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狂人 第7章 第 7 章

周夏走进那间临街店面时，还有点不信这里就是花果园最有名的劳务市场。

实在是太小了，跟一家小饭店差不多。而且由于这里的楼栋间距过窄，一楼的采光率几乎为零。

即使外面艳阳高照，屋里面仍要开灯。

他进屋才发现屋当中坐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而桌子四周彷佛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没有人敢坐在她附近。

周夏和那女人对视片刻后移开视线，开始在墙面上的电子显示屏上搜索工作机会。

马里亚纳州以前有不少农场定期招人，但现代农业非常依赖电力进行作物灌溉、加工和储存，大规模停电成为日常后，本州的粮食产出明显降低，这类工作机会就变得特别少了。

很多养殖场也因为电力不足，导致通风系统无法启动，甚至还有大量鸡被活活闷死的新闻，这类地方自然也不会招工。

包括以前用工最多、更新频率最高的快餐店，由于长时间停电会导致冰箱无法储存食材，收银台和空调都派不上用场，因此它们也倒闭了一大片，更不可能招人。

周夏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说不定会颗粒无收。

这时有人开始上前搭讪道：“这位小哥，你是大学生吧？”

见周夏疑惑地望着自己，那人谄笑道：“你的眼睛有柔情万种，脸型又很有男子汉的刚毅，这样的刚柔相济，真是巧夺天工。”

他的口吻好像在评点一颗大白菜，周夏警觉道：“你有什么工作推荐？”

那人笑道：“高价收购优质米青子，要不要考虑下？”

周夏骇笑一声，立即走开。

哪知道那人不依不饶，又上来纠缠道：“你打游戏怎么样？我们这里还有那种专职的游戏推广工作，你长这么漂亮，带个假发套扮成小姑娘，在网上和男网友发嗲，钞票就来了！快得很！”

周夏再不堪忍受他的聒噪，怒道：“呸，什么玩意！”

那人见他翻脸，恼道：“小子，我都敢上你爹的岁数大了，跟谁说话呢？”

周夏冷笑一声：“我告诉你，河里的王八比你爹岁数都大，我说吃一只就吃一只，别在小爷跟前呲牙咧嘴的。”

眼看着一场争执趋近白热化，坐在屋当中的女人突然开口了，她看上去精神不济，没想到声音却很洪亮。

就听她缓缓道：“钱先生现在虽然不大管这里，也不是说会由你们乱来，那种缺德冒烟的脏活儿，就别到处拉人了。”

那人听了忙道：“丽莎姐说得是，我这就走，就走。”

见那人慌慌张张跑开，女人才转向周夏：“小伙子，要不来我的宠物医院当护士？”

周夏很感谢她先前的仗义执言，但也只能实话实说道：“谢谢丽莎姐抬爱，我有严重的过敏性鼻炎，受不了猫狗身上的那种体味。”

这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他过于灵敏的鼻子不能在任何封闭的空间呆太久。

丽莎笑了笑，表示理解。

这时就听见街道上传来一阵轰鸣声，那属于摩托车特有的引擎，光听了都能给人犹如注入莫名其妙的兴奋。

屋里的人纷纷朝外涌，同时听见有人喊：“马车夫又来招聘骑手了！”

周夏也跟着人群出来，这才发现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街对过不知啥时候竟然排起了一条长龙。

队伍里有男有女，站在队列之首的，乃是一个穿黑皮衣的中年人，身边还停着辆黑色的摩托车。

此刻它的车前灯虎视眈眈，犹如一只伺机待发的野兽，刚才的那种轰鸣声肯定就是它发出来的。

周夏从身边人的议论中才知道，原来眼前的队伍都是在应聘“海德拉骑手”的职务，而中年男人就是负责招聘选拔的面试官，大家不知道他名字，就给他随便起了个“马车夫”的绰号。

没想到他竟然赶上了海德拉的骑手招聘，怎么没听星河那家伙提过？

这样的工作机会，令周夏脑海里首先浮现的就是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的画面。

他当然要试试。

他刚站在队伍末没多久，身后又哗啦啦地来了好多人，一个白人妞见队伍很长，想要插队到前面。

周夏虽然不爽，但见她是个女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随便她去了~没想到，身后一个皮肤微黑的小姑娘，突然就冲白人妞怒吼道：“Bitch！go back to the line！”

别看她身材矮小，声音称得上犹如洪钟，插队的白人妹子吓得仓皇逃窜。

“马车夫”见状笑问道：“阿焰，你摩托车的钱攒够了？”

“够了！”那个小姑娘高声回答。

周夏听见“阿焰”两个字，立刻想起来以前的一位老街坊，他转身惊诧道：“是阿焰吗，我是周夏啊！”

小姑娘笑得眼睛都不见了，轻声道：“小周哥，老远就认出你来了。”

要说阿焰可真是个彪悍的妹子，走哪儿都带着一股子母霸王龙的生猛劲儿。

小时候他们曾像两个快乐的爆破工人，在街区里上蹿下跳，炸完水缸、炸公厕，那画面太美简直不堪回首。

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她们全家都搬走了，算起来周夏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她。

趁着排队的当口，周夏问阿焰坐骑手是不是必须自备摩托车。

阿焰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排队了？”

经她解释，周夏才明白想做海德拉的“幽灵骑手”，至少要满足三个条件。

首先，你得有海德拉账号；

其次，你还要有足够积分，因为暗网从来不招菜鸟；

最后，你得自备坐骑，轿车、皮卡、厢式大货车，哪怕是飞机也行，只要你会开。

“你的问题主要是交通工具”，马车夫查阅了周夏的资质后，不无惋惜地说了这句话。

阿焰已经顺利通过考核，她也道：“小周哥，这边的入选资质一般只保留三天，你得尽快搞定一部车子。”

周夏望着阿焰的摩托车，心里琢磨：他三天之内能搞定的，恐怕只有自行车了。。。

马车夫肯定不同意幽灵骑手靠自行车送货，但这工作简直就像为他量身定制的那样：沿途可以当看兜风，更不用困在一个封闭的地方，最关键的是他在海德拉的积分虽然不能拿出来花，却能起到很好的背书作用，简直帮他叠了天大的buff。

这样的良机还不拿来利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周夏为此还上网登录暗网，向星河打听这份工作的细节。

星河解释道：“这份职业可以当它是快递和支付宝的合体，卖家发货前，买家必须先把积分打到骑手的账户，然后再由骑手确保货物的安全到达，买家签收确认无误后，骑手才将积分转移支付给卖家，同时获得自己应得的那部分。”

周夏好奇道：“万一骑手私吞货物，或者说买家对货物，乃至物流不满意呢？”

星河道：“不存在退货和售后，因为没有所谓的系统来维护秩序，卖买双方都有风险，所以对骑手的要求也更高啊——首先骑手的积分要多，这意味着信用；

其次，买卖双方的积分越多，生意越容易达成，否则有一方在暗网公布对方失信的细节，那人将来就很难在海德拉厮混了。

最后，骑手的收入也很高，高到令他不大愿意冒险私吞不知名的货物。

以前确实有过这样的人，后来他就失踪了，账号也被注销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沉睡到了海底，还是隐居在了山林。

也有人担心包裹里有违禁物件，但骑手原则上不需要知道包裹里是什么，更不会和上下线有过多交流。

总之，瞒天过海、洒血流汗，为的就是确保货物的安全无虞。

想吃这碗饭，遵守海德拉的协议与原则是最起码的。”

周夏不可能回家管长辈们要钱，他想了半天，突然回忆起来中学最后一个寒、暑假，他都在汽车维修打工，工钱到现在为止还没结呢。

那个夫妻店的兼职是老老周介绍的，周夏当初只在里面做点简单的维修工作，所以一时半会没结清，之前也并也没放心上。

现在算起来，三个月的工资加起来相当可观，再加上他平常攒下来的零花钱，即使算买不起二手摩托，一辆崭新的电瓶车终归是没问题的。

哪里想到，修车店老板娘一点不卖面子给老老周，看着前来讨薪的少年，她横眉立目道：“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我们才不会给你安排假期兼职，一开学就跑，半天都不肯耽误上课，你知道有多影响我们做生意吗！还有脸来要钱？”

她顿一下，看看自己在边上低头修车的老公，得意道：“工资一分没有，爱上哪儿告上哪儿告去!”

听她这么流利的把话说完，周夏知道人家早就准备好赖账了，可能以前也没少坑学生假期工资。

他啥都没说，掉头直接走开。

周夏这个人其实特别好说话，也很难拒绝别人的求助，但他不喜欢被人明目张胆的占便宜。

接下来他既没有找老老周帮忙，也没有找当警察的爹，而是把各种计划和方案在脑子里罗列一通，最后终于有了主意。

第二天是周日，周夏特意喊来老同学卢卡斯帮忙，因为他身材威猛高大，只要站在那里，虎视眈眈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

卢卡斯路上一个劲儿问：“他们家消防有问题吗？要不要去举报，或者我再叫几个同学过去给你撑腰？”

周夏胸有成竹道：“不用这么麻烦，你到时只要站那里不吭气就行。”

到地儿以后，周夏先是去五金店买来根胳膊粗的铁链子，还有把漆黑的铁锁，最后才到修车铺附近。

约莫等到上午十二点半左右，修车铺客人开始变少，老板夫妇回到铺子里准备吃午饭——周夏趁着两口子刚开吃，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先把修车铺的大玻璃门“啪”得合上，随即拿出铁链子朝门把手上一穿，再把大铁锁一合，齐活了!

他这一系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利索之极，卢卡斯边上看得目瞪口呆。

今天的地球这么和平是非常罕见的一件事，因为万年以来人类之间的战争从不间断。

不好战的那些人，他们的基因早就失去流传的机会。

所以，活在世上的人本质都是好战的。

只是有人不愿意主动挑起事端而已，要是有人觉得这些人好欺负，那才是自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