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自我刨析后,麦克德才说:“像你所拥有的这种能力根本也不算什么全新异能,它始终潜伏在人类的大脑中,因为语言技能过于发达,这方面的感受力才愈发萎缩。”
他猜测周夏上线前必然五感超绝,上线后由于算力增加,才唤醒这个沉睡的功能。
想要更加敏锐的话,还需要大量磨练,就像锻炼肌肉那样。
届时他不仅收发自如,更能深刻洞悉他人的情感。
周夏骇然道:“我倒不觉得这种能力有多好,一是过于耗费算力,再说多数人的灵魂,我都不关心。”
而且他觉得这种异能,想要对抗也不难。
只要设计并制造出一种类似于'屏蔽器’的小程序,令之随机发射电磁波,用“噪声”屏障大脑,不就能避免被探测到任何讯息了吗?
“但却不能防御原点那个人的进攻,”麦克德笑道:“仅能屏蔽自己的想法而已,那位危险人物在扭曲敌人心灵方面,或许仅有你能防御。”
周夏对这位大人物的特长很感兴趣,他思索片刻才道:“我认为这种强行调整他人心灵的进攻,应该类似于发射强力的电磁波,然后用来同化他人脑部较微弱的电磁场,就好像一个强力的磁铁,能够固定周边钢条中的原子偶极的排列方向,从而使得钢条磁化。”
说完这些话后,房间内一片静默。
周夏突然道:“你别尝试了。”麦克德也道:“好,那你也别尝试了。”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露出些微笑意。
其实从一踏进这间房子起,周夏就时刻提防,更用他雷达一般的双眼,试图看透对方的心灵防线。
哪知即使在叙述过往不堪的经历时,麦克德仍旧全程戒备,他的防线毫无破绽,仅仅是在潜意识边缘,有一丝飘忽的情绪。
而麦克德试图扭转周夏情绪的努力,更是无功而返。
这再一次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他要找的那个。
周夏干脆开门见山:“你倒底想让我做什么?”
麦克德按捺住激动,小心翼翼地说:“既然你有克服那位原点之主的天赋,能否考虑亲自去一趟,把可控核聚变的理数据包,拿回来!”
为加重这句话的分量,他又添了一句:“那样你就为白鸟城乃至绿洲甚至整个人类立下绝世功勋,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原点和线下世界没有来往,更没有强烈破冰的愿望,其它几个象限的意图也未可知。
但有一点很清楚,谁先拿到可控核聚变的数据包,谁就能用它当谈判砝码,在重新塑造线上和线下的关系中充当领头羊。
周夏仔细思考着这句话,没有立即答应。
东西一直放在人家那里,你不提,或许会一直安静地被锁在保险箱。
专门跑过去拿,必然会引起怀疑。
恐怕没那么容易。
麦克德知道不可能一下子说服对方,他仅是叮嘱周夏一句话:“如果你打算去,记住,请务必做收网的渔夫,而不是网。”
第二天上午,周夏如约前往图书馆去见玛德琳。
哪知道刚出门,就被好些人认出来,先是有人冲他喊:“这不是那个会算命的吗!”
好家伙,一句话吸引好多人的关注,有人问:“周先生,我家的狗就要生了,你能预测生几个吗?”
还有人连招呼都不打,上来就问:“彩票该买哪个号!”
他的影像和新闻已经传遍全城,低调出行已成为不可能。
事情好像有点脱轨,大家都把周夏当成神棍了。
等在办公室见到玛德琳,他又忍不住读想要读取对方的数据,还好及时控制。
又一次告诫自己务必时刻清醒、自制,不能随时随地去读人家的数据。
不过,这一次周夏发现馆长的数据他根本读不出来。
这必然和玛德琳本质是昆虫有关。
馆长和他的对话依然那么简捷,高效:“预测一下安委会怎么处置你?”
她特意加重了“处置”这两个字的语气。
周夏却不以为然道:“当然是收买了。”
根本不用什么预测。
倘若一个人真能未卜先知,知道未来有什么发生,即使是以最概略性的方式,也能为白鸟城的行动提供一个崭新而绝佳的指导。
但毕竟还不完全确定,所以安委会也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和神棍共享权柄的地步。
所以,他们多半在半信半疑中,先用点华而不实的甜头慰藉下自己。
玛德琳笑道:“安委会一致决定,授予你公共安全委员会特别成员的荣誉,好奖励你在疫苗推广中的成就。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以为周夏会提出一些待遇上的要求,没想到他说:“接下来我要去原点,继续我先前的工作!”
继续留在白鸟城看来不大可能,除非他天天不出门。
把可控核聚变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更不可能,那样反而给自己加上了镣铐。
用继续原先的工作为借口,才是外出的上上选。
玛德琳有些意外:“奎因的研究理论几近崩溃,我们迫切需要一个新理论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集结所有的力量仅为了和所谓的“敌人”作殊死战,这是最简单的,也是最能满足自尊的做法。
当然,也是最愚笨的。
他相信当权者现在肯定明白了,用一种既不费钱又不必采取军事行动的方式来稳定人心,才最合算。
至于如何管理城市,如何引导市民,周夏不擅长,更没兴趣。
“你只需对安委会讲,白鸟城必胜,我此去原点必胜,就足够了。”
出发的那一天,奇伊问他:“原点是鱼龙混杂的四不管地带,你真有十足的把握?”
周夏摇了摇头。奇伊大叫:“那为什么说必胜?”
伊曼叹道:“傻瓜,那是安慰他们的话。”
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是永远不需要了解过程,仅关心结果的人。
安委会
下属对首席道:“如果他要去其它象限,我反而会怀疑他的意图。”
首席道:“让他去,我们在原点也有线人,每个象限在那里都有自己人。”
原点和白鸟城并没有建立邦交,想要去那里,要么像周夏头次去第四象限那般,冒险闯荡开辟新路。
要么就借用白鸟城和第四象限刚建立的边境通道,通过第四象限中转到达原点。
当然后面一种比较省力,只要像出国那样办理好证照即可。
而且这次出境根本不用他们自己开车,安委会特意派了辆豪华房车以及专职司机,三个人只要舒舒服服地坐在位子上即可。
只是没想到边境通道那么远,房车一路开过去,前面还能见到些人烟,后面四周越来越偏。
方圆几十公里都没有车、没有村庄、没有房子,连路灯都没有。
偶而路过几个山脚,隐约可见山里还有模糊不清的东西在动。
奇伊说是因为雾的原因,伊曼认为和风有关。
司机大约是常跑这条线路的,他插嘴道:“其实路上没车没灯啥的都不可怕,就是高山和明月嘛,我觉得要是来辆过路车或者突然路过一个村子,那才觉得吓人呢。”
话音刚落,周夏就在后视镜里看见一辆摩托车。
它就这么突然地从漆黑的盘山公路上冒了出来,还一直紧紧咬着房车不丢。
奇伊瑟瑟道:“怎么回事,我们被打劫的盯上了吗?”
司机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道:“不至于吧,咱们是公务出行,谁敢啊?”
周夏见他们紧张,安慰他们说:“说不定摩托车也害怕,大深夜的,好不容易有个车出现,那不得紧紧跟着?”
就这样,摩托车一直和房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房车驶近一排三层楼的房子,望着入口处蜿蜒了几十米的队伍,以及停车场上密密麻麻的车辆。
大家都松了口气。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同类太多会觉得喧闹,同类太少又会觉得过于僻静。
安检很快,不到半小时,人们都进步入一楼大厅等待闸机统一开放。
这时,只见一个小女孩大模大样从安检口走了进来。
她看上去无非十几岁,脸上却有着八十老太才会有的疲惫,但神态之间又充满恐惧,看上去像一个三岁的幼儿。
她就那样小心翼翼打量着周围,好像走投无路,四周都是敌人。
直到她看见了周夏他们几个,立即便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地冲他们几个跑了过来。
那种欢欣喜悦之情,不知道的人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立刻就要张开双臂,去拥抱其中的一个。
周夏把脊背转过去对住她,不露声色地将她挡在他们的外围。
女孩长得小巧玲珑,跟他站在一起,就像个皮卡丘或者玲娜贝儿挂饰,对比有点荒谬。
哪知奇伊好奇地伸出脖子问:“喂,就你自己吗?”
那女孩小心谨慎地说:“对。”
周夏敏锐地闻到她身上的汽油味,他严肃地问:“夜里开摩托车跟着我们的,是你?”
女孩抿下嘴唇,低声道:“我害怕,只能紧跟着你们了。”
伊曼没想到开摩托车跟他们大半夜的竟然是她,也转过身打量。
大概是娃娃脸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天真无邪,只是奔波了很久,有些风尘仆仆而已。
伊曼不由问:“你一个人离境外出,父母放心吗?”
女孩咬了下嘴唇道:“我没父母了。”
伊曼的嘴唇仅动了一下,她就察觉到眼前男人的善意,立即试探着问:“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出去吗!”
奇伊撅嘴不满地抱怨:“我不喜欢小孩子,我觉得自己才是小孩子!”
这时大厅的广播里传来一个冷静的男声:“各位等候出境的市民们,由于市区一位疑犯的失踪,稽查员将对诸位的身份进行核实,请大家把护照以及出境令准备好,方便我们随时抽查。”
随即,从门口就进来了约莫十几个稽查员,看上去气势汹汹,大有不逮住人不罢休的架势。
大家见状,纷纷把自己的证件摊开,准备随时递给前来检查的人。
小女孩缓缓挪动着步伐,以一种不引人注意的姿态,向伊曼身后躲藏。
伊曼压低声音问:“护照呢,给我看看?”
小女孩不疑有它,立即把护照递了过去.。
等到稽查员走到他们面前,刚抬下巴,周夏便立即把自己的证照交了出去。
对方认真检阅后,又顺序检查了伊曼和奇伊的证件。
然后,稽查员叉腰立在女孩面前,似乎在等待她主动。
女孩子怯怯地把证照交了出来。
周夏发现她手里的东西没有像别人那样摊开,而是合起来。
稽查员打开证照后,认真地看了又看,又转身到同事那里嘀咕几句。
最后,稽查员终于过来冲他们挥手道:“走吧,都没事儿。”
一直等到稽查员全部离开,周夏才转向伊曼,轻声问:“你在那孩子的护照里放了什么?”
伊曼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完全被发现了,顿时不自在起来,老实道:“我在里面加了张10G的内存票。”
那就是行贿了,等同于不打自招。
周夏有点不明白伊曼为什么会有这样降智的行为。
此刻,闸机终于开放了,在“吱吱嘎嘎”的噪音里,等候多时的市民陆续出境。
如果这个女孩子真有问题,还被稽查员追查到了边境,那她就不可能轻易被放走。
周夏只能丢给伊曼一句“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