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 in Fall 第4章 chapter 4 椎名老师

“椎名老师，你就先坐这个位置好了。”

自我介绍终结在自我怀疑中，他难道不是在东京念书的东京人？

我被及川老师安排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正中央便于听课，而刺猬头因身高缘故座位与我相近。

从讲台出发，沐浴在晨曦微光中，迎着众人新奇的目光，迈向他的十七岁。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并对着我笑。

或许是我误会了，他是对着全世界笑，明眸皓齿很难将他与我心中猥琐变态的过往联系到一起。

椎名，现在你很危险，可别被他骗了！

手持听课笔记与黑色原子笔，我屏气凝神计划当他不存在那样认真听课，只可惜早间二十分钟过分随意，班导与学生们侃侃而谈，我能察觉这所学校的教学氛围较为松弛，这都毕业年级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交流暑假有趣见闻？

我停下笔，一堆废话根本无需记下。

“仙道！”

右前方男子隔着一人呼叫刺猬头。

我追随他的目光，先是看见有风将白色纱帘吹到女同学的脑门上，她双手在头顶自我解救。

再看见了站在刺猬头前的及川老师，他什么时候走来的？只见他耐心教导着全班的风暴中心，无奈的问：

“今天是什么理由？”

指的是五分钟前的粉墨登场，开学首日大迟到，真不是什么好鸟。

“抱歉，闹钟没电了。”

懒洋洋的声音，单手托腮，被手挡住的半张脸上，我仿佛能看见他勾起的唇角。

“这个理由明天不能用了哦。”

及川老师摇着头离开。

我的右耳朵又传来两声“仙道”，左耳便跟着接收到了一声轻轻的“嗯？”，如小石子落入湖中央那般悄无声息，却狠狠拽走我的思绪，世界就此静下。

俊美的脸庞，动听的声音，他倚靠窗台的画面再现眼前，是漫画里走出的少年，声音顺着男同学方向传递，目光朝我而来。

我尴尬的不知所措，一个声音在脑中回荡：

“下次，下次再让我遇见你，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时隔二十多天，他应该不记得了吧？

两人隔空对话，他收回视线，我隐约听见背景音之下的对谈，关乎篮球队训练事宜。仙道少年的回答含糊其辞，我大概是明白了，斜前方的男生在提醒他今日放学后要留下训练。

眼波流动在一缕金光下，附着着尘埃缓缓下沉，他看着有些许无奈，耸肩望天说，好吧，知道了。

下课铃响，我赶紧逃离现场，谢天谢地第一节是体育课。

大部队带着水壶起身跟着离开，陌生环境之下，我才走出后门便傻眼，办公室的方向朝左还是朝右？

更令我震惊的是，十秒内眼前一下子多出二十几个女学生来，高矮胖瘦，五花八门，各种类型都有。唯一的共同点除了一身蓝白水手服外，那便是人人手握一封信或小礼盒，像是批量发售的机器人被上了发条那般，步伐整齐的靠近我身后之人。

仙道个子很高，我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鼻腔内气味竟感熟悉，因此我知道他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从女生们统一的目光里我得到了确认。

那就随便找个方向赶紧走吧。

“在左边。”

我抬腿往右边跨出半步，声音从头顶坠下。

“……”

我转身。

“椎名老师。”

他恰好跟一步，挡在我身前。

“……”

我抬起头来看他，需要至少仰起三十度才能看见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

“如果要回办公室的话。”

只是长长的黑色睫毛交错下，单纯的很好看。

仙道见我一言不发，含笑从我身边走过，一群女生蜂拥而至的景象颇感熟悉，从前我念高中时的校草也有类似待遇，不过规格与他比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他如何应对众人献殷勤我不知，既然有了方向那就快步离开，直至此刻他依旧是我心中那个猥琐变态男，不会因为受人爱戴或给我指路就能改变根深蒂固的初印象。

从办公室窗口往外看，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们奔向操场，我在饮水机旁大叹气，接下去的日子看来不会好过了。

及川老师的意思是不必每节课都旁听，我能自由支配在校8小时的时间，根据课表上的课程与偏好决定要不要进教室。

陵南果然是很自由的一所学校，据电话中与同班同学交换情报后，我发现在东京实习的她们被校方的要求近乎24小时待命，就连功课批改都要参与到至少三门，那简直是无良压榨。

教育类专业下我研学的是国文，可我英文更为突出，思来想去将来成为一名高中英文教师的可能性更大，因此在课表上每天的英文课旁做了标记。

另外，及川老师所教的数学课也不该错过，毕竟他算我的带教，其他科目随缘吧。

开学首日自然没有功课批改，上午第四节课铃响前我再次跟随及川老师来到三年2班，我们计划分别从前后门走，同时被乌泱泱的人群挡住去路。

“每天？每节下课？”

我悄悄问他，这群女生就这么痴狂？

“每天。每节下课。”

他肯定的说，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承认，那个又在窗台边散发魅力的刺猬头放下成见来看确实帅到不顾人死活，同样的白衬衫与校裤在他身上起到的化学反应如氢原子遇上氧原子。

BOOM！

我的脑袋接连宕机，因为他正笑着看过来。

我曾气恼的在月光下看见他衬衣的褶皱上留有斑驳树影，如同初次邂逅那般，清风敲击鼓膜，参天大树随风摇曳，他身着白T恤站在窗前背对着我，身影如副醉人油画。

两年后上映的电影《情书》风靡全日本，饰演男主的柏原崇将场景再现，我不由得感叹即使是柏原崇，所带来的震撼远不及仙道在我心中留下无可替代的震荡。

只不过那时的我与仙道……

“椎名老师好！”

十七岁高中生可爱的一面居多，此时我已收获众人热情的围观，伴随门外一群不打铃不撤退的仙道迷妹们依依不舍离开，我发现了这份热情有些过犹不及。

仙道正摇着头叹气，大把大把信件从他桌肚里滑落，坐在靠窗位的他简直被爱包围了，整片窗台上零食与小礼物排排放，我猜测他在找数学书，可越找越是满地狼藉，此时已经全体起立。

说时迟那时快，我对他的厌弃不影响我本质上是个好人，趁着所有人屁股还没贴上座椅，书本从我手中飞了过去。

啊！

我的视力是标准的5.0，眼镜不过是欲盖弥彰，可怎么抛东西的眼神竟真像个千度近视呀，这书是朝着他桌面飞的，此刻已经成功迈向后窗，奔赴自由。

“Thank you。”

谁料仙道眼明手快，一个转身，在成功拦截前先对我表达谢意。

他还真有信心啊！

我朝他点了点头，赶紧掏出听课笔记，高中数学距离我虽有两年空白，可我之所以踩着控分线进东大并非数学成绩不好，而是国文考砸了。不与小林桑这类理科学霸比，我想稍稍温习一下问题不大吧？

上课十五分钟后得以确认，毕竟有刷过上百张卷子的经验打底，于我而言这些课堂练习太小儿科了，不如一心二用吧！

我将自己走神这件事进行美化，实则注意力被前排传纸条的女学生们所吸引，两人相视而笑捂着嘴，趁及川老师背对全班板书时又默契转头看向整间教室的特殊一角。

脸红在一瞬，看的是仙道。

仙道他……

睡着了？

这家伙双手环抱于胸前，肩靠墙，脑袋搁在窗框上。双目轻阖，秀气的鼻子挺翘，眉尾自然垂下略显多情，若是睁开眼那更是叫人心跳加速。

是啊，我能理解，那些扑出来的情书。

就凭他那出众的外貌与气质，若我还在念高中且不了解他的为人，他必将成为当仁不让的男神，那些粉色信封中甚至可能夹杂着我的笔迹也说不准。

欣赏刺猬头睡颜并非我本意，他的呼吸中仿佛附着了安眠药，这才没看几眼我也跟着发困，定力有限的我跟着他点头的频率在后排昏昏欲睡，脑袋一冲一冲要掉下来。

我紧掐大腿警告自己别丢人，这才见习第一天，像个学渣似的睡倒会成为整个东大的千古罪人与笑话，忍住啊椎名！

撤回视线不去看他，重新投入于书写听课记录，偶尔后悔白瞎了我将课本借出。事实证明同情敌人是软弱的象征，尽管把一个十七岁未成年视作敌人是低级且懦弱的象征，可此刻我顾不上那么多，学渣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典范，我再次借由想看飞鸟的自欺欺人偏头去观察他。

眼镜睁开一条缝，狭长而美丽，一个大大的哈欠令人无语，眼角噙泪好似珍珠，缓慢眨眨眼，紧接着……

他到底在困什么呀，眼睛居然又闭上了。

刺猬头，刺猬头，你不看书的话倒是还给我啊！

或是我的心声被他敏锐的听觉所觉察，半分钟后他忽然睁眼并立马朝我看来，我下意识扭头看黑板，脸是没红心里却火辣辣的，有种偷窥被抓包即视感。

一节课在忐忑中度过，起身带动桌椅，有什么从桌肚里掉了出来。

一封信？

不，等等，我弯腰捡起的过程中发现桌肚里还有两封。

“好饿啊，快走走走走！”

“今天会有炸猪扒吗？”

“不知道，去看看吧。”

不断有人从我身边路过，雀跃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我赶紧将信件丢回课桌内带着笔离开，饥饿感冲昏头脑，总觉得有什么事被遗忘。

这次认得回办公室的路了，灌下一杯水，才发觉自己的书没要回来，应该还在他的课桌上吧？

我急急忙忙赶回教室，路上不见人影，不愧是长身体的年纪，吃饭比天大。

安静的长廊内我踩着阳光走，三年2班后门拐入，书还在。

“好巧。”

人也在！

“……”

我无言以对，他不去吃饭？

“走到楼下想起书还没有还给你。”

仙道用的是敬语，我却产生了是平辈的错觉，身高仿佛为他平添几分成熟感，漫不经心的口吻令我恍神。

“椎名老师。”

他爱笑，明亮双眸随着这句称谓，我瞬间清醒。

对啊我是老师，为什么要傻乎乎杵在他面前像根木头似的，伶牙俐齿的我自从暴露身份后就失去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总担心他会和我一样无聊到要去举报。

“嗯。”

接过书往门外去，想着就这么相安无事从他眼皮底下溜走，未料目光落在书面上，深色的圈圈是什么呀！

“你流口水？”

我一个转身差点撞到紧跟我步伐的他，好险。

“怎么了？”

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满是无辜。

“这是什么？你看！”

举起书，用手指强调那一处，我没好气地说。

“呃……”

仙道或许被我的话吓一跳，尽管他看似波澜不惊，可我想任谁面对如此尴尬处境都不会无动于衷。

“真拿你没办法。”

为了缓解当下的尴尬，又怕他会狗急跳墙真去东大一派胡言，我不得不强迫自己消气并拿出教师作派对他加以虚伪的关心。

“给你。”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崭新的纸巾往他手里塞，并想着得去保健室搞点酒精棉花来消毒，殊不知手里这本数学书并没有被他口水玷污，以及若是拿来拍卖，全陵南女生都会为它的所有权挤破脑袋。

“谢谢，不过这是我刚刚去洗过……”

不给仙道解释的机会，我成功躲过一场多余的对话。

很久之后我才从他口中得知，之所以确定对我动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总不让他把话说完，而他，一个云淡风轻的少年，人生并无太多执念要对谁解释些什么。

如果我让你讲下去呢？

我问。

那你会更早，更早……

他还没说完，这次我先睡着了。

更早什么呢？

反正这印象要力挽狂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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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 椎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