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枫无言,他只是问个话而已,她怎么就道上歉了,胆子有这么小?和方才在院子外和许家老大对峙时简直两模两样。
怪不得爹娘听到她警告许老大,表情比他还惊讶。
齐青枫腹诽,却不知许姝月只是因为占用了他的床,还被他当场发现而感到不好意思而已。
把箩筐放到火炉旁的桌子上,齐青枫淡声道:“用便用吧,只要在今晚把床收拾回去,让我睡一晚就成。”
齐安生端了一大盆水进来,闻言皱眉道:“只睡一晚,你明天就要走?怎么不多待几天?”
齐青枫摇头,“我只和夫子请了一天的假,明日一早就要赶回去。”
说罢,他又补充道:“不过马上就要到年下了,我听同窗的师兄说,过年夫子会给我们放假,我到时会在家里多待几天。”
齐安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中盘算着下午齐司铭的墓应该能弄好,耽误不了事,变放心下来,扭头问许姝月:“姝月,接下来怎么弄?”
他手上拎着一袋麦子和一袋子江米,许姝月打开看了看,成色都不错,看样子应该是今年新下的,颗粒饱满。
麦子有七八斤的样子,江米要少些,却也有三四斤,这两样按市价估摸着能卖七八十文。
麦子便宜,江米要贵一些。不过不打紧,这些东西做成麦芽糖,价钱就翻倍了。
许姝月心下估摸成本,温声道:“爹,江米暂时用不上,先把麦子淘洗一遍吧。”
齐青枫围观两人的动作,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做麦芽糖。”许姝月给大盆中,添了点热水,随即问道:“青枫在县里有碰到麦芽糖的吗?怎么卖的?”
齐安生使力气把麦子全倒进盆里,拿棍子搅合,再把瘪了的虫蛀的麦子挑出来,打算留着喂鸡。
他听见许姝月问,边淘边洗道:“麦芽糖镇上就有人卖,两文钱一块,今年我和你娘去镇上取果子的时候碰见过,太贵了,没舍得买。”
两文钱其实不多,再添一文就能买一个大包子,相比起来,一块麦芽糖就太不划算了。
再者,他们家就是卖果子的,想吃甜的吃个果子就是,何必花着两文冤枉钱。
齐青枫和他感受相同,惊讶许姝月竟然还会做麦芽糖的同时感叹道:“县里也有卖麦芽糖的,但比镇上贵一文,而且,我听同窗说,卖的还不错,那人就靠卖糖在县里买了一处小宅子。”
齐安生诧异道:“当真?”
县里的宅子可不便宜,那人能靠卖糖在县里俺家,可见这麦芽糖的利润有多惊人。
他看着手中的麦子的眼神当即变得火热起来。
许姝月在地窖提出来的时候,齐安生只以为她嘴馋了,没想到卖钱这件事上去。
如今被齐青枫这么一点,当即有了别的想法。
齐安生也不求能在县里买宅子,只要能把齐青枫供出来,养活他一家老小就够了。
齐青枫无奈道:“自然是真的,爹,我何时骗过你。不过,若咱们也能把麦芽糖做出来,就是果子卖不出去也无妨了。”
齐安生顿时露出嫌弃的神色,道:“那不行,果子是你爹我的立身之本,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放下的。”
许姝月听着爷俩斗嘴,笑的眉眼弯弯,她安静敲着核桃,殊不知,齐青枫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狐疑。
又会做果干,又会做麦芽糖,但凡干上几年就是村里的富户了,那许家老大怎么舍得把许姝月卖给他们家。
齐青枫说不上来,他总觉得他这个新嫂子不似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齐安生弯腰淘洗了一会,换齐青枫过去,两个人整整将麦子淘洗了三遍,第三遍的水不见石子尘埃,肉眼看着和从井里打上来的一样时,许姝月看了一眼,说道:“可以了。”
接下来齐青枫听从她的吩咐找了一个大簸箕,清洗干净,然后铺上新纱布,把麦子倒进去铺平。
许姝月又挑练了一遍,再在上面盖了一层布以避光,完事后深吸一口气道:“爹,把它放到你们屋里吧。”
魏氏和齐安生年纪大了,哼不主动,炕上到了白天也是烧着的,虽没有晚上温度那么高,但对麦子发芽是最够的了。
齐安生自无不可,在他放簸箕的时候,许姝月又找了一个簸箕,去齐青枫的屋子里收集果干。
齐青枫实在好奇,跟上去帮忙,收到最后,他问道:“我能尝一个吗?”
不是齐青枫拘谨,是这一炕的果干看着好像很多,收到簸箕里就那么一两捧。他不想承认自己看的嘴馋了,但实在忍不住。
许姝月没想到他一直盯着自己是想吃,搞得她以为齐青枫是想沉寂为他哥报仇呢。
沉默一瞬,不知道说什么好,主动把簸箕往齐青枫跟前伸了伸,无奈道:“做了便是让吃的,你要吃便吃,不用问我。”
齐青枫抿唇一笑,搓搓手,苹果干梨干各拿了一片,观察到:“似乎和镇上卖的不一样?”
自家人,没什么好隐藏的,许姝月悠然道:“镇上卖的是果脯,制作工序复杂,咱家做的这个是果干,只蒸制烘干两道工序,价钱上自然抵不过他们,味道上虽各有风味,但总体来说,是不如他们的。”
齐青枫若有所思,镇上卖的果脯太贵了,他没有闯祸,思及此,他陡然想到一个问题,试探道:“嫂子你尝过真上卖的果脯?”
不然怎么有此比较?
许姝月身形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借着端簸箕的动作转过身,没交齐青枫瞧出异样。
她淡然道:“偶然尝过。”
见她言简意赅,明显不想再此问题上多聊的退避模样,齐青枫眸色暗沉一瞬,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
从齐青枫屋子里退出来,许姝月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敢直言不讳对魏氏和齐安生说出自己会做果干和麦芽糖,是知道这两位老人不会纠结她从何而学,但齐青枫不同。
他本就对她这个莫名成了他嫂子的人抱有敌意,有所怀疑才正常。
许姝月感叹,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脑子太警惕了些。
等她把果干分别收到罐子里,魏氏也把饭做好了,蒜苗炒腊肉,酸辣菘菜,萝卜鸡蛋汤,好不丰盛。
许姝月怀疑那回门礼现下全在桌子上了。
四个人唠着家常吃完一顿丰盛的午餐,带消过食,齐安生去找二叔公,叫齐青枫跟着魏氏去找大梁二梁和柱子。
听到要给大哥立衣冠冢,齐青枫十分沉默。许姝月见齐安生没安排自己,疑惑道:“爹,我去哪里?”
齐安生安抚道:“有青枫在,你在家带着就行,外面太冷了你受不住。”
许姝月顿时明白了公爹的意思,他不想让她去,怕她听见别人的闲话心里难受。
她扭头看向魏氏,魏氏眼神躲闪,分明和齐安生的想法一样,她退一步道:“那爹、娘,你们等叫完人去山上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齐安生沉默,这是挖坟都不叫她在场了。
齐青枫奇怪地看着爹娘,不明所以道:“爹、娘?”
魏氏叹口气,头疼道:“姝月,你不是不知道,他们……”
许姝月着急道:“娘,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可能会说我,但你和爹都不在意,我又怎么会在意。况且,给相公立个衣冠冢这么大的事我都不在,他们说的又会多难听?”
魏氏神色一僵,她没想到这个可能,一时无措起来。
齐青枫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迟疑道:“爹、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他怎么听着,许姝月的名声好像不怎么好听啊?
齐青枫狐疑地看和许姝月,见她一脸倔强,又想不出来会是什么原因。
僵持片刻,魏氏无奈,妥协道:“罢了罢了,姝月你说的对,一点闲话而已,只要咱们自家人不在意就是了。”
“等会你就跟在我和青枫身后,我们来处理就行了。”
许姝月的目的达成,脸色缓和道:“我记住了,娘。”
四人兵分两路。
许姝月跟在魏氏身后,寒风刺骨,她身上的棉衣薄薄一层,几乎起不到御寒的效果。
魏氏不经意回头,看她抱着胳膊整张脸冻得惨白无比,一摸她的手,冷的似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再摸他的棉衣,里面空荡荡的,棉花咋结成一团一团,好多地方只是两层布。
她顿时变脸色,斥责道:“姝月,穿这么薄的衣裳,你怎么不跟娘说啊!”
许姝月唇色苍白道:“娘,家里暖和,我便忘了这回事。”
魏氏心中恼火,陈氏对许姝月苛待到如此地步,也不怕哪天被老天爷发现遭雷劈。
齐青枫也注意到许姝月的情况,抬头看了看催促道:“娘,快到柱子家了,咱们快点走,过去先跟金花婶腰间棉袄把。”
魏氏急忙道:“那快走吧。”
她揽着许姝月,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柱子家走去。
可怜小宝挨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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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娘,其实我快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