，不过目前看来全校只有仙道同学有这样的资质，问他要不要试试，这家伙永远都不将真实想法轻易外露，笑笑说都可以。”

“可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诶，他就睡觉！”

我不买账他的说法。

“那是因为昨天篮球队就开始训练了，你记得我们在教学楼前不是遇见一些学生去体育馆观摩吗？”

这一说我倒是回忆起来了，确有其事。

“原来如此，所以他不训练时就不睡了吗？”

我竟开始关心起仙道睡觉的深层次原因。

“睡的没那么厉害，他会听课的，不然成绩也够不着年级前30%。总体而言一半一半。多数时候他看着走神我叫他起来回答问题，这家伙都能答对，后来我就不叫他了，女学生们会在数学课上欢呼鼓掌实在是影响上课。”

那么夸张？

我在心里描绘此番景象，感到好笑又好气，如果我是任课老师的话。

“十月会从各所高中选出优秀篮球手代表县出征全国性质的比赛，我们仙道必占一席，所以近阶段他会时常被田冈教练抓去训练，无法保证课堂效率的话对成绩的影响……”

及川老师对学生的关爱从他恳切的语气中一览无遗，作为未来教育者的我牺牲小我义不容辞。

“好，我知道了。及川老师，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仙道同学的。”

我俩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举杯庆祝就此达成共识，天真的我当下并不知晓原来帮助仙道是要把自己整个人也赔进去的，倘若有时光机能够回到此时此刻。

我的选择是……

下午有一节英文课，在此之前我都坐在图书馆欣赏及川老师预言中的晴空万里下，白浪层层推进，海鸟展翅翱翔的飒爽英姿。

难以想象，这要是到了日落时分该有多美。

从图书馆走回教学楼，途径红色外立面的体育馆，我突然站在原地想起及川老师口中的仙道似乎篮球天赋惊人。我悟了，天才嘛多少都有点见不得人的怪癖，这完美解释了他变态猥琐的一面。

醍醐灌顶似的对着空气点点头，我迈开步子继续走。

铃响前两分钟来到教室，课间嬉闹不断，看见我纷纷扬起笑容礼貌问好，在友好的视线中我拖动桌椅，青涩脸庞被我的动作惊到，女学生们默契的收起笑容，这是怎么了？

更惨的是，桌子随着我的拖移，从中冒出来的信件掉了一路。

不是吧，上午只有三封，这下至少十几封了。

我尴尬的快速捡起塞回桌肚，桌椅距离仙道的座位仅一步之遥，算不上太过分却也招来了教室内外同性不爽的眼神，果然她们的男神就算是我，一名女教师，也决不容得亲近。

需要解释吗？

似乎没有这样的必要与立场，我只是尽了一个见习教师应有的职责。

及川老师有心灵感应似的从教室外冒出脑袋，当着全班面与我喊说：

“仙道同学就拜托椎名老师啦。”

他可真了解这群爱慕仙道的女学生，当知晓我只是受班导之托才接近男神后，众人交头接耳，敌对目光褪去不少。

“椎名老师，你叫醒仙道君就行了，千万不要暴力啊！”

斜对角同班女学生向我祈求道。

“好……”

妈耶，我想也不能啊，更何况要是伤到了他那张脸我也别想活着离开陵南了。

以及我看起来是暴力的人吗？

他一米九我才一米六出头，他一身健硕肌肉我运动神经为零，打他伤的还是我自己吧。

无语一阵后男主角带着一瓶蓝白身饮料从后门走来，看见我坐的离他如此之近难免愣神一下，拉开椅背时已然恢复如常柔和面色，就好像即使我坐在他桌子上也没所谓。

“你也有很多哦。”

敏锐目光察觉到了有东西滑落至我那米白色针织裙上，仙道边从包内抽出英文书边与我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搬到你旁边？”

我将双手伸进桌肚进行一番梳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曾今闭上眼抛入垃圾桶即可的糟心物，来自学生的心意不容糟蹋，我猜测那些是类似于仙道收到的情书，血气方刚的高中生爱慕十几二十岁的老师亦不在话下，更何况我才比他们大了没多少。

习惯是直接丢掉，不费力拆开，这会儿我迷茫了。

“睡着了，你会怎么做？”

原来他知道我是被派来监督他课上一言一行的标兵，他也识破了我并无计策，海蓝蓝的眼睛写着未说出口的那句“我很好奇”。

这节英文课是失败的，午休期间仙道被抓去体育馆进行投篮训练，到下午自然又犯困，这是他刚开始打瞌睡时我从纸条上得知的。

竟有学生为了他在英文课给我递纸条，我更是像个学渣那样悄悄在桌下打开看，上面签了好几个名字，一看便是女生，联名诉求是让他睡会儿吧。

稍稍侧头便能看见一张距我不过半米的脸，一只手撑住下颚，轻盈地呼吸着，叫人在他微颤的睫毛中迷失自我。

我该怎么做？

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像个学生那样将课堂笔记统统记下，下课之前撕去听课记录本两页纸悄悄放在他桌角上。

办法总比困难多，回到办公室略感挫败的我打开电脑通过不算发达的社交媒体与同在见习岗位的同学们聊起现状，有两位忙里偷闲回复了我的信息——用原子笔戳他大腿、挠他痒痒。

一个个全都不靠谱，我只得自己坐在工位上看天发呆，有什么叫人清醒点的办法？

这一想便想到临近放学，同样的功课我在漫无边际的思索中已完成，便于次日参与批改。稍稍整理桌面，关上电脑，首日的见习到此为止。

“及川老师，食堂有提供晚餐吗？”

下一个难题便是如何解决晚餐。

“这个倒没，不过早餐是有的。”

及川老师看出了我眼里的失望，立即补充道：

“我也一个人吃，要不一起吧？”

想着昨天在东京蹭了他一顿大学生眼里价值不菲的寿司，今日正是还这份情的好时机，我愉悦地接受了他的邀请，两人背着包从办公室一路朝着校门走。

九月初，风暖洋洋吹过发梢，迎着耀眼阳光，跟在高中生身后的我一秒回到了三年前的秋天，彼时我身着灰色短裙与每一名准毕业生一样为毕业前的最后一考感到焦灼，又为即将踏入成人世界感到兴奋不已。

如果当时夜夜伴随着如此温柔的夕阳放学，或许心境会有所不同。

“仙道！”

仙道？

怎么又想起他来，此人与我心中一切美好设想格格不入。

“及川老师！仙道他！”

呐喊声由远及近，我们停下脚步转过身，两名瘦弱男学生迎面跑来。

“仙道怎么了？”

及川老师关切问道。

“仙道他受伤了，但是保健室老师下班了，怎么办？”

到手的晚餐就这么飞走，我追随及川老师与男学生步伐背对夕阳走向校园深处，保健室我认识啊，午饭后去要了点消毒棉花使劲擦过了那本英文书，没想到这才半天时间又要去了。

路上谁也没解释清仙道受伤缘由，只说是出血了且保健室门口堵了许多人，再下去仙道在流血过多前会先闷死。

哇，我在心里觉得这个形容真是浮夸又到位。

“大家都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及川老师疏散人群，这……

不是我夸张，怎么都得有三四十名女学生满脸忧愁的站在保健室外守候，我庆幸自己没有对他做出什么暴力行为来，少年人的爱危险至极呐！

“椎名老师，你先进去看看吧，我来赶人，严重的话直接叫救护车，办公桌上有电话。”

及川老师对我投来“你是女生应该懂包扎”的期许目光。

该怎么说呢……如果仙道和我们女生流血方式一样，我倒是能从包里翻出卫生用品与止疼药救他一命。

“好。”

带着隐隐担心，我推开门，只见高大身影躺靠在支起45度角的床上背对着我，随着大门一开一合，少年回眸。

“伤脑筋。”

我走近他。

“你别动，我看看。”

额头真在渗血，不算多。

“其实没事……”

一条细长的抓痕清晰可见，好奇怪。

“怎么弄伤的？有人抓你？”

我无法借用常人思维揣测伤口的由来。

“诶……是只小鸟……”

仙道叹气，他的脑袋也随之轻微一震，我发出惊天大爆笑。

“不是吧！连鸟都讨厌你？”

赶紧捂住嘴，为时已晚。

只见仙道伸手从一旁取来酒精棉、碘伏与创可贴，往我面前摊，位于一层的保健室窗外蹲守着无数双眼睛，这片开阔的土地直面大海，百叶窗被高高挂起，仅剩薄透的纱窗将我与他的轮廓显露。

而此时，倾斜的夕阳透过窗，应了及川老师的预言，神奈川很美。

“椎名老师……”

仙道的声音贴近我耳侧。

“嗯？”

镰仓很美，湘南海很美，这日夕阳很美。

“还有谁讨厌我？”

我与仙道的相遇是否也算美？

我发誓 仙道的倒霉命运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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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日落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