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事 第9章 陈青阳

念念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

她已经基本摸清了这里的地形以及保安巡逻时间，可以完美的避开这些时间节点，有时菜籽也会帮她打掩护，因此，直到现在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不，有一个人发现了她——小卖部老板。

买水事件之后，过了两三天，那时依旧是正午，艳阳高照，地面的温度灼热。

念念叮嘱菜籽看好家，独自一人外出找吃的，不知不觉找到了那家超市所在的街道上，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念念有些放松警惕，专心翻着垃圾桶，也就没发现在她的背面对着的超市走出来一个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等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时，念念才猛然回头看见了一个男人，很高，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衫和黑色大头裤，手里拿着一把稻草扇子，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神情，但听着语气应是震惊且疑惑的。

“小丫头，你做什么呢？”

念念第一反应就是跑，她没有回答问题，直接朝着前面的拐角处跑去，后面响起男人的声音，“哎！你跑什么？哎！”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念念这才慢慢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回头看，没有人影，应该是没有追上来。

她松了一口气，回头准备继续往前，却突然撞上一个人，她被撞倒在地，手掌擦过地面的小石子，破了皮，捂着头抬眼看居然还是之前那个男人，她惊恐的往后爬，完全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想要站起来跑，却直接被那个男人一把揪住后领子，拽到了他身前。

念念想要大声呼救但又怕招来更多的人，她全力挥舞手臂想要阻止男人的靠近。

但男人轻而易举的控制了她的两只手，嘴里喊道，“丫头，我不是坏人，你别害怕。”

可念念太过害怕，根本听不进去，手被制住就用脚踹，全身都在拼命的反抗，眼泪夺眶而出，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夹杂在拳脚声中。

男人见到她的眼泪，放轻了力气，但也依旧牢牢地锢着女孩，街上慢慢有人往这边靠近，可能是怕别人误会什么，又觉得这样僵持下去是问不出什么的，他直接把女孩打晕抱在了怀里。

念念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她猛地起身，发现自己在一张小床上，手掌心已经涂好了碘伏，上面留下了红紫的痕迹，身上的破布换成了干净清爽的短袖短裤。

她呆了一瞬，可也只是一瞬，现在她也无暇顾及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把她抓住的男人，正坐在床头看着她，见她醒来，说了一句，“你醒了。”

念念咽了咽口水，整个身子往床里缩，直到靠到墙上，才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头顶散发着暖黄的灯光，屋里有些昏暗，男人摘掉了墨镜，换了身衣服，上身黑色短袖，下身是一条泛黄发旧的破洞牛仔裤。

念念这次看清了他的脸，五官出乎意料的好看，右眼眼角有一颗痣，面颊柔和，细胳膊细腿，与那时摁住她两只手的力气完全没法匹配上。

念念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她见过太多表面看着温柔可亲，内心却恶毒狠辣的人了。

长久的静默，见她不再动了，男人才开口道：“对不起，小孩，我今天做的太过分了，希望没吓着你，我没有恶意的。”

见到念念依旧警惕的眼神，他继续说道：“你的衣服是我找阿姨帮你换的，伤口也是，不要担心。”

念念目光有些许松动，问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男人答道：“你还记得你去买水的那家小卖部吗？”

念念犹疑地点了点头，男人接着说：“我是那个小卖部的老板，后来醒了之后看见自己身上有十元钱，就看了看监控，发现了你。看到你的样子，就想着你是不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念念有些愣，原来上次被发现了，一直没有保安搜查小区，她还以为自己没有被人发现。

男人看着好像很愧疚，“真的很对不起，我这人有点愣头青，今天真是有点过激了，急着想问问你的情况，就没把握好度。”

念念脑子有些昏沉，她不解道：“你…你想干什么？我给了钱的，没偷也没抢。”

男人连忙挥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助，想着找到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念念小声说道：“我不需要帮助，…谢谢您。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男人低下头，没有继续强求，白天的事他着实感到抱歉，就害怕给孩子弄出什么心理阴影，他站起身，说道：“好，可以，我送你出去。”

念念点了点头，爬下床，男人走在前面带着她。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拽住了男人的衣角，问道，“我之前的衣服可以还给我吗？”

男人感受到拉扯，回过头，听见小女孩的话，他蹲下身面对着念念说道，“啊，抱歉啊，那件衣服我看着都不成样了，跟块抹布也没什么两样了，就扔掉了。我给你拿件新的吧。”

念念默默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不用了。”

“没事儿，我这正好有件新的，买小了，穿不上。”说完男人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念念下意识躲开，那点放下去的警惕又死灰复燃，男人只好尴尬的放下手，说道，“抱歉。”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门口时，停下，走向左手边的衣柜，念念看着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崭新的黑色短袖，上面有些英文字母的图案，很大，目测可以当被子的程度。

男人应该也意识到了，回头说道，“有点大，你凑合着穿。”

念念安静点头，显然已经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了。

拿完衣服，走出门，念念看见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原来他们一直在超市里，她看到男人拿上了一个篮子，把衣服扔了进去，又从货架上挑挑拣拣，慢慢塞满了一篮子，转过头递给了她。

念念看着篮子里的吃的，有点懵，像是在做梦，她摆了摆头，表示拒绝。

男人把篮子放在地上，蹲下身，“这算是给你的赔罪，今天白天的事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着就觉得自己不是人，希望你可以收下这篮吃的，里面还有些水，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念念很纠结，她确实非常需要食物和水，但她不理解眼前男人的用意，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男人愣了一下，微笑道，“因为我觉得我们挺投缘，我以前有一个妹妹，如果还活着，应该也像你这么大了，看见你我就感觉她还在这个世界上。”

念念低头，小声道，“可我不是她，你不需要把这些好意强加在我身上。”

男人神情落寞了一会，又抬起头来恳切道：“那就当是我白天对你不礼貌的赔罪好了。希望你可以收下。”

念念看着他，犹豫几番，最后还是接过了篮子，有些重，念念提的踉踉跄跄，男人提出帮助，她坚定的婉拒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现在的住处，一是不安全，二是没什么好去的。

夜色浓重，月光撒在地面上衬得小女孩的肌肤莹白如玉。

之前在房间里着急道歉还没仔细看过小女孩的样貌，现在这月光一照，原本的蓬头垢面被现在这一幅恬静温柔取代，五官小巧精致，眼睛清澈懵懂，睫毛如轻纱薄翼般上下飘动，弯弯的，长长的，男人情不自禁的夸赞道：“原来你是个小美人。”

念念愣住，她早就忘记自己原先的模样了，礼貌的点头道别，拎着篮子一步一步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男人在后面看着，喊道，“小孩，以后有需要，都可以来这里找我，我叫陈青阳。”

念念兀自点了点头，没有回头，没有停下脚步。

“我叫念念。”

那一晚，只有皎洁的月光听见了她的呢喃。

之后，念念在这里好像多了一个可以到达的目的地，她从来没有找过陈青阳，也从来没有信任过他，可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晃悠到小卖部附近。

菜籽跟着一起去，它可没有什么脑袋去想那些，一来二去的倒是和陈青阳越混越熟，拿条小鱼干就给它骗走了，以前一直黏着念念，现在一到中午回家绝对看不见它，不用猜，一准儿就在小卖部里吹空调。

——

手心有些湿，念念低下头，菜籽正在舔她的手心，那些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些浅浅的疤痕。

已是深夜，随着楼上一盏盏灯光熄灭，小区陷入寂静，偶尔会传来远处几声流浪狗的吠声。

这个时间，街上的摊贩早已收摊回家去了，念念想去街上走走，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或者能用的。

还没出门，大雨倾盆而下，像是憋了很久，一发泄就要发泄的酣畅淋漓，这还是她来到这里后下的第一场雨。

念念细细听着外面的雨声，默默打消出去的念头。

就算是清凉的雨水也冲刷不掉空气中的潮热。

洗个澡好了。她想着。

现在的念念可不是之前的念念了。

她现在拥有了物资。

到处瞎晃悠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小区里面居然有一个旧衣回收箱，经常会有很多人往里面丢衣服，晚上**点左右会有人来把衣服拉走。

趁没人的时候，在里面翻翻找找，幸运的找到了几件不算合身但勉强能穿的短袖短裤，全都收好放进了菜籽的窝里。

现在名义上是菜籽的窝，事实上已经完全变成念念放置物品的储物箱了。

她拿出之前捡到的水桶，放在外面右边的角落接水。

回来后又从菜籽的窝里翻出一件黑色短袖和短裤，看到衣服上面的英文字母，意识到是陈青阳给的那件。

她记得很大，可以从头盖到脚，还拖地，遮的那叫一个严严实实，穿上后裹一裹，卷一卷，勉强凑合。

念念点点头，表示满意。菜籽在旁边嗅了嗅衣服，转圈叫了两声。

“喵喵～”是那个人类身上的气息呀～

念念给它顺了遍毛，抱进怀里，笑道，“怎么？你现在倒是和他熟得很，”狠狠揉着它的猫头，“小心他把你给拐了，你还在帮他跑腿。”

菜籽挣扎着跳出来，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看上去高贵又优雅。

“喵～”哼，那个人类才不会呢～

念念看不下去，拍它的头，直接打碎它的伪装，说道，“臭屁，我看你就是看他长得好看，色猫。”

菜籽控诉着，“喵！”喜欢好看的有错嘛！

雨已经有些小了，念念看了看水桶，接了有大半桶，她颤颤巍巍的拎回来。

拿出专门用来擦身体的衣服，沾湿，细细擦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雨水加上夜晚的温度，还是有些凉意的，擦完后，让菜籽去外面站着，换好衣服，拎起水桶把水给倒了。

换下来的衣服只能明天再洗了，现在搓了也不能拿出去晾。

洗完以后身子舒爽了不少，拾掇好后，把在外面“罚站”的菜籽抱回来。

念念找出一件薄的外套盖在肚子上，菜籽也在一边趴好，伸了个懒腰，“喵～”晚安。

她盖了一节衣袖在它身上，摸着它的毛轻声说了句，“晚安。”

雨声淅淅沥沥，慢慢滋润着大地。

T—T 摊牌了，念念修了十级猫语！

陈青阳：我真的不是坏……（被我捂住嘴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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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陈青阳