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字诗 第6章 《病莲》

5.

第二日离聆先醒，和引路弟子在客房等了半天不见湫冬出来，正欲破门，当事人施施然站在后方。

“在等我吗？走吧。”

离聆有些奇怪，没有细想。

他本想去告别师姐，湫冬说大师姐还在休息，让自行离去便可。

离聆更奇怪。

送至山梯，离聆发觉人未跟上，回头看，湫冬笑眯眯的冲他挥手：“好走。”

“你不走吗？”

“啊，我暂住几天。”湫冬红着脸说。

离聆奇怪到了顶峰，“为何？”

湫冬叹气：“山下一定都传师姐妹见生间隙，我自知不对，师兄，让我躲几日闲言吧。”

离聆思考片刻，道：“我没有觉得你不对。”

湫冬愣了一下，笑着说：“知道了，师兄好走。”

＊

“回来了？”清妄喝着药。

湫冬闻到她身上常带着的药味。重病，和闲言，她一样不落体会半生。

“想练功还得回仙门，在我这只能暂住三五日。”

“师姐也回去吧。”

清妄奇怪：“我回去作甚？”

“想……”她嗫嚅半句，没说下去。“我知道师姐是怕我在仙门尴尬才离去的，本是我口不择言我该受的，山顶无趣，云彩都不光顾，回仙门好不好？”

清妄犹豫：“……我想想。”

＊

湫冬闲不住，偷偷回仙门偷彩莲给清妄。

清妄看那花就头疼。

“你摘它作甚？”

“啊？”

湫冬跑来，没听清。

她常日热烘烘的，像个小火炉乱撞，清妄看着羡慕也高兴，任她爬树。

“师姐身上有莲花香。”

“嗯？”应当是大师弟诸若制的药丸。

“我闻到莲花味就想到你，想带给你。”

啊……太直白也让人难招架。

“……你不怕你大师兄生气吗？”

“怕，但在怕之前已手快摘了。我送回来再回仙门领罚。”

湫冬又要往外冲，清妄拦下了，“算了，一天上上下下八百趟，改天我替你解释。”

湫冬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脑子一热趴在大师姐腿边。

师姐很好，很温和，很让人想亲近，对自己也很好，对谁都很好，没有人不喜欢师姐！

“这是作甚？”

释放无处释放的激动罢了。

“给师姐暖腿。”

“稀奇话？”

＊

无所事事三两天很快过去，湫冬牵着师姐下山。

“嘶……唉，这不是湫冬和大师姐吗？”

“她俩怎么走一块？”

“ 这不就是表面和你好，背地里诅咒你嘛？”

“啊……不至于吧？”

湫冬是个不太要脸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乐呵呵拉着师姐的手。

师姐手很凉，感觉像握一捧冰。

湫冬有些难过。

她把师姐的手揣自己衣服里。

“哟小孩，做什么奇怪事？”

“我衣服里暖和。”

清妄差点给她逗笑：“我衣服里也暖和啊，只是手凉些，没事的……”

话没说完湫冬撞了上来，清妄疑心是火球入怀，烫到心窝。

湫冬感受了一下，说：“你衣服里没有我衣服里暖和，我给你暖暖，指不定手就不凉了。”

回到房间，清妄手上竟真暖着，还有些微微的发汗。

“怎么样？”湫冬洋洋得意，“师姐以后要暖手就找我来。”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吧……清妄心跳到自己站不住，深吸一口顺气。

她看着师妹离去的背影，想：有些费命。

6.

清妄还是回山上了。

这次是真的回去养病。

前些年为补足心脉用了猛药，药效猛副作用也猛。

病起来简直要命。

她咳了三回血，夜里才好不容易晕过去，若是清醒着更要命。

湫冬偷偷上山，偷偷潜入师姐房间，翻进师姐被窝抱住那没什么温度的人。

清妄觉得梦中温暖起来，渐渐舒展身体与热源相贴，又因疼猛的一痉挛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她想稍松开些，小八爪鱼却醒了，问她怎么样了。

她想宽慰力不从心：“松松手。”

清妄扯住床单小口呼吸缓着疼痛，身体颤抖不止，咬紧牙关不让呻吟出声。

“师姐！别咬了，流血了！”湫冬压低声音，抱住挣扎的人。

“松手，会弄疼你！回山下睡觉去！”清妄也竭力控制喊声，怕吵醒守门的师妹又闹得人家睡不好觉。

直到感到脖颈被烫到了一下。

似乎是烛泪溅到地上烫起一片泪花，灼热到肌肤骨髓。

“师姐…师姐……换我来病吧！我从小病好的快。你不要疼了……不要疼了……”

清妄心疼，笑道：“说什么胡话。”

只不过是哄了她一晚，这小孩就掏心掏肺的，忒好骗些。

“湫冬，有个办法能让我好过些。”

“什么办法？”

清妄摸到她温热的后颈，使点劲按住，吻了上去。

唇相触着，点着，厮磨乱吻着，脸离的很近，身子也亲密无间。

鼻息打在湫冬脸上，在陌生的感觉下她想的竟然是，还好这个人还有鼻息。

“冷……”清妄哼唧着。

湫冬简直予取予求，紧箍着那纤细过头的身体源源不断的给她渡去温暖。

直到自己喘不上气，偏过头调整呼吸。

清妄似乎疑惑为什么停了，半睨着眼看她。

湫冬受不了，踏腰与她贴的更紧，扶上那人的脑袋继续亲。

年轻人似乎真的精力过剩，越亲越靠近，努力蹭着她，到最后几乎欺身而上。

清妄借着她放在脑后手掌的力抬起下巴，方便她亲。

她感觉自己的脸似乎变成一颗饴糖，湫冬又亲又啃，蹭个没完。

她先支撑不住睡了过去，迷蒙中感觉有人伏在颈边安静的看着她。

终有好眠。

次日醒来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拱自己。

清妄睁眼，被子已沾了地，自己被挤到床边。睡梦中湫冬还在无意识的往自己身边靠。

“咳……不是有意扰你清梦，只是我要掉下去了。”

湫冬傻傻睁眼，先伸手抱住了眼前人，才慢慢思考起来她话里的意思。

清妄惊呼一声，湫冬竟是抱着自己翻了个身。

这下清妄就在床内靠墙的位置，不会掉到地上了。

湫冬满意的继续拱，把人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暖烘烘的脑袋埋在胸口，清妄摸了摸，吻上她的发间，睡了个回笼觉。

＊

彻底睡醒已经日上三竿，事情做也做了清妄接受良好。湫冬倒像个等候发落的小媳妇，半点不见昨天压着她亲时候的气势。

“怎么办呢？”清妄假装苦恼。

湫冬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唇。

“我神志不清，当没发生过吧。”清妄有意逗她，努力憋着笑，“只是为治病。”

湫冬终于松开抿着的唇，说好。

“哎……现在的小孩难过还是不往大人怀里钻。”

湫冬猛抬头，终于觉察出逗她的意味，惊喜参半的往师姐怀里拱。

其实第一次见面就想了，想把生机蹭到她身上，想让她沾染暖阳，眉眼带笑。

7.

说来简直恐怖，她们公开的时候。

清妄对诸若说，她和湫冬在一起了。

诸若大抵是修炼修傻了，清妄仔仔细细描述了在一起之后会干的事，诸若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师尊是见过大世面的，镇定擦去刚刚呛了一口的水，说道：“我以为你是让我关照童养夫，原来是童养妻。”

轮到清妄呛水。

＊

湫冬和离聆师兄坦白：“我喜欢清妄师姐。”

离聆点头：“我也很喜欢。”

湫冬有些讶异然后是愧疚：“你别喜欢师姐了。”

离聆疑惑：“为什么，师姐很好，在我小时候就帮过我。”

湫冬有些吃味：“我知道，但是她喜欢我。”

离聆不解：“那她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湫冬有些生气了：“她就是只喜欢我！”

离聆还想问，湫冬摔门而出。

他不解的想，是到青春期了吗？

（正文就结束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啦～注一下除了主cp都是cb向嘎嘎嘎）

番外一之病来如山倒

不怎么生病的人病起来总感觉格外严重。

湫冬头疼脑热上吐下泻，虽然医师再三确诊不会传染，可湫冬还是很担心万一不小心过了病气。

她把自己锁在房里，气的清妄在门口大骂这是迷信！

湫冬不爱喝药，她仗着旁人进不了直接把药放在床边，仰躺着发癔症。

好想大师姐啊……

“湫冬，起来喝药。”

夜有所梦了吗？

“发什么傻，很不舒服吗？”清妄用手试她的额头温度。

“师姐怎么进来的？”

“窗又没锁。”

“翻窗？”湫冬不可置信，神仙一样的大师姐好像落入凡尘了……

“怎么不喝药？”清妄端起中药碗。

“修仙之人，无需凡尘俗物。”

清妄觉得她可爱：“又不是前几天求我买甜糕时的样子了？”

湫冬觉得委屈，自己都病了还不能让让自己吗？

“我之前都不用喝药的…好的很快的。”

清妄心疼她，脸都烧的红扑扑。

“喝了药才好的快。乖乖，把药喝了。”她揽过湫冬，哄着。

湫冬最吃这一套，靠在清妄怀里，哼哼唧唧的喝药。

清妄给她倒水压苦味，吻她额头。

“神仙保佑我们乖乖快点好起来。”

湫冬受不了肉麻话，皱了一下鼻子埋在清妄怀里。

“姐姐……”

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坐直也模仿着吻了清妄一下，“神仙保佑姐姐身体健康，健康健康。”

清妄心中酸软一片，抱住湫冬的腰：“以后生病了不舒服，都要告诉我，不要自己熬着。知道你厉害，给我机会哄哄你好不好？平日里一叫乖乖就脸红，跑的像有鬼撵一样，终于给我抓住了。”

清妄断断续续叫乖乖，唱小曲儿，哄湫冬睡觉。

她知道湫冬喜欢，要让湫冬得偿所愿。

番外二之世间无春夏

清妄的病逐渐稳定下来，医师建议她多出去走走。

湫冬自告奋勇说要带师姐下山。

仙门修炼之所在半山腰，山顶是清妄养病的地方，而山脚下是湫冬长大的地方。

她兴致冲冲的拉着清妄往田垄里走，清妄喜欢看她自在的样子。

“好像小狗。”

湫冬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应：“嗯……我小时候做“牛”，也有人会管我叫狗。”

什么？哪跟哪呀！

清妄拉住湫冬，“不是的，我是觉得你很可爱。”

她捏捏湫冬的脸，左颊右颊各亲一下，“喜欢，可爱。”

湫冬就懂了，姐姐不会嫌弃自己。

她给清妄介绍，“这个背篓是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冬天在里面垫一床棉被，很暖和，很有安全感。”

“只是我长大后就钻不进去了。”

但长大后有姐姐了。

“夏天好，夏天不用怕冷，可以直接在小溪里洗澡。”

前两天春雨乍暖还寒，田垄里湿湿的，泥会沾在鞋子上。

湫冬一只手牵着清妄，一只手指来指去，介绍这的花，那的草。

回头却发现清妄鞋上沾了泥。

很碍眼，她变得低落，“下雨了泥地就不好走，沾脏鞋还要处理，我不喜欢。”

湫冬感觉清妄拉了自己一下，下一秒被横打抱起。

“啊！干什么呀？”她惊讶，说，“我鞋子已经沾到泥了。”

清妄公主抱着小朋友：“因为你不喜欢。”

抱你不是因为鞋子脏不脏，而是你不喜欢。

清妄似乎在田垄深处看到一个脸上沾了泥，力气很大的小女孩拎着一桶水往深处走。

钻竹篓里睡觉，在小河里洗澡，被丢到蛇穴过夜。

一直都脏兮兮，臭烘烘，没有阳光的味道。

人间无春夏，她的名字叫秋冬。

清妄好想把她抱走，但怀里的小女孩已经长成大姑娘。她一个人很不容易，走了很久，终于窝在自己怀里。

抱着她与幼时见过的小黄告别，湫冬不死心的问：“你小时候没下过山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我小时候病的走路都费劲，没下过山。”

“好吧……”

湫冬小叹了一口气，“听离聆师兄小时候的事，还是有点羡慕的。”

“可惜我们小时候没有遇见过。不然你也会帮帮我吧？”

清妄冷酷的说：“不会。”

“啊？”湫冬失望，“帮一下吧，姐姐？”

“我肯定要把你抢回家的，你不听话就亲你的脸蛋，把你亲哭。”

“啊～”湫冬又高兴起来，呵呵的笑，“别亲哭我吧？”

“就要！”

“拜托～”

“好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