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狂人 第97章 第 97 章

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在市中心，只是地方连周夏这个骑手都从来没听说过。

他先穿过闹市区的一条小巷，七拐八拐后，觉得街道明显变窄了、变暗了。

两边的楼房都是多年前的旧样式，沿街门面不是小吃店，就是杂货铺。

满街看上去都脏兮兮的，墙面上不是小广告涂鸦，就是各类空调外机、电线纠缠。

像是个被遗忘的世界。

寸土寸金的闹市区还有这种地方？周夏正疑惑间，被一个小贩拦住笑道：“小兄弟，买药吗？”

他警觉地后退一步：“什么药？”

小贩摇头晃脑道：“对男人来说，外表并不重要，那方面能力强才是重点，我的药，就是这种神药！”

话音刚落，他便被一个大妈推开，冷笑道：“没有颜值，那方面的能力根本没机会施展！小帅哥，大妈看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想来根本不缺女人，你还不如买我的‘童颜永驻丸’，保准你又奶又欲，年年十八，岁岁鲜肉！”

周夏哈哈大笑，说了声“不要”，便继续朝巷子深处走，终于来到一个叫“欢欢香氛”的铺子。

他解下腰里的那条栓有钢扣的皮带，拎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

人还没进去，恰好有顾客开门走出，里面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也随之被带出来，真得直冲人天灵盖。

他站在门口踌躇了半晌，终于捏着鼻子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听见两个女人的谈话，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小妹，我们这里不通网，买东西别想着什么全网比价，当机立断才最重要，否则错过了，就没了。”

周夏试了下大脑联网，果然，没信号。

没网络的地方，真得很令他很没有安全感。

这时，吹牛也推门进来了。

周夏跟他对视了一眼，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看得到对方灵魂的感觉。

吹牛当然不怀好意，而且，他明显在嫉妒自己。

真奇怪，自己有什么好被眼红的？

早有店员笑眯眯地把他们邀请到包间，还送上各类香氛小样请他们挑选。

吹牛随意嗅了几下，示意店员让他们自己挑。

周夏趁机仔细打量了近距离的他，发现吹牛脸上确实有不自然的地方，特别是笑的时候，肌肉走向很牵强，很容易显得阴险。

吹牛等店员关上门，迫不及待道：“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反正大家都是男人，男人是什么德性，你不会不清楚吧？

陆世风那样的人，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不可能没过去，不可能在没认识你之前，一直清心寡欲地做和尚。

我，就是他那个过去。”

周夏盯住他的脸，不置一词。

吹牛立即道：“当然，是我没毁容前的事儿。”

周夏心里暗笑：这人对外表很敏感。

吹牛见他不为所动，继续道：“

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少爷和你在一起，又是图什么呢？

人就是自私的，他和你恋爱，一定有所图。

他是图你长得好？图你当骑手赚得多？还是图你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头？或者说你能提供无与伦比的情绪？你自己都回答不上来是吗？

因为他的目的很残酷，也很卑劣，根本说不出口。

总之，他对你只能徐徐图之，骗你的信任。

他必然会在相处中给你极致的体验。

而周队长你的付出，就是自己的命。”

这席话说出来，周夏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悠悠地看下四周的环境，这才漫不经心地瞥眼吹牛，轻声道：“那你约我来，又图什么？”

吹牛刚想辩解，周夏笑道：“你总归不是为了帮我吧？无非是为了中伤、挑拨离间之类的目的，其次，你一再强调陆世风有钱有貌，这难道就是你对他最根本的认知？

仅凭这句话，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他的过去，因为你不配！”

吹牛明显有些沉不住气，脸色有点发青。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怒火，笑道：“这片区域的网络信号都被屏蔽了，你发挥不出来特异功能，也联系不上佩姬。”

从周夏踏进香氛店起，他一直比较放松，只有这句话引发了真正的警觉，令他的脊背微耸，精神为之紧绷起来。

吹牛怎么知道这么多？

对方满意地看着周夏的表情转变，得意道：“这都是你枕边人透露的，我和他的来往从没中断过。”

见周夏继续沉默，吹牛才道：“

有一句你说的对，我不是他全部的过去，而是他过去中的微不足道的那个，当初去锦山也是他邀约的，否则我才不会去冒险。

他当时吃不准你，你问了奇伊一个有关喜欢兄弟的问题后，他明显就上心了。

我看得很清楚，事后找他质问，他还说我想多了。

谁叫我知道陆世风的太多过去了啊！”

周夏当然记得质数怪，当时那家伙还满脸认真地说自己到了二百五十岁那年会有一场大劫。

当时自己怎么没吐它一脸！他现在也很想吐眼前这个家伙一脸。

吹牛继续道：“你还记得陆世风在锦山说过的一句话吗，他说‘任何一种生命只要想掠夺资源，都会进化出杀戮的本能，人，AI都是这样’。

他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从兄弟姊妹的厮杀里胜出的那只‘蛊’，谁叫他那个父亲要挑一个最像自己的混蛋做继承人。

为帮他我费了不少劲儿，差点把命都搭上，可那时候一点不觉得辛苦，只要他肯对我笑一下，看一眼，就是最大的奖赏。”

说到这里，吹牛眼中泛出一丝惆怅，面颊也变得微红。

那不是忿然作色的红，是提到某个人时，突然心跳加速的红，是粉色回忆中的红。

如果说之前他的话，周夏还能完全当成放屁。

然而就为了这种微妙的表情转变，他不知不觉地调整了坐姿，正襟危坐起来。

只听吹牛继续道：“终于，他得到了亲爹的泼天富贵，拥有了铸造量子计算机的实力，远大抱负唾手可得，我也渐渐变得毫无用途了。”

周夏脱口道：“他父亲是谁?”

吹牛脸上闪现着兴奋，好像在说：你看，你连这个这都不知道？

果然，他得意道：“哈哈哈，你去问问他，让他告诉你啊！我磨不到的铁杵，你有机会磨成针，可他为什么连这个都瞒着你？”

这句话，令周夏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有种被冒犯和挑衅的感觉。

吹牛则越说越兴奋，嘴歪眼斜，戾气也越来越重，最后还来了一句：“你不是五感突出，擅长听到别人听不到的，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吗？周队，要不你也看看我，我的话有几分真假？”

按照周夏惯常的行径，根本不会再和这类人纠缠下去，但这一次，他决定换种办法。

只见他嘴角撇了一下，用极其轻慢地眼光看看对方，缓缓道：“

行啊，你想领会下我的特长，咱就给你说道几句。

人体是精神的载具，外貌是它的性能说明书，我从你的载具以及使用痕迹上，能看出来你精神上的发育路径、打造思路以及运用思路。

你有明显的足底外翻，膝关节超伸、盆骨前倾、面容不对称、咬合异位、胸椎畸变。

吹牛你25岁还不到对吧？可惜，可惜。

你身体上的问题一直没有矫正，说明你体育知识匮乏，生活、运动习惯都不好，成长环境里缺乏良好的配套，根本没有矫正机会。

你某些不良的运动习惯所导致的体态不均，使得你被代偿效应所累的肌肉变僵硬了，血管发生堵车了，整个人的携氧能力都不足，看起来又没精神又油腻。

慢慢的，你的肝胃肠也逐渐适应了畸位体态，它们的工况不佳又都会表现在皮肤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小时候的资源匮乏，说明你没有得到过大人们的悉心呵护。

所以，本应风华正茂的你，却早早变得弯腰驼背八字步。

你现在的外表，时刻都在昭告天下：我没人爱，我生活里从不节制**，我时常放纵各类情绪，我从不懂得控制，更不懂得反省，我可以被随便对待，反正我既不懂爱，也不懂什么是善良。

对，我他妈的是颜控，看见你这种猥琐的人，老子就生气！

你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吹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周夏话音刚落，他突然拿着桌子上的一条毛巾兜头往对方脸上一送。

周夏惊吓之下倒吸一口凉气，只闻见一股极其酸爽的味道直冲大脑。

怎么形容呢，就是劣质醋酸、呕吐物、汗酸混合过后，再放在太阳下晒了一下午的那种味道。

那种多重复合的酸臭顶得人脑门子都一激灵。

周夏太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了，老周当警察从毒贩身上搜查过不少类似的东西。

吹牛竟然想给人下毒，让自己闻这种东西！

怪不得他约自己在香氛店见面，想借用刺鼻的香水味儿掩饰。

想到这里，周夏勃然大怒，拿起手上的那条皮带，左右开弓，接连朝吹牛脸上抽了过去。

这玩意儿太好用了，也顺手，钢扣立即击中对方的两条眉毛上。

吹牛顿时双眉鲜血直流，很快就把双眼给糊上了。

他看不见东西，也没法打了，挣扎没几下就束手就擒。

包厢外头的店员听见动静，连忙过来开门询问。

见了这副场景后，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更没报警，又把门给虚掩上了。

周夏按着吹牛的脑袋在桌上，道：“老子的金手指被屏蔽了，还有银手指，铜手指，收拾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吹牛一点也不反抗，摆出随时准备赴死的姿态，样子真得很像一只摆烂的臭虫。

周夏有点后悔对他动手了，简直脏自己的手。

只听这人道：“我敢来，就不怕死！也好，你可以轻易打死我，那样证人就没了，正好遂他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